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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诡异游戏 第109节

  他又抖了一下,接着就听到耳后传来“呼呼”的吹气声。
  游丝般的凉气骚动着发丝,轻轻巧巧得像秋天的寒蝉振动翅翼,让人脖颈发痒。
  ‘小鬼吹灯,由不得你说灭不灭。’
  李瑶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尚清北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穿白衬衫黑长裤的青年就站在自己身边,遗像似的黑白两色,松松垮垮地贴在门上,有节律地呼吸。
  尚清北甫松了口气,由恐惧反弹的愠怒潮水般上涌:“齐文,我们都一样是玩家,你别再当我是小孩子,没事就吓唬我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玩!”
  “我吓唬你?”单薄得像纸的青年不解其意地挑起眉梢,看神情分外无辜,似乎正为无端的指责感到苦恼。
  沉默两秒后,他恍然大悟地笑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徐嫂不是说了么,只要肩上的阳火不灭,鬼就怕人。”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倒好像真的是在宽慰吓破了胆的队友似的;和言语配套的笑容却带着明显的促狭,话里话外流露出哄小孩的态度。
  尚清北一想到自己吓得快晕厥过去了,而“齐文”却气定神闲地袖手旁观,就觉得不忿。
  怎么见到鬼都不带大喘气的?这还是人吗?哪怕是老玩家,也太夸张了吧?
  他更加坚信了,“齐文”绝对是老玩家中精神异化比较多的那一挂。
  思维触及了什么,尚清北侧头看向青年,疑惑地问:“徐雯的化妆镜呢?我记得你一直拿在手里,还开着led灯照明呢。”
  “化妆镜么?”
  青年歪了歪头,沉静的面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比满地堆积的纸钱还要白上几分,毫无血色的唇灰败得像是墓碑的石刻。
  违和感陡然滋生,尚清北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环境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只有惨白的月光于事无补地提供光明,反而给所有景象都蒙上一层诡谲的色彩,更显得鬼影幢幢。
  青年忽的粲然一笑,露出白色石子般细密的牙齿:“应该是落在院子里了,你和我一起回去拿吧。”
  尚清北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扼得他骨头发痛。
  青年看着瘦瘦弱弱,力气却极大,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宅院的方向拖拽过去。
  不对!事情不对!
  尚清北感受着皮肤相接处冰凉的触感,心底生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他用抱着词典的手臂勾住一边的门柱,借力站定,同时匆忙地环顾四周。
  身遭的环境已然变得陌生,白墙黑瓦的房屋建筑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片茫茫然的水雾。
  平旷的空地上,只有面前一座黑白相间的大宅拔地而起,檐下挂着两个白色的纸灯笼,上面用黑笔写着狰狞的“囍”字。
  紧闭的黑色木门歪歪斜斜地开了一条缝,暗红色的血水从缝中蜿蜒渗出,缓慢而粘稠地流向他的脚边。
  高大的宅邸给人坟茔般的感觉,尚清北陡然生出一个想法:一旦进入其中,他会死!
  “不了,齐哥,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进去吧。”尚清北仰面看着高出他半个头的青年,镇定地说。
  青年将头扭过一个人类无法达到的角度,深黑无光的眼珠垂下看他:“我们一起进去。”
  尚清北看到,月光下,青年的影子拉得颀长,却是满头簪钗,长袖窄衣,分明是个女子的模样!
  ……
  “真漂亮。”
  宅院外,齐斯直勾勾地盯着静置于面前的黑色棺材,忍不住出声赞叹。
  站在一旁的李瑶拨弄手中的一叠纸钱,摇了摇头:“镇魂棺是大凶之物,若没有足够的尸体填在里头,恐怕会反噬生人。”
  “这样么?”齐斯眯缝着眼睛,偏过头看向侧后方的高挑女人,“十具尸体够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添几具。”
  李瑶困倦似的垂下头,声音冰冰凉凉:“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齐斯笑了:“忘了说了,我是个标本制作师,成天和一堆尸体打交道。”
  他将右手搭上自己的左手腕,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命运怀表的表面,发出“叩叩”的轻响。
  在敲到第三下时,李瑶略有些失真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那你说,我是死人还是活人?”
  苍白的女人陡然抬头,抹了粉的脸上只有嘴唇红得像血,没有瞳孔的眼睛弯成月牙,配合着唇齿做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脸。
  寒意从脚底蔓延着渗入四肢五骸,表面的皮肤好像结了一层薄薄的凝霜。
  齐斯生理性地打起了颤,却是用手拢了拢略显单薄的衬衫,歪着头注视面前的女人,好像在仔细斟酌即将说出口的答案。
  “人行人路,鬼走鬼道,人鬼殊途,阴阳异道——”
  诡异的唱祝声在棺材旁咿咿呀呀地响着,混杂着虚情假意的哭丧:
  “呜呜呜……快进棺材啊,进棺材就没事啦……”
  “嘻嘻嘻,死了也好,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切切察察的议论声细细碎碎地响成一片,忽而被一声尖利的唱声打断: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休祲有数,福祸莫求——”
  如同盖棺定论的判词,一瞬间压下了所有旁的声音,只剩自身的余音久久不散。
  “吵死了。”齐斯轻嗤一声,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久久未能得到回应,女人咧开血红的嘴,整张脸几乎贴上齐斯的鼻尖:“你见过的尸体多,你说——我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
  “嘀嗒、嘀嗒。”
  耳边的更漏声以同样的频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属引不绝。
  李瑶感到一阵心悸,惺忪着睁开眼,入目是满眼的红。
  头顶的红色纱帐无风自动,床头柜上燃着一根白色的蜡烛。
  血一样的“囍”字贴在正前方的木门上,直直撞入眼中,刺得人眼睛生痛。
  李瑶发现自己坐在床边,一身红色的嫁衣繁复厚重地裹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儿?”
  思维有些混乱,李瑶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进入了一个叫做《双喜镇》的副本,在搜罗了一番线索后,躺在床上快速入眠。
  所以,这是梦吗?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感受到隐隐的刺痛,至此明白:这不是梦,而是副本自身的机制。
  是死亡点,还是对背景故事的补充?
  李瑶平日里写灵异小说为生,对神神鬼鬼的事都懂一些,深知有些东西你越怕它,它便越要找你的麻烦。
  她维持着冷静,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向门边移去,试探性地伸手推了一下门。
  门竟然被推开了。
  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院落。铺满红色碎屑的平地正中央,镶嵌着一枚青黑色的古井,井边坐着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很长,长得拖拽到地上。整个人如同一座由发丝织成的雕塑似的,不动不声不响。
  李瑶静静地看着,经验告诉她,这个女人绝对是鬼。
  她屏住呼吸,小步退回房间,只想挨到天亮,好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剧情。
  手肘碰到门页,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女人倏地转过头,阴冷的目光钉在李瑶的脸上:“救救我……你救救我……可以吗?”
  ……
  齐斯搞定了明显是鬼怪的女人,闲庭信步地走回宅院,顺手将门掩上。
  今晚的事着实有些不对劲。
  他在半夜无故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喜儿化作的鬼怪伏在他床边,腐臭味扑鼻,差点没把他恶心得吐出来。
  没一会儿,李瑶也醒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他出于对某种神棍气质的熟悉和兴趣,再加上“醒都醒了,不出去看看亏了”的心理,欣然答应。
  两人一起出了门,在宅院外站了一会儿,看着送葬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行来,将棺材放在门口。
  然后,李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鬼怪。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透着可感的诡异。
  就连做出决定的思维模式也十分古怪,更像是遵从直觉,而非理性。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齐斯觉得自己正在向常胥那一挂的蠢货靠拢。
  “可以影响判断的副本啊……希望这个影响不会带到现实,不然我还是立刻去死比较好。”齐斯恹恹地想着,径直走向东边厢房,推门而入。
  四名队友睡得像死猪似的,从左往右依次是李瑶、刘丙丁、杜小宇、尚清北。
  正中间属于他的那张床位空着,棉垫尚有余温。
  “我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吗?是只有我中招,还是别的什么情况?”齐斯漫无边际地想着,伸手摸向杜小宇的床位。
  杜小宇这货睡得很实诚,呼噜打得震天响,口水在枕边流了一摊。
  哪怕齐斯粗暴地掀开他的枕头,摸走下面的手机,他也没有分毫即将醒转的迹象。
  齐斯站到一旁,按下手机的开机键。
  随着一阵鲜亮的开机铃声,蓝莹莹的光照到他白得像鬼的脸上,将他的脸色照得明一块暗一块。
  这部手机被摆弄了那么久,电量竟然还是满格。
  齐斯的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点进电话簿,拨了唯一一个联系人的电话。
  电话铃声在不远处响起,隔着门板听起来飘忽不定,却依旧能够判断它响起的方位。
  ——在门外的棺材里,徐雯的手机在棺材里。
  “徐雯果然已经死了,看样子省去了交流的麻烦呢。”齐斯将手揣进口袋,里面似乎鼓鼓囊囊装着什么。
  他顺手抓了一把出来,却见是一捧碎碎渣渣的纸铜钱。
  什么情况?这些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到他身上的?他怎么完全没印象?
  齐斯的行动力一向很强,有了疑窦后立刻从床上爬起,摸到李瑶的床边,将手伸进后者的口袋。
  指尖触到纸钱粗糙的表面后,迅速抽了回来,轻柔地将被子掖回原状。
  他又去其他几名熟睡的玩家那儿如法炮制,得出了想要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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