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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诡异游戏 第104节

  观看《无望海》那场直播的玩家不算少,却也不算多,至少在场几人都不知道齐斯便是“司契”。
  尚清北问:“你是九州的人?”
  齐斯又叹了口气,主打一个不承认,不否认。
  沉默在玩家之间蔓延,寂静中只能听到木桨划拨水面的声音。
  齐斯回身面向船头,背对身后四人,眺望前方的茫茫白雾。
  露冷雾重,远处的景被模糊在纱一样的细小水珠中,只能看到高高低低的灰色阴影,隐约的轮廓勾勒出水乡小镇的模样。
  站在船头的老头身形佝偻,从蓑衣下露出的干瘦手臂却极有力量,把着木杆子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水面上。
  哗啦……哗啦……
  一声声均匀的响动中,两边绵延的石壁戛然而止,眼前辽阔起来,铺展开一张望不到左右边际的湖面。
  雾不知何时散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南方小镇在湖对岸现出全貌,白墙黑瓦的配色像是水墨在宣纸上作出的图画。
  岸边铺着青色的石板,几个穿花衣服的妇人跪坐成一溜,拿着木棍擀捣衣物,砸出的白色皂角泡沫顺着水流飘散。
  木筏靠近一座石阶,“咔”的一声撞上,又被反作用力推开。老头不动如山地定在船头,熟练地一撑杆,将木筏镇住,稳稳地停靠在石阶边。
  “到地儿了,你们下吧!”老头喷吐出一蓬白烟,叮嘱一句,“记得哇,七天,外人只能留七天。”
  七天么?应该就是这个副本的时限了。
  也不知道任务中的“徐雯”作为副本npc,在不在这个时间限制内。
  齐斯问:“超过七天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从没有外人在咱镇上留了七天还不走。”老头咕哝,“过头七,七天就够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李瑶喃喃道:“七在道教中是阳数之稚,阴阳之交。头七回魂,销恩债,了尘缘。”
  遇到个明显知道很多信息的npc,玩家们自然不可能放过。
  杜小宇追问:“老头,外人为什么只能留七天?还有,您说的头七是怎么回事?”
  老头眼一斜,不耐似的挥了两下手:“你们这几个后生咋尬磨蹭?去去去,到了镇上,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npc开始赶人,玩家们不敢怠慢,纷纷跨上了岸。
  齐斯站在青石板地上,侧头看着老头笑:“老伯,我们付船钱了吗?我记性不好,有点忘了。”
  “没付。”老头咧开没有牙的嘴,黑洞洞的口发出“嗬嗬”的风声,“你们身上也没有能在这里用的钱啊……”
  大片的白烟从他的嘴里涌出,笼罩了岸边五人。他的身影忽然变得透明,连带着脚下的木筏也变得淡如云雾,几息间便消失不见。
  刚才来时的方向哪有什么湖面和峭壁?分明只有一条窄窄的内河,河这边是白墙黑瓦,河那边也是白墙黑瓦。
  高矮不一的房屋以内河为中轴,向两边铺陈排闼,玩家们已然置身于双喜镇中央。
  背后是一家缠着黑布的丧葬铺,横竖陈列着十几个和玩家们差不多高的纸人。
  眼前,大红色的结着布花的丝帛自黛色的屋檐向下垂挂,屋与屋连接在一起,绵延至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巨大的鲜红“囍”字被贴在每一面墙上,将白色的粉墙映出薄红的色泽。
  先前看到的几位捣衣妇人依旧跪在原地,头也不抬,专注而缄默地搓洗衣服。只是她们手中的衣料皆变成一派刺目的红色,分明是传统中式婚礼新娘的嫁衣。
  天空中飘下了什么,白花花的,像雪。
  齐斯抬手接住几片,纸做的圆环穿了一个孔,是丧仪中打发拦路小鬼用的纸铜钱。
  【人生双喜,一曰婚嫁,一曰丧葬】
  系统界面上,白字刷新出来。
  男女莫辨的声音拉长了音调,唱祝似的阴阴念诵:
  【婚嫁时,着新衣,迎新人,入新宅,十里红妆】
  【丧葬时,着净衣,送旧人,入阴宅,十里白纱】
  【赤条条来,风光光嫁,赤条条去——】
  那声音陡然拔高,夹杂着尖利可怖的笑声,叫道:
  【喜哉,喜哉!】
  第四十六章 双喜镇(二)喜神庙
  “啊呀呀,是县里来的贵客是伐?”
  一道尖细的声音承接着旁白高叫着,从玩家们右手边的一座矮房中响起。
  随着“吱呀”一声,贴着红色剪纸的木门被从里面推开,露出黑洞洞的堂屋。
  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小老太踮着脚走了出来,伸着一根手指上下指点为首的齐斯。
  “你们来得真是时候,喜儿要嫁人了,镇上正要给她大操大办。我敢打包票,这远近的红事都没咱这儿办得好!”
  小老太布满皱褶的脸白得吓人,偏偏在脸蛋上涂了两酡腮红,还穿一身喜庆的红衣,连布鞋都是红的,黄白色的裹脚布包裹着倒锥形的腿,总让人疑心她站不稳当,一碰就会倒。
  她笑着说:“老婆子我姓徐,你们和镇上的娃子们一样叫我‘徐嫂’就好!”
  齐斯后退半步躲开唾沫星子,下意识抬手抚了下侧脸,摸到一片粗糙。
  他又将手顺着下巴摸去,细密的胡茬有些扎手,好像很久没刮过了。
  原来这个副本改变了玩家的外貌么?那为什么杜小宇还能认出他?
  齐斯陷入了沉思。
  徐嫂若无所觉,热情地说:“我给几位安排住处去!这次这阵仗,七七四十九年才办上一场!和咱这儿比,其他地儿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看来,“民俗调查员”们来双喜镇的由头是体验传统中式婚礼。
  而玩家们要做的则是借着调查采风的当口收集线索,找到失踪的徐雯的下落。
  齐斯最讨厌的就是找人、救人、保护人之类的任务,和陌生人产生联系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他总是不能理解,人丢了就丢了,死了就死了,尚在人世的幸存者为何要纠结于过去,甚至将自己搭进去。
  刘丙丁取出名牌背后的照片递向徐嫂:“徐嫂,请问您看到过这个人吗?她是我的朋友,说是来了你们双喜镇,已经有阵子没消息了。”
  徐嫂眯起眼,低下头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摇了摇头:“没看到啊,老婆子我年纪大咯,记性不好。”
  她闪烁其词,显然有所隐瞒。
  找人这个环节作为主线任务的一部分,完成起来必然不会简单。
  杜小宇紧跟在齐斯后头,适时岔开话题:“嘿嘿,你们镇上的姑娘难道四十九年才嫁一次人?”
  徐嫂转过身背对玩家,两条细腿灵活地摆动着,在前头引路:“年年月月都有人嫁,不过这次不一样,喜儿命好,咱全镇人帮她办!”
  “这么好么?”齐斯勾起唇角,“四十九年办一场,还是全镇人一起办,恐怕不止是婚嫁这么简单吧。”
  徐嫂咧着嘴笑:“不瞒你说,我们这次不单是办喜事,主要还是聚一聚,拜一拜喜神。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老规矩了,每隔四十九年,就选个好运气的姑娘,大操大办一场,也让喜神娘娘看着高兴。”
  齐斯挑眉:“喜神娘娘又是哪位神仙?徐嫂您和我们讲讲呗,我们来这儿一趟就是收集这些故事的。”
  几人脚程不慢,由徐嫂领着,已经到了镇中央一座庙宇模样的建筑旁。
  两进规格的建筑被一圈披红挂彩的小白房子簇在当中,新漆过一遍的朱红门柱支着明黄色的屋檐,檐下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上面用金色的笔迹写着“囍”字。
  徐嫂停住脚步,抬手一指红得像血的庙宇:“这是喜神庙,喜神娘娘就在里头安坐——你们进去拜一拜吗?”
  庙门大开着,像是一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诱人进入。
  齐斯朝里头看了一眼。
  室内两旁摆满了红色的香烛,烛焰摇曳。
  神龛被放在最深处,靠着墙,在帷幔下隐约可见那神像的红色衣裙,却看不到脸。
  从玩家们站着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神像脚边跪着的一对石像,似乎是一男一女,都穿着大红的婚服,做出拜堂的姿势。
  也许是恐怖谷效应,这画面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齐斯一点儿也不想打头进去,怎么都得忽悠个人探一圈路再说。
  考虑到自己此刻的站位,他收回视线,颠了颠背上的登山包:“我们行李重,走了这一路也累了,先找地方安顿好再来拜吧。当然要是有什么讲究,路过了就得进去拜一下,我们也是没问题的。”
  ——大不了看情况不对就跑,跑不了就用一次命运怀表。
  “不急不急,你们要在这儿住七天呢,有的是时间拜!”徐嫂笑容可掬,白粉簌簌地从她那张羊粪蛋一样的脸上落下,“收拾好的客房就在前头,不远了,你们好好歇一歇。我给你们讲讲喜神娘娘的事儿。”
  一行人再度动身,徐嫂细声细气的讲述幽幽地响着:“咱镇上的喜神娘娘最灵验了,新人携手拜一遭,让娘娘看在眼里,两个人这一辈子啊,就长长久久不分离。
  “娘娘最爱听新人笑,最厌憎负心人,谁要是变了心,娘娘可饶不了他!
  “传说喜神娘娘啊,几百年前也是个姑娘,可惜爱上了个负心郎。那人丢下娘娘走了,再也没回来,娘娘伤心透了,就投了镇西头的井,死前发下宏愿,要为后来的新人做保……”
  徐嫂的脚步倏忽停了。
  她遥遥一指前方的一处宅院:“就是里头了,我带着你们,几位进去后莫要乱走,冲撞了新娘子。”
  那宅院不大,只有一进的规格,瓦片破碎,墙皮也掉了好几块,却有层层叠叠的鲜红帐幔从檐上垂下。
  红色的布花和剪纸喧嚣地堆在一起,将破败的老屋打扮得花枝招展。
  齐斯似笑非笑道:“外客和新娘子住一起,恐怕不太合适吧。”
  “镇上其他人家都腾不出地方,就喜儿这里有空房,往日里来了客人都是住她这儿的。”徐嫂上前一步推开门,扭头看向众人,“明儿她就出嫁了,这房子以后就都没人住了。”
  齐斯问:“喜儿姑娘是孤女?”
  他跟着徐嫂进了门,入目是一间妆点了一半的宅院。
  西边挂满红绸,贴满剪纸窗花,整个儿红艳艳一片。
  东边则只零星地贴了几个“囍”字,看上去干净不少,泾渭分明。
  “是啊,喜儿从小就苦,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不过等过了门,以后就不用受苦啦。”
  不知是不是因为院内缺少光线,徐嫂的声音多了一分迟暮的森然,模模糊糊的就像湖面上的雾。
  她指着东边的厢房道:“几位这几天就住这儿吧,晚些时候我会送饭过来。你们可千万别往西厢跑,吓着了喜儿就不好了。”
  五名玩家都已经站到了院里,徐嫂背过身,就要从门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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