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他拙劣的模仿起家犬，藏起利爪, 收起獠牙, 生疏的摇尾巴，眼神可怜。这本是很拙别扭的模仿，藏头露尾错漏百出……但手忙脚乱反而格外显得真诚。
“……别那么看着我！”利姆鲁扭过头, 试图强硬一次。魔王真不能到处签名！魔王的名字本身就是接近究极的魔法。
罗杰目露失望，拿着草帽的胳膊垂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像一只耳朵搭在脸上，尾巴垂在地上，头几乎埋进胸前的大狗。
“……”利姆鲁手扶额头，不情不愿的回过头：“你想写什么字？”
“你爱写什么就写什么。”罗杰瞬间抬起头，若他真有尾巴，恐怕能在海上卷起风暴。
我爱？？问题是我不爱写！
利姆鲁摊手，表情无奈：“但是我没什么想写的。”
“那你就随便写写！”
“……罗杰？”
“不好。”
“致罗杰？”
“不好！”
“……送挚友罗杰？”
“……不好。”罗杰艰难的拒绝了。
“……”
“那不写了。”利姆鲁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孩子不爱吃……孩子要求多，多半是惯的！
“不好……”罗杰急走几步，拽住要走的利姆鲁，跟他讲理：“你刚刚都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利姆鲁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走、走……走不动！利姆鲁拖着罗杰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终于放弃了挣扎，站在原地重重叹了口气。
慈母多败……不对，惯子如杀……用在这也不合适。但罗杰确实是被惯的，毕竟魔王若是真想走没人拦得住。但此时的两人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魔王回头，试图讲道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写什么？”
“不要只写我的名字。”
“就因为是你的帽子才要写你的名字啊，这样别人才知道帽子的主人是谁！”
“……帽子就戴在我头上，谁能不知道它是我的？”
这是什么歪理？魔王简直要被气笑了，“不写你的名字，难道写我的吗？”
罗杰眼睛一亮，摘下帽子递了过去。
“……”
利姆鲁虽然觉得离谱，但很快就想通了——利姆鲁虽然在异世界的人类中恶名远扬，但在魔国联邦里，利姆鲁属于现象级全民偶像，没人不爱他。
利姆鲁眼神触动，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他心头泛滥开，没想到罗杰他竟然……是自己的粉丝啊！
不过也难怪……毕竟自己这么厉害，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利姆鲁在心中暗暗点头，自己真是太受欢迎了！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利姆鲁转过身，咳嗽两声遮掩心中的得意，原谅了罗杰之前拽魔王手腕的无礼行径——魔王对自己的国民一向纵容，罗杰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抬手，食指在空气中滑动，绚丽的金色|魔法凭空而生，一行古老而瑰丽的文字漂浮在空气中，虚空中有空灵吟诵伴奏，让扁平的字变得生动。罗杰的耳朵若有所感般轻轻颤动。
不只利姆鲁的指尖，罗杰的眼前也冒出了金星，捏着草帽的手指收紧，看着头发无风自动的利姆鲁。
魔王落下最后一笔，轻轻挥手，金色字体如烟云般消散，化为万千焰火流光朝着罗杰手的方向飞去，最后化为烙印，落在了草帽上。
烙印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尘埃落定后仍有金光流转，与草帽浑然一体却又别具一格，所有见过这顶草帽的人一定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它的特殊之处。
利姆鲁满意的看着自己施了赐福魔咒加护后的烙印，觉得从内容到书写都无比完美！
罗杰抓着帽子，手又松又紧，怕拿掉又担心捏皱，就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一阵兵荒马乱后，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擦过那道烙印，温热的，不烫，不会被磨花，也……不认识！
“利姆鲁……”
魔王下巴骄傲的扬起，准备迎接夸奖。
“你写的什么啊？”罗杰抬手挠了挠头，抬起头，用孩子般纯真——也就是文盲一样的眼神。
“……”
……差点忘了这货是个文盲！
他连海贼世界的官方文字都没认全……异世界的通用文他更是一个大字不识，更别说利姆鲁刚刚炫技用的古代咒文了。
魔王陛下没想到自己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也没了炫耀的心思，说话有气无力，“没什么啦，我写的其实只是……”
只是什么？罗杰耐心等待后文，但同他说话的人却不知为何戛然而止，他嘴半张着，眼神却已不再看罗杰，而是转向森林深处，头也微微侧向那边，眉头轻蹙，就像有人在他耳边同他密语。
“抱歉罗杰，”利姆鲁突然收起调笑神色，骤然严肃起来。说话间他已经转过身，朝魔国联邦的方向走去，象征着神秘的紫色光晕将他笼罩——是早就布置好的传送魔法阵。
利姆鲁的身影逐渐模糊，他的声音也迅速远去：“魔国联邦那边有急事，我先回去一趟。”
“等……”
罗杰眼疾手快上前几步，指尖抓住了魔王的衣角，还不待他把话说完，那片衣角便如同幻影般破碎消散。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对方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震动着罗杰的耳膜，而后彻底归于寂静。
他走了。
罗杰左手抓着心爱的草帽，右手仍保持伸出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就这么走了。他的右手指尖无意识搓了搓，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衣角的温度。
铺天盖地的海浪连绵不断进攻着海岸沙石，叫嚣的风在跟树叶打架，不知名的虫儿没完没了的吵架……
‘只是’的后面跟着什么呢？
罗杰将自己摔在巨石上，古铜色的背肌撞击在漆黑海石上，发出闷响。施了咒语的橙黄|草帽在夜里像个大灯泡，被罗杰高高举在眼前，比天边的月亮还璀璨。
只是什么呢？
……你怎么不说完，就走了呢。
是有什么急事……比我还要重要吗？
在利姆鲁离开之后，罗杰收起了伪装，用充满侵略性的贪婪目光，寸寸舔舐过那行金色烙印，肆无忌惮的占有欲比大海还要泛滥。
虽然看不懂，但他听得懂——他什么都听得见。
他听见海底暗潮涌动、听见风波生生不息、听见群星窃窃私语……也听见吟游诗人用古老语言低唤你我姓名，吟唱祝福赞歌……但他还是假装无知开口询问。
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
吟游诗人唱得再好也不是我想要，我只想听你亲口说，想听我们两人的名字先后从你口中排着队出现，并排落进我耳朵里。
忽然，强风席卷着海浪，朝岸边汹涌而来，悬于高空的草帽被突如其来的海风吹得脱离掌控，如断线风筝般，摇晃着上升似是要飞向远方。
罗杰心中一紧，立刻顺着风向伸手去拦，并不担心区区一顶草帽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但那帽子却有自己的想法。
一堆荒草编织的破帽子仿佛有了灵性，既没有随风飘走，也不愿被罗杰抓住。它避开了罗杰的预判，不随风逐流，稳稳当当停在半空。
在静立片刻后，似是想起了自己作为帽子的天职，半空的草帽竟是直直朝罗杰脸上方落去。
罗杰此时仍是仰躺在巨石上，那草帽估计也挺困惑，不知道自己该被戴在哪，迟疑了许久，只好将自己紧紧盖在罗杰脸上，也不管有没有变形，硬生生把自己戴好，而后再次静止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
嘈杂夜色中除了天与地、海与林的声音，又多出一道男人压低的笑声。罗杰松了松紧紧扣在脸上的草帽，没舍得将它摘下。
远处的天空泛起一丝白线，不显眼的白光朝着森林慢吞吞的靠近——长夜已尽，天将破晓，但罗杰却并不着急起床。
与忙碌的魔王殿下不同，罗杰是个超级大闲人，一个有特权的闲人。
清闲之人的特权就是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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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改编自王尔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第148章
在紫色光芒亮起的瞬间, 静立在利姆鲁办公室的树妖精托蕾妮就仿佛早有预料般开口：“今天的会议是之前……”
从法阵中缓缓显形的魔王殿下抬手打断了她，朝她颔首礼貌轻笑，“早上好啊, 托蕾妮……真是好久不见！”
“日安，利姆鲁阁下。”托蕾妮思考片刻后，莞尔一笑，“久吗？距离上次见您……只过去了十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