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何必考验他呢?陆行舟觉得自己的问题真多余,有的人经不起考验,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脚下有考验,阔步走过去了。
陆行舟说:“我原谅你了,你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不对,是真话的话可以说,如果是伤人的假话,一个字都不准说。”
如果宁归柏再这样伤他的心,他会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
宁归柏很严肃地点头:“好。”
陆行舟抱着双臂,思考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想了一会没想出来,他抬头,陷进了宁归柏深潭似的眼睛。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陆行舟的耳尖浮上可疑的红晕。
宁归柏如临大敌,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地问:“我可以亲你吗?”
第250章 患得患失-1
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映出一地的郁金色,然而天似乎被蒙了层密不透风的纱布,使得人呼吸不怎么顺畅,陆行舟感觉热极了:“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那我晚点再问问。”宁归柏眼尾半垂,颇有种可怜兮兮的意味。
“我记得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客气。”陆行舟胡乱想着,可真是个傻子,总不能是因为他武功变差了,怕自己揍他吧。
宁归柏觉得陆行舟冤枉了他,他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不管不顾,别的时候他都很听陆行舟的话。
他不说话,那样高的个子沉默着,愈发可怜了。
怎么还是这么笨,一点长进都没有。陆行舟受不了了,他上前一步,按住宁归柏的后颈,迫使他弯下腰,陆行舟的嘴唇轻轻碰了下宁归柏的左脸。
宁归柏的脸霎时红了。
“你还不明白吗?”陆行舟的声音勾在他耳边,一盏熄灭的心灯被点亮了。
宁归柏捧着陆行舟的脸,虔诚的亲吻落在他的额头、眉心、鼻尖、嘴唇。
陆行舟闭上眼睛,两人的呼吸在温吞的吻中交融。
不知吻了多久,他们终于舍得分开,夕阳给两人镀上了金灿灿的光芒,将宁归柏冷峻的线条照得软化了许多,他的嘴角往上翘,眼睛也是,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陆行舟心情很好,他扣住宁归柏的手:“我们回城去吃饭吧。”
宁归柏点点头,去哪都行,吃不吃饭都行。
他握着陆行舟的手,恨不得把陆行舟吞进腹中。
宁归柏看陆行舟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他跟陆行舟重归于好,本该是愉悦的,可是这种欢喜并不纯粹,其中夹着沉甸甸的恐惧,他将这种惶恐藏进了心底。
陆行舟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宁归柏的心里没有具体答案,他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除了武功,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更别说现在他的武功还变差了许多。
只有握紧陆行舟的手,将感受聚焦在此时此刻,宁归柏的恐慌才能稍稍缓解。
进入赟州城内,到了人多的地方,陆行舟便不牵着宁归柏的手了。
宁归柏的手松了又握,什么也没抓住。他忽然想,要是天底下只有他和陆行舟两个人该多好,这样他就不必患得患失了。
陆行舟带他去了一家目前为止他在赟州发现的最好吃的店,但宁归柏心不在焉,眼睛只专注在陆行舟身上,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在街上散了会步,陆行舟挫败地问:“你觉得那家店的黑鱼豆腐煲不好吃吗?”
原来他们刚刚吃的是黑鱼豆腐煲,宁归柏说:“很好吃。”
“撒谎。”陆行舟瞪他一眼,“你根本没吃多少。”
“我不饿。”
陆行舟很是怀疑:“你以前可是吃很多的。”
宁归柏解释道:“吃过那枚毒药之后,就吃不进多少了。”
“要是我还是百毒不侵就好了。”陆行舟摇头,不对,这不够,还要加个不死之躯。
宁归柏下意识问:“为什么?”虽然百毒不侵不会中毒,但他觉得那样不好,因为那意味着陆行舟还在受任务的桎梏,有得必有失。宁归柏不想陆行舟不高兴。
还没等陆行舟说话,宁归柏就反应过来:“我不要你的心头血。”
陆行舟才不为这种已经不可能发生的事跟宁归柏争论,他说:“我现在的血就是普通人的血,给不给都没有用处了。但你不能吃那么少,我们去骆州找晏神医吧,我之前被穿了琵琶骨,是他帮我修复了经脉,他或许也有办法治好你。”
“你被穿了琵琶骨?”宁归柏胸中血气一翻,“谁做的?什么时候的事?”
陆行舟这才想起来,他之前一直在跟宁归柏闹别扭,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说来话长。”大街上人多眼杂,不好说这些事,陆行舟揉了揉宁归柏的背,安抚他,“先回客栈吧,回客栈慢慢说。”
宁归柏走进陆行舟的房间,挨着陆行舟坐下。
陆行舟点燃了蜡烛,将烛台推远了些,在朦胧的光线中,他的眼睛仍像珍珠般温润明净。宁归柏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皮。陆行舟感到一阵酥痒,强迫症犯了,他让宁归柏把右眼皮也亲了,这样才舒服。
在倒豆子般说起来之前,陆行舟事先声明:“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就是说,那些难关我都已经跨过去了,你听的时候……不必太生气,也不用去假设什么,想象什么,然后因此责怪自己。”
宁归柏想了想,老实道:“我没法保证。”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就不跟你细说了。”
宁归柏瞬间改口:“我可以的。”
当然,去要求一个人的心怎么想,是根本无法做到的难事。陆行舟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宁归柏少想些“如果”。
“离开登龙城之后,我便去了堆雪峰找姐姐,我急切地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和理解,我想把我来自异世这件事告诉她,我希望她可以接受原本的我,但我没想到我会被胜寒派的人盯上,他们一路跟踪我到了堆雪峰……”
烛光映着宁归柏的眼睛,“呼”的爆开,陆行舟没有详说他在胜寒派地牢中受到的折磨,可宁归柏如何不能想象?他攥紧拳头,青色的筋脉狰狞凸出。
陆行舟停下来,鼻梁皱出一道褶:“你听得不高兴,我不说了。”原来他时刻观察着宁归柏的神情。
宁归柏的声音很沉闷:“你不讲道理。”
“我哪里不讲道理?”陆行舟想,他明明那么为宁归柏着想。
宁归柏问:“难道听你过得不好,我还要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模样吗?”
陆行舟知错能改:“是我不讲道理了。”
宁归柏很大度地原谅他:“你继续说。”
“后来是郑独轩把我救出来了……我醒来之后没有见到仇饮竹,在那之后也没有见过,他仇家那么多,又没了武功,说不定已经死了。”
“如果他没死,我会杀了他。”宁归柏面色一肃,“我会杀了他。”
陆行舟揉了揉宁归柏的头:“好,杀了他!”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我会恢复武功的。”宁归柏之前对此毫不确定,现在他想总有办法的,要将那些伤害过陆行舟的人都杀了,他要保护陆行舟,没有或许,没有可能,他必须做到。
陆行舟哭笑不得,这人真是一根筋。
“好了好了。”陆行舟轻轻捏了捏宁归柏的后颈,“今天就说到这里吧。”
第251章 患得患失-2
宁归柏问:“你困了吗?”
陆行舟说:“没有。”
“我还想听。”
陆行舟无奈,只好继续往下说。
“……郑独轩死了。”说到这里,陆行舟闭紧了嘴,让人很难分清楚,他的沉默是因为他讲完了,还是因为他没有力气再往下讲了。
他的眼睛垂成一条线,烛光顺着他茸茸的睫毛滴下来,陆行舟的眼里装不进任何人。
宁归柏的呼吸突然轻了,他也不说话,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陆行舟沉浸在那一段不久前的记忆中,没有察觉到宁归柏的异样。
过了会,陆行舟三言两语结束了这场叙事:“最后师父跟梅留弓同归于尽,我带着师父的骨灰来了赟州,之后你就出现了。”
他出现得太迟了。宁归柏闷声闷气地问:“你会梦见他们吗?”
“他们?”
“那些死去的人。”
“当然会。”何止是死去的人,陆行舟也经常梦到活着的人。
宁归柏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不早了,小柏,去睡觉吧。”陆行舟想,宁归柏要消化他说的这些事,恐怕也需要一些时间。
收到“逐客令”,宁归柏站起身,但是没有往外走。
陆行舟纳闷道:“你不回房间吗?”
“我不可以在这里睡吗?”宁归柏站得直直的,眼里透出孩子气的执拗。
陆行舟睁大眼睛,他抿了抿唇,不太自在地说:“可是我睡觉会抢被子……那我去问小二再要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