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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诡异游戏 第452节

  【你的“人性”……可作为砝码放上世界天平……放上足够重量的砝码,方可获得祖神权柄……】
  “‘人性’?我竟然还有这玩意儿吗?”齐斯摸了摸下巴,莫名觉得有些新奇。
  他停顿片刻,认真地问:“所谓的‘足够重量’,具体需要多少砝码?”
  【所有角逐者中,砝码总和最大者将获得祖神权柄……角逐失败,砝码不会返还……】
  齐斯差不多明白了,这是一个不返还沉没成本的竞价陷阱。
  虽然他一直不觉得人性有什么用,但既然规则单独将此列出一栏,不明不白地弄丢总不是好事。
  他不再搭理金色硕果,径直穿过层层叠叠的冰壁。
  狂风从高天之上吹卷而下,雪片子和冰凌哗哗地打在他脸上,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祭坛中央,面前矗立着巨大的髑髅,脚下堆满新死的白骨,恰是祭祀坑中的死者。
  这俨然是昨夜他曾在梦中见到的场景,唯一的区别是主持祭祀的人换成了他自己。
  天空黢黑一片,好像永远不会迎来天明,他俨然身处祖神的梦境之中,共同做一场永眠不醒的长梦。
  齐斯略微侧头,看向昨夜的梦境里他和晋余生所在的方向。
  这回那里没有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晋余生,一道穿黑色长西装、披黑色披风的身影迎着风雪踽踽走来,风吹起额前刘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是林辰。
  与此同时,大量文字信息在齐斯脑海底部翻涌。
  【你的“信徒”……可作为砝码放上世界天平……放上足够重量的砝码,方可获得祖神权柄……】
  【契,亿万年的肆无忌惮为你自己酿下苦果,那场献祭后,你只剩下最后一名真正的信徒了……】
  第五十七章 雪山(二十五)林乌鸦
  林辰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出现在冰天雪地里,又是如何到来的了。
  最后的记忆是他匹配进了一个叫做《第33中》的副本,被女老师叫进办公室中,却从桌上的化妆镜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人穿一身黑衣,自称“林乌鸦”,告知了他很多未来的事,随后将一张洁白的卡牌塞进他手中。
  【身份牌:亡灵牧者】
  【效果:您将可以控制副本中任意亡灵或鬼怪】
  【备注:它们是羊群,而你是放牧它们的人,你将引领它们去往何方呢?守护它们,救赎它们,还是……屠杀?】
  卡面上,披洁白斗篷的人影手持权杖,伫立在羊群中央,背后张开巨大的白色羽翼,羽毛漫天飘落,圣洁而哀伤。
  林辰呆呆地注视着其中一片羽毛,看着羽管上金色的血珠缓缓滴落,莫名地联想到“结局”二字。
  那是很奇异的一种感受,人这一生庸庸碌碌奔忙于世间,大多数时候循规蹈矩并弃置思考,却总有那么几个刹那,就像落叶被湾流卷进水凼,会停下脚步对着某一风物或情景发呆,觉得曾在梦里见过,或是心说“我将会这样死去”。于是世界上又多了一个领悟宿命的人。
  林辰想到了死亡,想到了往事,再回过神来已不在《第33中》副本里,脑海中多出了大段属于未来的记忆。
  这是永生不死的香格里拉,他身处最终副本的雪山之上,齐斯和傅决在喇嘛的指引下决定联手以人命填满祭祀坑,换取走出雪山、角逐神位的契机。
  之后似乎又发生了一些事,但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大片的空白,稍去追索便散成暗色的碎片。
  他只知道此刻自己身处夜晚,祖神的梦境将所有人笼罩其下,世人共做着同一个五彩斑斓的神明之梦。
  接下来要去往何方?他又该如何自处?林辰想不出确切的答案。
  他甚至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一夜之间那个在《玫瑰庄园》中救了他的“大佬”怎么会突然变成杀伐无数的恶人?
  林乌鸦同样想不出答案,所以才将破局的方法和客观事实一并交给他,让他做出选择。
  ……
  林乌鸦自从踏入镜中,与林辰完成交换后,便置身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又不知静立多久,眼前终于亮起微光,照亮昏晦的空间。
  他看清了,这是一间堆放着布偶兔、气球以及各类小玩具的游戏室,正是他的游戏空间。
  房间正中央的兔子洞则是副本入口,此刻正迅速闭合,短短一秒间消失不见。
  周围的陈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折旧,玩具生锈发霉,布偶兔掉出棉花、气球瘪了下去,墙壁坍圮成废墟。
  “结束了。”林乌鸦笑了。
  副本造成的年龄衰退效果已然散去,他方意识到自己短短几月间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和过去作为“林辰”的那个他又是如何大相径庭。
  他是在爱和善意里长大的孩子,纵然因为家境贫寒总怀有几分怯弱,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天真幼稚,怀着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不合时宜。
  年岁的增长到达某一条界限,并不意味着就此成年,心灵意义上的成长往往伴随着痛苦的蜕变,直到有一天忽然意识到,世界上不存在两全其美与一厢情愿,也不会有完全的契合与无条件的善待,人类从来都很孤单。
  而现在,他的童年结束了,他与属于过去的林辰完全告别。
  在意识到齐斯要杀死成千上万人作为登神之阶后,他惊愕过后竟没有生出阻止的想法,反而冷静地意识到,这是最好的破局途径。
  他想起根据副本的机制,被杀死的人会在夜间化作鬼怪索命,齐斯仅凭一人之力无法抗衡上万恶鬼。
  然后他便开始思考,要如何从将会发生的鬼怪围攻中救下齐斯。没有多余的缘由,仅仅是因为齐斯救过他三次,他欠齐斯三条命,他想让齐斯活。
  【鸟嘴医生】牌只能复活齐斯一次,还具有不确定性;他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亡灵牧者】牌是唯一的选择。
  一个人只能绑定一张身份牌,他已经绑定【鸟嘴医生】了,短时间内无法解绑。好在,他在冰壁后看到了尚未绑定过身份牌的林辰。
  林辰是善良的,天然亲近善而排斥恶。
  会默许齐斯作恶,救齐斯这个恶人的只有林乌鸦。
  林辰在知道一切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林乌鸦不知道。
  但那是唯一的办法了。
  将决定结局的权利交给过去那个更纯粹的自己,就当作是对这二十年的人生做出交代吧。
  眼前现出一面等身镜的轮廓,呈现停滞的《第33中》副本的影像。
  时间到了,没时间了。
  林乌鸦抬脚踏入镜中,黑色披风化作鸦羽飘散,视线右上角的身份牌崩解为碎屑。
  他将失去作为“林乌鸦”的记忆,失去【鸟嘴医生】牌,回到过去那条时间线,并从头沿原路走向结局。
  落日之墟世界树下,启示残碑上【林乌鸦】一行永远黯淡了下去,留下一道突兀的空白。
  ……
  林辰站在雪山之中,回头望不见庙宇,侧目看不见人烟,茫然的雪白间寻不见路标和碑记,更无建筑作为参照。
  寒风吹卷着他的披风,他仿佛置身于一方无边无际、没有过去和未来的时空,天地间除他之外再无旁人。
  他的存在似乎也变得不再必要了,当姓名和往事只有一人知晓和记得,那便是无法证明的虚无,闪烁泡影的幻境。在其他种群的叙事中,人类从来不占主体地位。
  林辰咬紧牙关,迎着风雪向一个方向行去,山脊似乎始终那么远,黑夜似乎始终那么深。
  他能走到山下吗?他能等到天亮吗?无端的、不安的思绪在脑海底部翻涌,他深呼吸又深呼吸,压制生理和心理共同引发的战栗。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现出金光,洁白的祭台在雪中支起,和雪地是相同的颜色,几乎隐没在白茫茫的背景里,唯有一道猩红的身影鲜血一般流淌在灰白中,刺目而鲜明。
  是齐斯。林辰认了出来。是那个杀死了几万人的齐斯。
  林辰从未想过会这么早与齐斯遇见,也从未想过要说什么话作为开场白,但在看到那道身影的刹那,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然后他就见红衣青年从祭坛上一跃而下,背光走来,向他伸出了手:“林辰,你来了。
  “香格里拉的夜晚是祖神的梦,接下来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走出这个梦。”
  ……
  齐斯不打算成为祖神了。他忽然觉得那很没意思。
  献祭所有的人性和信徒,做一个像“或”那样缺乏自己的意志和情感,一丝不苟执行规则意志的工具,换取生存到下一纪的资格,真的很无聊,很可笑,也很可悲。
  生存本身并无价值,也不是什么必须要追求的东西,死亡似乎也并非天大的恐怖。
  齐斯记得,他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抗拒死亡,进入诡异游戏也并非是为了治疗绝症,单纯是想挑个有趣的死法罢了。
  至于认真参与每一场游戏,攒下了不菲的竞争资本,单纯是因为他不想输,且看不得其他人赢。
  他是什么时候产生强烈的求生欲,开始想要活下去的呢?
  哦,想起来了,是在大巴车上遭遇祖神的时候。
  他在与女子对视的刹那,生出久违的恐惧,旋即被浸没于充斥死者的环境下,误以为那恐惧是针对死亡。
  而后进入香格里拉,所有人都在追求永生、抗拒死去,他便觉得自己也是一样的,开始考虑活着的事。
  但他本来是该像周可所说的那样,不害怕死、不奢求生的啊……
  是了,祖神诱导了他,祖神希望他活下去,希望他成为祖神。
  据此想来,在《神圣之城》副本末尾,祖神欲要占据他的躯壳,目的可能根本不是复生,毕竟复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祖神想要的是逃离,是和他交换命运……
  事已至此,齐斯不会再献祭任何一物,他要做的是想办法离开雪山,不让祖神称心如意。
  风雪越来越大了,几乎看不清路,齐斯和林辰一前一后,踽踽前行。
  前方出现大片冰壁,折射死去的人的幻影,齐斯又一次看到了自己早已故去的父母。
  年轻夫妇的神情在风雪的模糊下扭曲颤抖,却能看出他们是笑着的:“齐斯,你怎么和人一起来了?他是你的朋友吗?”
  齐斯微笑着,随口说道:“是啊,认识挺久了,路上遇到就一起来了。”
  夫妇相视一眼,脸上笑意更浓:“太好啦,齐斯终于有朋友啦。”
  齐斯继续前行,和林辰穿过冰壁所在的范围,踏入一望无际的冰原。
  远处的地平线上浮现成排的黑影,死于他手的鬼怪卷土而来,比之前夜更为声势浩大。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絮语:【契,是否献祭你的信徒和人性,成为祖神……】
  齐斯明白了,这是规则交给他的选择。
  他要么失去作为“齐斯”的自我,成为祖神;要么失去作为“齐斯”的生命,被鬼怪撕碎。
  相比之下,他觉得他还是去死比较好。
  “林辰,那些鬼怪看样子是冲我来的,如果你不想给我陪葬的话,最好哪里来的回哪里去。”齐斯不无幽默感地说着,闲庭信步地走向越逼越近的鬼群。
  林辰没有离开,反而跟得更紧,沉默而笃定地追着齐斯越来越快的脚步,像一只栖居于影子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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