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沈谨贤举起双手,心虚道:“娴儿,我也是一时受人迷惑才一步踏错!”
  “一步踏错步步错!”柳梦娴咬牙切齿地晃动着手指, “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李婕提醒道:“娴娘小声些。”
  沈遥颇有眼色自觉守着院门。
  “我思来想去觉得王阁老这座靠山没准儿哪天就倒了,我得另寻出路。”
  “是谁引你上了这条贼船?”李婕一下子问到了重点。
  沈谨贤缓缓地在手中写下他的名字, 李婕骂道:“老爷今后若是再犯糊涂,为了沈府上下数十条人命的活路,我会将老爷五花大绑扔在刑部大牢门口。”
  李婕不愧是将门之后,说话间眉目英气不减,仍有当年风范,沈谨贤相信她言出行随, 只得弱声道:“为夫记下了。”
  “那芜儿?”李婕的眼神充斥着几分厌恶。
  “夫人您做主!”沈谨贤赔笑看向她们二人:“以后府中之事皆由夫人和娴儿做主。”
  李婕收回剑, 转身离开。
  “别嬉皮笑脸!”柳梦娴用力揪着他的耳朵, “我柳家的账还没跟你算明白!”
  “娴儿, 你轻些给我留点面子。”
  “命都不要了还要脸面作甚?”
  沈遥手足欢舞地告知沈芜,碎玉笑得捧腹,沈芜笑着朗声道:“阿娘当真是气势不减当年, 爹一下子就认怂了。”
  沈芜回府与李婕叙家常,李婕拿出一封密信,正色道:“芜儿,你与陛下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陛下陷入危境中你可会袖手旁观?”
  沈芜陷入了沉思,她与陆理已经和离再无瓜葛,但她似乎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李婕轻笑道:“芜儿犹豫了,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将密信递与她:“阿娘觉得这不失为破局之法。”
  阳春三月,浓密的嫩绿重新覆盖着枝干,□□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只是手中举着风车逐风的倩影不复见了,陆理端着杯盏有些黯然伤神。
  林暄入亭内禀报道:“陛下,夏疏与夏四九在刑部嚎叫了许久,刑部尚书大人给您递了请示的折子。”
  陆理接过阅览,浅笑道:“没有他们的日子朕的演技也有些生疏了。”
  林暄应道:“您的演技甚好,皇......沈医仙经常被您气得跺脚。”
  “如若朕不是天子,她或许早已把我砍成臊子了。”陆理的神情瞬时变换,带着几分宠溺。
  形状如瓷碟般大小的窗户透入一束日光,照射在杂乱的干草上,夏疏闭目紧贴着墙壁,他的头发散乱面容脏污,粗唇因缺少津液干皱起皮。
  忽而他听到了脚步声,猛然睁开眼睛,是林暄。
  夏疏扒拉着大牢的木柱,哀求道:“林护卫,求您替我们在陛下跟前多多美言,我们忠心不二绝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我们冤枉啊!”
  “哎。”林暄叹气道:“夏公公,人证俱在,陛下也不能偏私,否则如何服众?”
  夏疏忍不住挠挠后背和脖颈,大牢里面虱子遍地折磨得他几乎崩溃了,没日没夜地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林暄话锋一转,他凑近些:“陛下不是不念旧情之人,死罪可免给你们一条生路,离开宫里去谋生计吧。”
  “这......”夏疏苦着脸哀声道:“这叫老奴上哪去啊?”
  林暄说道:“夏公公,您若是拒绝陛下的美意那就继续待着等着被问斩。”他转身就走。
  “等等!”夏疏叫住了他。
  林暄回宫禀报道:“陛下,他们二人已经离开了刑部大牢,银雁卫正在暗中跟着他们。”
  “顺藤摸瓜。”陆理沉声道:“他们二人盘踞宫中多年,朕倒要看看他们苦心经营的网究竟有多大。”
  一轮弯月高高悬挂于夜空之上,照映着院子,将碎玉的身子拖得有些长,沈芜在屋内拿着京城的舆图与李婕商议。
  “阿娘对他们的藏身之处可有猜测?”
  李婕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而后抬头指着:“这几处皆有可能。”
  沈芜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道:“如若真是在此处,岂不是在眼皮子底下?”
  李婕面色凝重道:“正是因为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啊!”
  沈芜沉思了许久,决意一探究竟。
  宫中上下在为天子出宫踏春做足准备,王音姝以回府探望抚慰父亲王松鹤之名出了宫。
  百济堂内的病患少了些,沈芜从库房出来正堂,王音姝终于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后院生机勃勃,树木花丛,药草绿意入人眼,沈芜为她倒茶:“贵妃娘娘怎会在此处?”
  王音姝将缘由说与她听,而后语重心长道:“今日本宫冒昧来寻你,实则是本宫从王阁老处听到了一则消息。”
  王音姝坦言王松鹤与苏仕清被人设局所害,苏仕清为了保全王松鹤被迫一人认下了罪名,而后被灭口死在大牢中。
  沈芜说道:“阁老一向清正廉明,忠君爱国,深得陛下爱重惹来了宵小的陷害。”
  王音姝皱起眉头,“并非如此,而是爹无意中撞破了一些惊天秘密招致了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王府下人匆匆来报:“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阁老被贼人掳走了!”
  “怎会如此?”王音姝瞪着眼睛,“本宫才离开府中没多久。”
  下人磕头哭着求饶:“贵妃娘娘,奴才该死!”
  沈芜陪着王音姝去了王府,府中乱象和足迹与下人所说一致,她颓然跌倒在地,泣声道:“爹,您在哪啊?您快回来!”
  马车缓缓行驶在市井之中,王音姝脸上泪痕未干,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而后“扑通”跪在沈芜面前。
  “贵妃娘娘,您快起来!”沈芜伸手去扶她,王音姝搭着她的手,哽咽请求道:“这是爹交予本宫的信,陛下踏春在即,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陷入危险,也不能不救我爹。姐姐可愿意陪本宫一探虚实?”
  沈芜沉思半刻,决然道:“此事不宜打草惊蛇,我一人前去即可。”
  王音姝愧疚道:“本宫不擅武艺拖累姐姐了。”
  沈芜收拾包袱,沈遥拦在她面前,劝阻道:“阿姐,你不能去!如果信中所言皆是事实,他们要趁着皇上踏春之际。”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一己之力如何能抵挡?你直接进宫拦住陛下,还踏什么春啊?”
  关心则乱,一言惊醒梦中人,沈芜登时放松下来,“对啊!我真是脑袋糊涂了!待在宫里不就没事了!”
  沈芜在西市守了几日,终于等到了旧识,混在采买队伍里入了宫。
  沈芜藏在□□的石头群山中,直至晌午她几乎快要睡着之际,熟悉的声音传来。
  陆理问道:“他们离开了刑部大牢去了哪里?”
  林暄回道:“他们在一家布店附近徘徊,仿佛在等什么人?”
  蚊虫在她眼前飞舞哼叫,沈芜的脸上已叮咬了几处起了小包,她挥手试图赶走她们,却不慎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仰双手下意识抓着一旁的树干。
  庭中无风,陆理的动作快一步拔出林暄的佩剑,利剑破空而来,沈芜瞪大了眼睛双手抱着脑袋滚落一边,避开了攻击。
  “滚出来!”陆理厉声道。
  象征太监身份的帽子随着她的动作甩落一边,一袭乌发垂下,沈芜像闯了祸事的孩童乖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暄不禁指着她,惊喜道:“皇......沈医仙怎会在此?”
  陆理肃杀的眼神从她出现的一瞬变得柔和,说道:“你守在外围不许任何人靠近。”
  沈芜垂头走向他,他一步步上前靠近她。
  “民女参见陛下。”她的双膝微微弯曲之时,陆理弯腰伸出双手扶起她,“阿芜无须对我行君臣之礼。”
  陆理眉头微皱伸手欲触碰她的脸,沈芜握住他的手腕,说道:“陛下可不可以不去踏春?”
  陆理浅笑道:“你若想与朕谈事就先处理脸上鼓起的小包。”
  宽大的手掌捋顺她的乌发,沈芜不禁回头带着几分羞涩:“我自己来就好。”
  温柔如许的声音在身后说道:“寻常夫妻亦有举案齐眉之好,朕过往常惹你生气,从不曾替你描眉,今日为你抚发就当圆一个朕心愿了。”他为她盘起头发戴上帽子。
  吹风拂过,角亭系着的铃铛叮铃作响,那是沈芜亲手系上的。
  殿内弥漫着栀子花的香味,陆理指尖挖起一团膏药轻柔地替她擦上,她注意到他的腰间系着她亲手制作的香囊,她用手去抓。
  “轻一些,这是朕的宝贝。”
  第67章
  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沈芜摩挲着香囊,陆理忽而握着她的手腕贴往他的脸颊,调戏道:“摸香囊哪能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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