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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打打打打当然打。”宁永超手忙脚乱地解下背后的剑。
  陆行舟小声问:“你真的可以吗?”
  若是放在往常,他不会担心宁归柏,因为那毫无必要。但眼下宁归柏经脉受损,而宁永超是被宁道成培养出来的另一个练武机器,刀剑无眼,陆行舟很难没有顾虑。
  宁归柏捏捏他的手:“没事。”
  眼看两人都拔出剑来,陆行舟悬着心站在一旁,他也握紧了青锋剑,万一有什么不妥,他的剑立刻便会出鞘。
  宁永超的剑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当他拿著剑的时候,身上的气质便大不相同了,他变得安静、警惕、沉稳。宁归柏没有率先出手,他甚至没有摆出剑招,似乎根本没有把宁永超看作一个对手。
  宁永超调整着呼吸,观察片刻后终于抬手出剑,他出剑的角度奇特,完全不符合常理,划向宁归柏的腹部。宁归柏将许多种剑法都练得炉火纯青,丝毫不讶异于这一招的鬼魅,他面无表情地避开了,反手刺出一剑,招式同样诡谲。宁永超不敢怠慢,他的身体向后疾退,一个鲤鱼打挺躲过去了。
  宁归柏身如柳絮,紧随宁永超而去,宁永超不慌不忙,他手腕轻轻一抖,霎时千花万影,让人难以分辨虚实,宁归柏人剑合一,剑上仿佛粘了胶水,始终带着一股来回拉扯的力道,将宁永超的实招都挡回去了。宁永超大为意外,爷爷跟他说的是,虽然宁归柏人已经没有大碍,但他的武功退步了许多……这真的是退步了许多之后的实力?宁归柏手上那把剑,根本不是一个物件,而是他延长的手臂,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过,宁永超不是吃素的,宁归柏受过的苦,他同样没有少吃。他很快便适应了宁归柏的打法,还因为遇强则强激发出了更强的斗志,他刺出了看似歪歪扭扭、毫无力道的一剑,然而这一剑大有乾坤,无比精准地挑开了宁归柏的剑,一瞬后来到了宁归柏的眼前。
  陆行舟足尖一点,到底克制住上前的冲动——他得相信宁归柏。
  宁归柏眼睛一眨不眨,他一个屈膝往前蹬腿,脚跟狠狠跺向宁永超的膝盖,他这一脚带了七成内力,宁永超若不想骨折,只能放弃这一剑往后躲。然而宁永超是个狠人,他不闪不避,手中剑反而更加凌厉,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宁归柏在某个人的心里,才不跟宁永超玩同归于尽的招数,更何况,事情也还没到这个地步。宁归柏的剑撑在地上,弯折成一道圆月后猛地松手,长剑借助弹力向宁永超激射而去,正好架住了宁永超的攻势。与此同时宁归柏以气御身,拔起身形,在长剑将要落地之时,接住了那把剑。
  两人双手抓稳剑往对方身上压,脚步下沉,这便到了比拼内力的时候了。
  宁归柏毕竟是因为他而受伤的,纯拼内力就是在占人便宜,宁永超不想这么做,果断喊了停。宁归柏不恋战,两人同时收势。
  “你的武功比我想的要好。”宁归柏这句话不是自大,只是宁永超看起来着实太不靠谱,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名高手。
  宁永超笑着说:“当然,我要是练不好,可是要挨打的。”
  “挨打?”宁归柏微有不解。
  “你没挨过你奶奶的打吗?”
  “没有。”
  宁永超罕见地哑了片刻,随后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道:“这太不公平了。”
  宁归柏不知道能说什么。
  宁永超说:“柏哥,这不是你的全盛状态,所以刚刚的比试没有胜负,等改日你好了,有机会的话我们再比一场。”
  宁归柏这次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行。”
  宁永超面带遗憾:“既然你们都嫌弃我,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了。”
  他说完后刻意多等了几秒,只等到了陆行舟的一句“再见”,以及宁归柏看向陆行舟的方向,好吧,确实没有人挽留他。宁永超摇摇头,叹了声,纵身一跃,轻飘飘地消失在金黄树林中。
  第258章 君心我心-3
  陆行舟百感交集:“我没想到,宁永超这副模样,竟然是挨打着长大的。”
  宁归柏也没想到:“奶奶从没有打过我。”从这点上看,他比宁永超幸运了许多。
  宁永超拿错了药,但阴差阳错地将两人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让他们都获得了自由,这何尝不是一种“因祸得福”,陆行舟再一次想,命运的好坏,或许真的只有在盖棺的时候才能论定。
  “我赢不了他。”宁归柏突然说,“刚刚如果没有停下来,我会输。”
  陆行舟眨眨眼睛:“可宁永超也说了,刚刚你不是全盛状态啊。”
  “我们是一样的人,我比他大了两岁,可我没有赢他……”宁归柏发现自己的胜负欲并不低,他知道自己赢不了的原因是什么,可他不甘心,好像他没有取得胜利,便辜负了曾经吃过的苦头。
  莽莽的风雪天,茫茫的白,寒从天上倾泻而下,五岁的宁归柏伫在瀑布似的雪中,脸发疼牙口发酸,他受不了了,眼前是蠢蠢欲动的狼群,宁归柏只想逃跑。
  他也这么做了,可当他转身的时候,一只铁铸般的手将他按在宁归柏的后脑勺,迫使他转回去,直面狼群,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悍烈的劲风和寒冷的雪一同灌入喉咙中,宁归柏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危莞然的声音比雪更冷:“柏儿,集中注意力,用我这些天教你的武功,杀掉这群狼。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宁归柏说:“我不知道。”他看见为首那匹狼的眼睛绿得发光,危莞然不知道用什么镇住了它们,让它们还在观望而没有立即上前将他撕成碎片。
  危莞然的声音隐有魔力:“你不会做不到的。”
  为什么?宁归柏很想问原因,可他没有机会了,危莞然用力一甩,将宁归柏甩入了狼群中,积雪飞溅,狼群将小小的人影围得密不透风。
  宁归柏不可能意识不到,他想活下来,只能靠自己。
  从那之后,宁归柏再没有逃跑过,他就是这么长大的。
  他过了二十多年这样的人生,原来便是为了在某一天战胜宁永超,但他现在没法赢。
  这不是他的执念,他根本不应该在乎,可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想法。
  陆行舟知道宁归柏陷入了迷障,但他没法帮宁归柏走出来,他们是爱人,前提是独立的个体,爱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治愈他们,但没法根治顽固的疾病……陆行舟只能抱住宁归柏。
  宁归柏发出一声压抑的喟叹:“宁永超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难道他只有在伤害了宁归柏之后,才有机会赢宁归柏吗?
  陆行舟觉得有什么在颤,他低头一看:“小柏,看看你的剑。”
  宁归柏的剑发出了嗡鸣声,他拔剑出鞘,发现剑身流淌着一缕掺杂血色的金芒,宁归柏嘴角绷直:“这是什么?”
  陆行舟懵了:“不知道。”若是宁归柏此刻在练剑,说不定还是受了剑法的影响,可他什么也没干啊。
  宁归柏也不知道,两人看会剑,看一会对方,皆不知所措。
  陆行舟有主意了:“你去使几招剑法看看。”
  宁归柏使了“浇胸剑”,使了“戒惧剑”,使了“灯影暗”,使了“芦花飞”……剑依旧闪着金芒,毫无变化。
  陆行舟又想了个办法:“我跟你对几招试试。”
  他们过了几招之后,宁归柏的剑终于发生了变化,他们默契地停下来,只见剑中的血色消失了,金芒拢在一处,成了赤金色的竖影。陆行舟感叹道:“真神奇啊。”
  登龙城的冬天是很冷的。
  小时候的宁归柏畏惧寒冷,他的手长满了冻疮,但只要没影响到练剑,危莞然都不会管。宁归柏能在疼痛中握稳剑,一声不吭地按照危莞然的指示练武。
  有一年的春节,宁拓文和苏慕语留在了登龙城。
  宁归柏那时还没有对父母彻底死心,他故意用手去抓桌上的菜,好让宁拓文和苏慕语能清晰地看见他手上的冻疮。
  宁拓文看到了,但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那道菜上:“这个炸虾炸得金黄通透,应该很美味,来,慕语,你多吃点。”
  苏慕语嫣然一笑,也给宁拓文夹菜:“这鱼很好吃,你多吃点。”
  危莞然面无表情:“不要用手抓菜,不干净。”
  宁拓文说:“娘,大过年的,别说柏儿了。”
  苏慕语附和道:“是啊,孩子年纪还小,没事,喜欢抓就抓吧。”
  他们看见了宁归柏的“年纪小”和“不懂事”,但是他们没有看见宁归柏手上的冻疮,以及练剑练出来的伤口。宁归柏垂下眼睛,低头吃饭,也只吃饭。
  剑锋又泛起了缥缈的红光,宁归柏说:“我知道为什么了。”
  他看着陆行舟:“我一想到过去,这把剑便会有血红之色。”
  陆行舟温声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宁归柏告诉了陆行舟,陆行舟握住宁归柏抓着剑的手,剑上奇诡的颜色都消失了,它恢复成一把削铁如泥但普通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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