无限诡异游戏 第456节
齐斯伸手去触碰契的身躯,手指从血色的身形间漏过,没有荡开一丝一毫的涟漪。
他收敛笑容,久违地感到了恐惧,那是一种微小生灵被置于浩瀚宇宙中的孤独感,恍若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智慧生物。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俨然成了一个被困在过去时空的囚徒,一个不再存在的人。
结局一及感言
上一章又补了两千多字,可以算是齐斯这个角色的be结局(当然故事还没完,后面还有司契的结局、齐斯的he结局),大家重新下载章节可以看到,结尾是“不再存在的人”,如果不是这个版本可以多下载几次。
提前把这个结局端上来,主要还是因为现实原因,实习实在是太忙了,完全没有整块的时间用来写作,虽然接下来的内容也就几十章能够解决,但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先给个不算交代的交代。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接下来第三人称有限视角的主角名字会换,换成“司契”,细节处会有变化,可能会更贴近被封多次的那个老版本。铺垫了一整本书终于成功到这一步了,也算是为了这碟醋包了盘饺子吧。
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思考齐斯或者说司契的故事该结束在哪里,该是怎样的结局才能完美收尾前面那精彩的一生。思来想去,决定回归最初的想法——毁灭世界。(绝对不是因为这些天被实习折磨得快死了,梦里都是毁灭世界/雾)
为什么毁灭世界?不重要,就像很多人拯救世界不需要理由,那么毁灭世界为什么需要理由呢?想做,并且觉得有趣,那就做吧。善是一种选择,恶亦是一种选择,在宇宙和文明的尺度上,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是平等的。也许很多时候,行至岔路口的存在根本不需要思考,举手投足皆近乎于本能,就像人类踩死蚂蚁只是不经意为之,神明毁灭世界又为何要郑重其事呢?如果毁灭世界前还要写一份评估方案说服人类“毁灭世界是正确且必要的”,这还是神明吗?
至于更具体、更有哲学深度的讨论,可能得留到下一本书了,目前以我的能力还讨论不明白(bushi)。《无限诡异游戏》的主角是且仅是齐斯或者说司契,而对于他的塑造的核心,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纯粹的恶意凝结而成的非人实体”。那么就将恶意贯穿到底吧,结局前不妨返璞归真,让对恶的想象自由生长;讨论这,讨论那,反而落了下乘。
所以接下来的剧情,大概围绕司契从雪山出去后霍霍世界展开,最后再打个预警:不喜慎入,请勿举报。(不过我想看到这步的读者朋友应该都有一定接受能力了嘿嘿嘿)
第六卷 神与兽
第一章 诸神(一)傅决
兽是跌落祭坛的神,
神是披金挂彩的兽。
——《第六卷 o神与兽》
“林决,救救我们啊,你不是答应过要带我们活着离开的吗?可别食言啊!”
“你可是高居榜一的首席玩家啊,怎么可能做不到呢?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帮我们?”
“我们只有你了,只有你最有希望通关了,你一定、一定要带着我们赢下去……”
雪山之上,庙宇之外,傅决伫立在黑暗中,一道道哀求声和指责声在天地间盘旋回荡,时而像是从比远方还远的异度时空传来,时而又近得好似就在身边。
撕裂的、急促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真,变得扭曲而诡谲,一时间恍若噩梦深处的鬼怪谰语,黏稠而满怀恶意地欲将生者拖入地狱。
“我会救你们所有人。”傅决平静地许诺。
昔日作为方舟公会的会长,林决无数次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微笑着安抚恐惧的人群。后来他以傅决的身份重返人世,新成立的九州公会以此作为凝聚人心的口号,于是每个人都默认了——傅决会救所有人。
“救救我,先救我!我不想死,我怕……”
“傅神,我一直很崇拜您,您救救我吧……”
“傅决,你说会救每一个人,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人声愈发混乱与嘈杂,深陷绝望泥淖的人抬眼瞥见岸上星点微光,本能地伸手攥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草茎断裂,共同沉没于沼泽,也好过独自一人孤单死去。
求生的本能到达极致,欲望都尖锐得伤人,力量微薄的旁人有心救助而无能为力,徒劳地前仆后继,一一随落水者共溺于水潭。
这就是诡异游戏中所有博弈与争端的本质。
保底死亡人数机制、最终副本……太多人的命运不受控于自身,而寄希望于通过他人获得救赎,杀死弱者,膜拜强者,然后轻如鸿毛地死去。
傅决垂下眼,脑海底部清晰地浮现出每一道声音对应的人和事,当时的感受随着情感的磨蚀剥离干净,仅剩下冰冷的知识性记忆。
他平静地俯瞰一切,将有价值的信息分门别类的整理,心底空空荡荡、澄明无影,乃至于无法存放任何柔软的事物,再是声嘶力竭的呼喊也掀不起水面的涟漪。
“嗡啊吽,救怙主庇佑众生呵……”
“嗡啊吽,福德神赐予恩祉呵……”
“嗡啊吽,冢间神护持亡灵呵……”
缥缈的圣歌响了起来,黑暗中亮起微光,好似宇宙间的第一次日出,告诉原初的生灵光的模样,为后来者指引跋涉的方向。
傅决循着光走去,歌声却反倒越来越远了,倒像是和光相背离,在相反的方向。而在他完全走进光影里后,身遭只剩下一片足以吞没所有声息的死寂,好像此地除却他再无其他生灵。
一道洁白的身影背对着他伫立在光明中,头也不回地问:“你是救世主吗?”
声音温和而清冽,带着跨越时空的熟悉感,傅决面色不改,淡淡道:“如果是狭义的【堕落救世主】身份牌持有者的范畴,我从始至终都是;如果是宏观的‘肩负拯救世界的责任的人’的概念,乃至宗教范畴的原义,没有人可以是。”
“是么?这真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人影转身看向傅决,呈现出的是林决的脸,眉眼温柔,眼神却空寂如雾,映不出任何具体的事物。
他向傅决伸出手,赫然是邀请的姿态:“那么傅决,救世主不见了,你可以坐在祂的位置上吗?就像……你一直期望的那样……”
数不清的光点自四面八方升腾,在人影和傅决之间编织成布满荆棘的神座,藤蔓自边角向上攀缘,开出诡异又艳美的花朵。每一朵花都转向傅决,绽放漆黑的花蕊,好似未知生物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他。
傅决没有动,只冰冷地注视面前人影,镜片的反光遮蔽情绪。
他知道这道人影不属于林决,仅仅是副本处心积虑的设计,和他全无关系。
作为“林决”的他已经死在二十二年前那次最终副本的雪山之上,尸骨也许就踏在他脚下,也许要远一点,但总归不会离开此方地界,更不会从地狱里爬出来。
明知结局的青年发动【黑暗审判者】效果,以自己的死为同行者赌一线生机,留下残余的布局开启第二轮游戏。
而后,他当时的追随者傅决发动【堕落救世主】效果,牺牲自己的灵魂换他的一部分在其躯壳中复生,仅此而已。
人影似乎是看出了傅决的想法,微笑着反问:“你已经走到了这里,走到了现在,我到底是谁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你汲汲营营、机关算尽,谋划了三十六年才到达这一步,此方神座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傅决侧目看了一会儿笼罩着金光的神座,问:“代价是什么?”
人影笑意盈盈:“你绝对支付得起,就算不愿意支付,似乎也没办法回头了……”
是啊,没办法了,已经走到了作为人类所能窥见的道路的尽头,计划书已翻到最后一页,便是不愿向前,四野全无岔路,也不过是被困死在原地罢了。
更何况,谋夺神位本就是计算好的未来,也是与至高规则、诡异游戏、祖神对抗的必要条件,就算明知是陷阱,也只能殊死一搏。
他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以人类之身成为祖神,然后带着祖神的权柄、意念、灵体一同奔赴毁灭——在祂毁灭这个世界之前。
“我明白了。”傅决一步步上前,近至神座咫尺,缓缓坐下。
藤蔓如有生命般沿着他的身躯蔓延,冰冷的枝条攀附肢体,钻入血管和经络,他被封锁在光堆里,好像成了这神座的一部分,被囚困,被束缚,被吞噬。
一道电子音在耳畔响起,娓娓道来:
【作为祖神,你将牺牲你所拥有的,包括过往和未来;你将放弃你所欲求的,包括你的存在;然后,众生将获得它们……】
眼前浮现出一架金色的天平的轮廓,左右两边的秤盘上皆空空如也,却莫名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仿佛承载着宏大的虚无。
电子音继续:
【你的“人性”……可作为砝码放上世界天平……放上足够重量的砝码,方可获得祖神权柄……】
傅决凝望着空秤盘,语调古井不波:“第一次进入最终副本时,我已将我的‘人性’放上天平,并输掉了第一轮游戏。
“通过已知信息可以推断,角逐祖神权柄者不止一人,砝码总和最大者将获得祖神权柄,是这样么?
他看向身侧顶着林决面容的人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镜片后的眼眸泛起银光:“我想知道,第一轮游戏是否也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过对赌,另一方放上天平的砝码又是什么。”
“神性。”人影简短地回答,尾音被紧接着响起的电子音打断。
【你的“信徒”……可作为砝码放上世界天平……放上足够重量的砝码,方可获得祖神权柄……】
这回天平的秤盘上浮现密密麻麻的人影,凝神望去时人面一张张放大,在眼前飞速切换,有李云阳的脸、陆离的脸,还有诡调局千千万万名调查员和九州公会、听风公会、风雨公会玩家的脸……
似乎是察觉到了傅决的目光,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发出呼唤:“前辈!”“傅局!”“傅神!”
二十二年来积累声望,通过舆论等手段将自己打造成一尊光鲜亮丽的救世主神像,傅决为了此时此刻筹谋已久。
作为九州公会的代表,用理想化的许诺换取普通玩家的支持;通过一届届公会代表大会,将听风公会、风雨公会等拥有相同理想的势力纳入掌控;以傀儡师的身份将昔拉公会托举到榜前,吸引那些疯狂的屠杀流玩家……
记忆底部有一幕画面蓦地鲜明起来,一张张模糊又熟悉的面孔在光影里闪灭,早已死去的人噙着属于生者的笑意,恬静而灿烂。
那是比二十二年前还要久远的时候,所有熟识的人都还活着。玩家们对诡异游戏的认知尚不完善,便携手跌跌撞撞地摸爬滚打。
友谊在生死危机中迅速结下,一群适应能力极强的年轻人并肩作战,褪尽最初的恐惧后苦中作乐,也会开些无厘头的玩笑,劫后余生之际插科打诨。
那会儿楚依凝因为行动不便,一闲下来就喜欢摆弄手机刷各种词条。
有一天,她看到了“电车难题”,饶有兴趣地问:“林决,如果有一天诡异游戏告诉我们,只要死一个玩家,游戏就能永久关停,你干不干?”
当时林决不假思索地说:“如果只用死一个人就够了,那么我自尽就是了。”
“到时候这种好事可轮不到你,我肯定要先你一步呀。”楚依凝轻快地笑了起来,“一来,你活着至少可以做点战后统筹工作;二来,我做梦都想我以后的墓碑上能写一句‘这个人拯救了世界’……”
回忆断裂,二十二年前那次死亡与复生并非全无疮疤,以诸神黄昏为分水岭,傅决丢失了许多此前的记忆,包括那次最终副本中发生的事。
不过他想,那时的林决定然是做不到将他人的生命压上天平的。
理想主义也好,幼稚也罢,都是被事实验证了失败下场的过去式了。
不做出必要的牺牲,只会导致更大的灾难……白鸦也在最终副本中,作为天平教会的领袖,她定不会缺乏信徒……也许一念之差,便是功亏一篑。
利害关系在短短几秒间经过精密的分析和计算得出结论。傅决闭上眼,声音平静:“这局游戏,我选择将‘信徒’作为砝码放上世界天平。”
第二章 诸神(二)白鸦
雪山,山顶,狂风呼啸。
莹蓝色的冰川在夜幕下黯淡无光,周遭环绕着密密麻麻的黑影,走近后才发现那是各种飞禽走兽的尸体,无一例外摆成跪伏的模样。
牦牛与山羊姿态扭曲地跪地叩拜,人类夹杂其间,无论从数量还是体型来看都渺小无比。
——在漫长的时空里,人亦是走兽的一员。
可是,雪山如此之高,他们是如何攀登到此处的呢?他们为何而来?亦或者,是谁将他们送上来的呢?
没有答案。在许多宗教的观念里,雪山是开始,也是终结。众生将死之际,朝圣般埋葬在他们灵魂的起点,一切都是那般自然而然。
白鸦孤身一人站在冰川之前。千万年的山风在本该平整的冰壁上斧凿出纹路,从某几个角度看其上的纹痕,像极了一个女人的轮廓。
金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向山顶汇集,一张张人面的虚影在穹顶闪灭,古兰、香城、耶路撒冷……无数被天平教会占领的地点搭建起规模恢弘的祭坛,身着白袍的信徒神色肃穆,纷纷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
浓腥的血浸透洁白的祭袍,滴落到地上蔓延成草木根须般的脉络。万里之外的雪山冰壁中,女人的轮廓一丝一缕变得清晰,竟呈现白鸦的面容。
“人生而有罪,罪恶不灭,天平永存。绝对公平的新世界需要一位不偏不倚的神明,来纠正、约束每一个罪人的行为。”这是白鸦一直以来的信念,从未变过。
她依旧记得八岁那年,母亲前所未有地温柔,将一块从前都舍不得吃的巧克力塞到她手中,温声让她将其送去巷尾的那户人家,悄悄告诉她可以吃掉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