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42节
陆克良穿了鞋子,被魇住的纹身女脑子显然不太清楚,竟然一口咬上了鞋跟。
陆克良找到了机会,脚迅速从鞋子中脱出,一瘸一拐地跑向门口。
必须得逃,不然会被吃掉的……必须离开房间,只要不在同一间房间中,就不会有事了……
陆克良整只右手都没了,手腕的断口处淅淅沥沥地流着鲜血,依稀可见筋肉和白骨。
他用左手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冲进庭院。
纹身女果然没有追出来,陆克良捂着受伤的手,站在院子里弯腰喘着粗气。
然而下一秒,一道黑影兜头罩下,“笃笃”的刀声贴近耳朵,伴随着含糊的呢喃:“饿……好饿……给我肉……”
“我不答应你,你杀不了我。”陆克良对烹人鬼说。
黑影退去了,浓郁的白雾滚滚灌入宅院,无数道鬼影在身遭游荡,却不上前。
陆克良忽然想起,昨晚杨运东和艾伦出去一趟,在外面睡了一夜都没出事。
是啊,诡异游戏不会设置没有解法的必死局面,早知道他就应该睡门外……
可惜在鬼怪横行的诡异游戏中露天而眠需要勇气,他当时确实没有想到可以睡在庭院里,也没人提醒他……
陆克良撕下自己的衣服,在血流不止的手腕处打了个死结,血液却仍像喷泉似的从断面冒出。
以这个失血速度,根本活不到明天,再有半小时就会死……
陆克良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鲜血在身下积攒成泉。
头已经开始发晕了,随时都会昏睡过去,他尽力维持着意识,思考该怎么办。
他不想死,他还没上完备好的课,还没来得及和孩子们告别……
要怎么才能活下去?怎么才能在半小时内通关?
‘这口井会不会是这个副本的出口?我看论坛里有很多副本,出口都是井和地窖。’
青年的声音在记忆里回荡,如夜行的旅人在山林间听到的鬼语,充满诱惑的意味。
陆克良知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他支撑着身体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向洗手台边的枯井,纵身一跃。
黑暗中倏忽亮起金光,所有疼痛都远去了,情绪好像被浸没于温热的酒水,舒缓而迷醉。
陆克良看到一道血色的身影,被金色藤蔓编织而成的锁链吊缚着,构成天地间的全部景致。
那是一个长发男子,穿红色绣金的长袍,美丽得像是传说中的……神。
他看到神睁开猩红的眼眸,笑着望向他,露出一口细密的尖牙。
他一步步走过去,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生得真漂亮啊……
缺了手掌的白骨砰然坠地,红衣的神明咽下祭品的血肉,喟然叹息:
“啧,真脏。”
齐斯垂眼看着自己挂满黏液的衬衫,神情恹恹地叹了口气。
他从厨房出来后,在整座庭院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洗澡、洗衣的地方,只能拖着一身从村长家带来的脏污回到厢房。
一想到身上这身黏液碰到地板会沾灰,碰到墙壁会粘下墙皮,他就连躺下的兴致都没有了。
进而悲伤地意识到,等吃下神肉后,该躺还是得躺……
后半夜,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打破寂静,齐斯知道,那些两人同住一室的厢房出事了。
他举着灯笼站到窗边,朝窗外看去。
没一会儿,就见纹身女所在的厢房的门开了,一道干瘦的身影仓皇跑出,瘫坐在庭院中。
齐斯对这人有印象。
上午在枯井边查看时,他本想伸手将这人推下去,但因为人多眼杂,不得不作罢。
他当时装模作样地自言自语:“这口井会不会是这个副本的出口?我看论坛里有很多副本,出口都是井和地窖。”
这人大抵以为那话是对自己说的,还出于礼貌应和了他。
齐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然后就见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跳入井中。
片刻后,一具晶莹剔透的骷髅从井口飞出,摔在庭院中央。
光秃秃的骨架上没有一条肉丝残留,就像被食腐生物的族群舔吮过般光洁干净;右前臂的端口缺了掌骨,看来正是那个倒霉的男人。
冷白的月光下,残缺的骷髅泛着新鲜的乳白色,好似披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饶是见惯了骨标艺术品的齐斯,也不由心驰神往。
一缕黑色的烟气在骷髅的表面盘旋淹留,片刻后分成两股,一股飞向纹身女的房间,一股飞向齐斯。
齐斯下意识侧身躲避,那黑烟却像是认定了他似的,转了个弯钻入他的嘴唇。
玻璃上映出他刹那的形影,浓郁如墨的黑烟几乎包裹住了他的每一寸皮肉,时不时有细小的涓流钻入又钻出。
但仅仅一眨眼,所有异状都消散了,玻璃的映照下,他皮肤白皙,眉目深黑,俨然是一个再温和无害不过的青年。
“黑烟到底意味着什么?菜单上有黑烟,吃神肉后会产生黑烟,陆克良死后也有黑烟……是象征着罪恶吗?
“因为陆克良的死法有我用言语诱导的成分,所以哪怕他注定活不成,也有一部分黑烟归属于我?有趣。”
饥饿如期而至,齐斯抓起神肉一口口咬下,吞咽入腹。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再度被黑烟笼罩,陷入了沉思。
“阿喜扔一小块肉下去,都能获得好处;我和尹丽娜把陆克良一个大活人逼下去,又会获得什么呢?真是让人不得不在意啊……”
第四十七章 食肉(十九)争辩
命运怀表的指针指向六点之际,齐斯自然醒来。
清晨的阳光无精打采地斜射入户,为所有陈设的表面蒙上一层洁白的釉色。陆克良的骷髅静静地躺在庭院中,反射浅淡的晨光。
齐斯推门而出,径自走向纹身女所在的厢房,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
“来了!大清早的,催什么催?”纹身女的声音高昂地响起,夹杂着痰液蠕动的“咕噜”声。
窸窸窣窣的怪响从屋内响起,如同软体动物紧贴着地面爬行,越爬越近,在门边停下。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却一时间没有看到人影,只看到一根肉色的触须搭在门把手上。
齐斯低下头,纹身女不耐烦的脸镶嵌在一滩腥臭的黏液上,不规则的边缘正漫无目的地伸展着触须。
经过一夜的时间,她完全异变了,变成了和村长一样的东西。
齐斯垂眼和她对视,不冷不热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纹身女的脸皱起眉头,“就那样呗,睡也睡不好,这鬼地方!”
竟然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状态的不对劲么?
齐斯勾起唇角,浅笑着应和:“是啊,真是个糟糕的地方,连个洗澡的地儿都没有,我昨晚也没睡好呢。”
他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状似随意道:“既然醒了,就快点出来吧,就等你吃早饭了。”
“这么早?”纹身女嘟囔着,却是不疑有他地被齐斯引着,一寸寸蠕动出门。
齐斯适时侧走一步,覆盖在纹身女身上的影子移开了,乳白的阳光斜斜地照下,为完全暴露在露天下的黏液蒙上一层曝光。
纹身女像是被泼了开水或是坠入火海般,张开嘴凄厉地尖叫起来,叫声在短短几秒间轻如蚊蚋,归于无声。
肉色的表皮变得透明,金色的血管在其下一张一缩地抽动,倏尔隐没入白色凝胶般的皮肉——她俨然变成了新的神肉。
神肉的储量重新变得充足,齐斯哼着儿歌的曲调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他走到枯井边,微笑道:“神明阁下,你昨晚吃掉的那个人是被我和尹丽娜联手逼下去的,现在尹丽娜死了,报酬直接结算给我就好。”
井:“……”
柴房的门开了,周依琳披着满身的尘土走了出来。
见到齐斯,她抹起了眼泪:“呜呜呜……昨晚朱姐要吃我,我只能跑来柴房睡了……好可怕呜呜呜……”
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朱玲推开厢房的门,神色带着疑惑和茫然。
在看到周依琳后,她一脸歉疚地小跑过来:“依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昨晚忽然失去了意识,后面发生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真的不好意思啊。”
“朱姐,我知道这不怪你呜呜呜……都是因为诡异游戏……呜呜呜我想回家……”
“依琳,是我决策失误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要后悔一辈子……”
齐斯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旁观两人的温情戏码,眯起了眼。
不多时,又有两扇门开了,赵峰和张立财一前一后出来,赵峰直接站到了齐斯身边。
“我去!这啥玩意儿?”张立财一眼就看到了庭院中央的大团神肉和陆克良牌骷髅,眨了眨眼,“这……这是谁死了啊?”
齐斯走过去,沉痛地叹了口气:“是尹丽娜和陆克良。他们两个睡在一间房,触发了五言诗描述的危机。
“我昨晚没有注意,不过看现场,应该是尹丽娜把陆克良吃了,自己也因为在村长家的遭遇发生了异变,在接触到日光后成了神肉。”
他不确定昨晚有多少人看到了陆克良的死法,但不妨碍他说些错误信息误导他人的判断。
张立财信了齐斯的鬼话,拍着自己的胖脸感慨:“这吃的也太特么干净了……还好我昨晚聪明,自己找了间空房间住。”
杨运东的门最后才开,血腥气和满目的血色扑面而来。
男人浑身是血,左臂好像被从肩膀上硬生生撕扯下来,连带着身上的军大衣也丢了一整个袖子。
血乎刺啦的断口处,依稀可见森然的白骨。
“前天晚上我答应给它们肉,昨晚它们来了。”杨运东眼窝深陷,声音却很平淡,“还好,副本里的伤带不出去,再有个两三天,也该结束了。”
齐斯观赏着他狰狞的伤口,淡淡道:“持续性疼痛和失血都可能让你陷入休克,哪怕你意志力足够坚定,也有可能被内啡肽影响思维和判断。以你现在的伤,活不到副本结束。”
“我知道。”杨运东眉眼间的神色尽是释然,“这是我第三个副本,活着是运气好,死了也理所应当……”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尹丽娜牌神肉和陆克良牌骷髅,脸上织起明显的忧色。
这才第三天,玩家就只剩下六个人了,他还负了伤,死亡已成定局……
这个副本,莫非真的要触发保底死亡人数机制才能通关?
“饭做好了,快来吃吧!”苏婆的吆喝声打破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