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79节
然后就见齐斯转过头看他,一张清秀的脸上表情先是迷茫,又在转瞬间像是终于想起了某些被刻意抹去的信息,扭曲成恐惧、不安、悲伤等情绪。
两秒的颜艺表演后,齐斯阴恻恻地注视着陈立东的眼睛,幽幽吐出几个字:“他们都死了,埋葬在土里……”
那声音太过冰冷,夹杂着丝缕的危险,陈立东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无数恐怖的猜测在心底滋生,包括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触发了死亡点。
好在,齐斯的异状只出现了一瞬,表情在下一秒就回归了平静,接着之前的话说了下去:“我已经把柜子理好了,陈哥你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放进来。”
陈立东自以为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再开口时声音轻如蚊蚋:“我……我没东西,谢谢47。”
“不用谢,应该的。”齐斯吓唬完了室友,从梯子上跳下,笑容明朗,好像完全不记得先前发生过什么。
他不说,陈立东也不敢再问,只能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二十平米大的寝室,一时间逼仄得像个关兔子的笼子。
编号为47的床位正对着装了柜子的床,是下铺。
齐斯动作自然地走了过去,脱掉鞋子上床,像尸体一样平躺。
陈立东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齐斯躺下,才蹑手蹑脚地走向50号床位。
他的床位是上铺,一个大男人跼蹐缩缩地踩着狭窄的梯子爬了上去,然后有样学样地躺尸。
寂静中,齐斯无声地将命运怀表从道具栏中取出,放在头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指针一格格地走动。
在时针指向数字“10”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陡然间陷入黑暗,好像被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从头罩下,遮去了所有光线。
这应该就是规则中所说的“熄灯”了。
而直到此刻,依旧没有新的室友进入寝室。
看样子在副本的安排中,10号寝室只有齐斯和陈立东两个玩家,和三张空床位。
借着黑暗的遮掩,齐斯蜷起身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脚底。
那里粗糙异常,好像覆盖了一层泥土,扎根在皮肉里,怎么也擦不去。
在脱鞋的那一刻,齐斯就注意到了,他曾经没入浴室的污水中的皮肤都被着上了属于泥土的暗色,和死去的玩家的后背如出一辙,就像是被污染了一样。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传染?
……
11号寝室中,菲利德躺在床上,不停地抓挠自己的后背。
他没有校服,自然也没有编号,不知道自己该住到哪个寝室。
他本来想随便找个有人的寝室借住,但每个寝室都有玩家表示不欢迎他,说是不知道没穿校服的他会不会引来什么鬼怪。
眼瞅着快要熄灯了,他只能进了没有人住的11号寝室,随便找了张床躺下。
黑暗中,菲利德在心中骂骂咧咧,把那些见死不救的玩家都用最恶毒的脏话诅咒了一通。
在现实里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礼貌有加?哪像这个副本,所有人都不懂谦让和尊重,像群流氓似的野蛮又自私。
躺在坚硬的床板上,菲利德睡意全无,后背的痒意越来越强烈,他用指甲抠挖皮肉,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自从去了枫林又回来,他的后背就痒的要命,让他忍不住使劲抓挠。
在听姜君珏讲了浴室里发生的事后,他觉得那个死去的玩家的症状和他很像,有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直到洗澡时,他让旁边的玩家看了眼他的后背,对方声称并未看到泥土或者蘑菇的痕迹,他才安下心来。
现在想来,估计是被热带的毒虫咬了,才会一直痒到现在。
“什么破地方?真是倒了大霉。”菲利德在心里恶狠狠地念道,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翻了个身。
难道寝室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菲利德无比确定,自己进门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如果有人,只可能是……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刚才并非幻听,上铺传来“咚”的一声,一个人在翻身的过程中撞到了墙壁。
呼吸声此起彼伏,原本空荡荡的寝室在一瞬间睡满了人。
菲利德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他从道具栏中取出手电筒打开,想要借助光明驱散恐惧。
苍白的灯光照到墙上,映出一张灰色的人脸。
那张人脸只有囫囵的轮廓,眼睛和嘴巴处是三个长椭圆型的空洞,像极了抽象画中的人物。
在被灯光照到的那一刻,人脸嘴巴处的空洞抖动起来,阴森森地说:“你开灯了,你在熄灯时间开灯了……”
菲利德如梦初醒,连忙关上手电筒,嘴里喃喃辩驳:“对……对不起!我这就关了……”
墙壁上的人脸嘻嘻地笑了起来:“你说话了,你在寝室里说话了……”
菲利德:“……”
【十点钟熄灯后禁止在寝室里夜聊,也不许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开灯】
规则的表述历历在目,冰冷地挂在系统界面上,毫无斡旋的余地。
恐惧感刺激着心脏疯狂收缩,菲利德的膀胱隐隐有了尿意,下身渗出几滴热乎乎的水珠。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手电筒往地上一丢,整个人蜷成一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人脸的怪笑声中,剧烈的痛感从他的后背绽开,好像有什么东西以皮肉为泥土破土而出。
疼痛和痒意勾连成一片,他难受得打起了滚,却于事无补。
“沙沙”的植物生长声在耳后响了一阵,新生的植株疯长,无情地吞噬生命和气力……
第三十八章 红枫叶寄宿学校(十一)“今夜无人入睡”
“47,47……”
黑暗中,一声声飘忽的呢喃自头顶响起,语速越来越快,连在一起,倒像是在唤齐斯的本名。
齐斯闭着眼安静地平躺,没有出言搭理的打算,无奈那声音不依不挠,起初还只是在上铺响着,不多时便到了他耳边,吹来丝丝冷气。
齐斯不动声色地将手覆盖在枕边的命运怀表上,缓缓睁开双目。
“熄灯”后全世界都没有光,他本以为在失去折射后,他什么也看不到,不想刚睁开眼,就和一张人脸看了个对眼。
那张人脸的脖根挂在上铺的围栏边缘,头颅夸张地下垂,着色不均的黑灰色皮肤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传统的泼墨画。
它的脸庞像要滴下水渍般凹凸不平,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斯看。
在发现齐斯也在看它后,它幽幽念道:“爱说谎的坏孩子,是你害死了我们,是你害死了我们所有人……”
齐斯看了眼系统界面上“熄灯后禁止在寝室里夜聊”的规则,抿了唇不发一言。
人脸不依不挠,依旧在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台词,齐斯早在十年前就听腻了。
他瞪着眼看上铺的床板,在心里漫无边际地腹诽:鬼怪犯规难道不会受罚吗?真是双标呢……
又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人脸更进一步的行动,齐斯就着握住命运怀表的姿势侧了侧身子,伸头看向陈立东的床位。
那里是一片仿若能吞噬一切的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什么也不曾存在过。
高饱和度的黑色涂满了整个世界,只有鬼怪的形影清晰可见。
陈立东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不知是听不到鬼怪的絮语,还是不敢吱声。
右侧响起轻柔的呼吸声,齐斯翻了个身,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床位上,不知何时躺了个人。
那人瘦得像一具干尸,头颅却是滚圆的,脖子扭曲了九十度,也大睁着眼注视齐斯。
齐斯沉默着和那只鬼对视两秒,见对方同样没有动作的打算,索性背过身去,再度闭上了眼。
已知二十九个玩家被分到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五个床位,那么必然会有空床位出现。
现在差不多可以推测出来,夜晚的惊吓点在于空床位会长出鬼怪,遇到类似情况的必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人,总不会是必死的局面。
哪怕真要出事,房间里还有个睡上铺的陈立东呢。
相比之下,他睡在下铺,怎么都该比陈立东跑得快。
“嗒、嗒、嗒……”
走廊的远处响起轻飘飘的哼唱声,古怪的曲调中夹杂着几声脚步,以同一频率的步调越走越近,不算响,却很是清晰。
门缝中渐渐渗进了光,随着脚步和哼唱声的逼近,光线在几秒间从黯淡变作炽白。
在亮度达到极点的那一刻,脚步声停了,紧接着响起转动门把的声音。
门被从外面推开,属于手电筒的强光直直打在齐斯脸上,久久停留。
哪怕隔着眼皮,依旧能感受到光线的刺目,齐斯闭着眼,死死盯着系统界面上的文字,眼珠维持一动不动的状态。
似是相信他睡着了,强光终于移开,又向四面八方扫了一圈,才调转方向,退了出去。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轻巧的脚步“趿趿”地走远,又在下一扇门前停留,如法炮制地推门。
齐斯无声地掀起眼皮。
借着从门缝中渗入的微光,他看了眼命运怀表。
时针指向12,分针才过整点一格。
刚才他经历的无疑是规则里提到的查寝,第一次查寝已经过去了,还剩下凌晨四点那一次……
齐斯又翻了个身,看向对面的床位。
晦暗的光线下,上面的鬼怪已经不见了,留下一张空荡荡的铁床板。
而在光线尽数消弭,世界重归黑暗之际,诡异的人形再度显影,维持着先前的姿势,静默地凝望前方。
‘鬼怪只会在黑暗中出现么?还是……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鬼怪?’
齐斯胡乱地猜测着,阖上双眼,瞑目酝酿睡意。
他不觉得和鬼怪共处一室是件可怕的事儿,小时候他经常拽住各路鬼怪和它们谈心,或者搞一些鸡飞狗跳的恶作剧,整得公寓楼周围的鬼越来越少。
纵然他已经过了最讨人嫌的年纪,也依旧不怎么忌惮普通的鬼怪。
相较而言,在鬼怪明显无法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因晚上休息不足而影响第二天的行动才更加致命。
寂静中,齐斯一寸寸地抚平自己的思绪,将呼吸拉得绵长,忽然就觉得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