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本想将外套折好放进去,以便于下次还给部长,可再次回到玄关时冬冬已经变成人形,还慢吞吞地穿好事先准备的衣服,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宋木之。
他脚步一顿,动作有些迟缓地走到玄关前,心里有些没底地问:“怎么了冬冬,看起来不太高兴?”
这次造访公司的计划并不开心,冬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车里无所事事,既没有看哥是怎样工作的,也没有机会跟哥粘在一起,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倒成多余的、添麻烦的那个人了。
宋木之大致也能猜到一点,他理解冬冬的心思,也做好了哄冬冬的准备。
可没想到冬冬却说:“哥就这么宝贝这件外套吗?”
“什么?”
现在的冬冬不是冬冬,而是钮钴禄·白先冬,一个堂堂正正的、不会给人添麻烦的人。
猫有名字,叫作白先冬。
他心里怎么想的人不会明白,也根本不可能明白,因为在淋着雨回家的路上他心情一直都起伏不定。这不单单是因为那该死的连绵不断的雨,更是因为他真正参与到哥的工作中后,他才幡然醒悟,哥远不止属于他一人。
他不希望哥跟别人关系这么好,他希望哥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就像白先冬一样。
或许是胸腔中的酸涩冲昏了头脑,白先冬感觉他生出莫大的勇气,仿佛能做出平日里不敢做的坏事那般勇气,身体中沸腾的情绪迫使他必须要说出心里话,不能再继续忍着了。
白先冬双手环抱在身前,身子偏向一侧靠在玄关柜子旁,微微低着头注视着宋木之。见哥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他又一字一句,划重点似的强调:“哥一路上都护着那个男人给你的外套,就这么宝贝吗?连一点雨都淋不得。”
宋木之被他这脑回路气笑了:“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而且你们看起来不像是去工作的,我们猫帮学校里的老师们可不会这么亲近。”
宋木之有些疲累地捏捏鼻梁,手缓缓垂下来,连带着那看起来还很新的纸袋也落下去,终于没那么碍眼了——至少对于白先冬来说。
宋木之平白生出一种上学也不全然是好事的想法,但很快就甩甩头打消这个念头。发丝上淋到的雨水随着他的动作砸到地上,冷调的灯光照得他肤色更白,棱角分明,像是平白镀了一层釉。
“哥这样真的让我很嫉妒。”白先冬向前走近,用一种宋木之从未见过的淡漠又暗藏汹涌的面色说,“你知道吗?我刚才很想把外套扔到地上糟蹋,弄脏,可是那是哥的人脉关系所得来的‘照顾’,而且在我看来是非常不一般的人脉关系,所以刚才又一直在想我不能给哥添乱,不能让哥欠人情……”
白先冬特地加重“照顾”两字的力道,显得格外在意,可他目光始终都钉在宋木之身上,从未转移过。
糟蹋衣服不够解气,眼前明明有更合适的对象。
白先冬将西装外套落在后面,一步步走到宋木之身前,上下端详着面前人还在流淌雨滴的脖颈,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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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猫:我们之间到底是不是可以吃醋的关系
如果不可以,那来点酱油呢?芥末呢?蛋黄酱呢?番茄酱呢?沙拉酱呢?白砂糖呢?黄豆粉呢?芝麻粉呢?抹茶粉呢?可可粉呢?烧烤酱呢?果酱呢?蛋挞液呢?鸡蛋液呢?面包糠呢?
第32章 落荒而逃
真是可笑, 一回家连衣服都舍不得换,第一件事居然是给那男人的西装外套找合适的居所。
白先冬暗自涌出一股酸涩,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浑身湿透的男人, 那白衬衫不合时宜地贴在身上,透出丝丝线条轮廓。
明明是下雨的天气, 可空气莫名变得十分燥热,浑身都由内而外散发出一阵热气,烫得宋木之不敢抬头对视。
更重要的是,他在白先冬的眼神中看到了陌生。
他眼神躲闪地反驳:“冬冬怎么还说我啊?你不也总是跟那只三花你侬我侬的吗。”
说完宋木之就后悔了。
他明知自己没必要跟猫吃醋, 更不应该把眼前的猫咪与正常人类混为一谈,猫有猫的社交方式, 他多嘴个什么劲儿。
他再次抬起头, 想跟猫好好解释, 让两人都正视这两件本不应该相提并论的事。
可刚想开口, 与他只有咫尺之隔的白先冬忽地抬手,将他额角遮挡视线的碎发拨开,语气低落地说:“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楚,我也是与你一样的人类。”
宋木之向上探寻到白先冬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炽热,有意味不明的晦暗, 烫得他不由得连忙转移视线。
慌乱间, 他四两拨千斤般,避开仍在他耳边拨弄碎发的手, 落荒而逃进卫生间。
他没注意到被他甩在身后的人缓缓垂落的手,只是在照镜子时清楚听到了牵动左耳的心跳,有些吵人。
身上的白衬衫透得不成样子,宋木之慌不择路地脱下来放在一边, 连扣子崩掉一只都没注意到。若是在平常,想必是掷地有声的。
流水声响起,花洒温热的水掩盖了吵闹的声音,遮盖住一切。
他只能隐约听到客厅中有人在收拾东西,时而发出物品碰撞的清脆声音。
持久温热的水浇在身上,连带着被雨水浸湿的发丝也一并被拢到后面,宋木之眉宇间滴落几点水珠,惹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躲开迷眼的热水,正好能冷静思考一下。
冬冬最后那句话始终回荡在他耳边,他想,他的确总是觉得冬冬不过是只小猫变成的人。
尽管习惯了与冬冬以人的形态相处,但在猫时认为他是人、在人时又认为他是猫的思维是一直存在的,而从未将猫当作“白先冬”看待。
可是小猫就是小猫啊,他何必分这么清楚。
宋木之甩甩发丝上沾到的热水,动作缓慢地打起沐浴露,就好像这样能帮助他思考得更明白似的。
沐浴露随便抹在身上,卫生间外不再有担心人被水暗算的猫,零零碎碎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
宋木之将热水关闭,闭上眼睛回想刚捡到猫的时候,那时的场景恐怕他始终都忘不了。
背后跟着纡尊降贵冲他喵喵叫的猫,初入新家迈着高贵步子巡视的猫,总是坐在纸箱里又时常跑酷的猫,还有……家里忽然多个人后大乱套的生活。
无论怎么说,最近寥寥几个月的生活的确变了样,白先冬的出现就像他偶尔搬到阳台晒的被子,暖呼呼得让人难以忽视。
一提到猫,宋木之也会想起白先冬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等待的模样,那时的他看起来很乖,有种任人蹂躏的柔和感。
尽管白先冬这阵子有难过有喜悦,甚至还从他口中得知不想给人添麻烦的想法,但关于“猫”这个字眼,宋木之脑海里还是会第一时间闪出他过去或是闯祸、或是兴奋的时刻。
尤其第一次去商场时,他紧张得非要将手揣进宋木之的口袋里,宋木之认为这绝对是可以划为永生难忘的史册中流传于世。说不定可以写到他那本《从猫嫌狗不待见……》书中供人传阅。
可如今的白先冬,完全不像是那时会用头顶柔软的乌发蹭他以表达喜悦的猫了。
他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变化,身形渐渐长成一个高大的男人,直到宋木之在他从玄关缓缓走近时,才恍然发觉这人比他还要高出小半个头。
白先冬眼中的炽热像是会灼伤人,他对此极为陌生,当时下意识就觉得承受不起这样的炽热,第一反应便是慌里慌张地逃走。
这或许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法了。
热水再度淋在身上,冲刷去沾满全身的沐浴露泡泡,宋木之轻叹一口气,心想他实在不明白猫的心思——大概用“占有欲”这个词更合适——怎么会这么重,他只不过是在尽下属应当尽的工作职责,难不成要逃难似的将部长扔在公司,他不负责任地回家?
那太不符合人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了,宋木之干不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白先冬更没必要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吃醋。
等到宋木之推开卫生间的门,客厅中已是空无一人,他提溜在半空中的心莫名落地,全身都轻松不少。
在洗澡的间隙中,白先冬将淋过雨后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连带着那件他看不顺眼的外套也安安分分,叠好放进纸袋里,在玄关随手就能提走的地方扎眼地竖着,方便宋木之再上班时拿起就走。
宋木之凑近往里面看了看,衣服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私自报复过的痕迹。
大多东西都已经收拾好,宋木之心事重重地做好两菜一汤,提起比往常还要沉重的右手,敲敲门叫白先冬出来吃饭。
可房内的人声音闷闷的,与平时一样低沉,只说“不饿”就回绝了一同吃晚饭的请求。
见白先冬确实不出来,宋木之也不好再继续自讨苦吃,独自守着餐桌上的两菜一汤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