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江潮闻言接过剑,沈遥露出得逞胜利的笑容,说道:“你拿了就是你的了,我可不拿回去了。”
  江潮看着她的笑容,说道:“承蒙沈小姐赠予厚礼,江某感激不尽,定当不负厚望!”
  禁军校场插上了大庆的黑底金字旗帜,威严肃穆,迎风飘扬,迎接着盛会的到来。
  禁军别苑的东厢房传出女子娇柔的低吟与男子低沉的闷哼。
  旗帜飘扬,马匹奔腾在场上,扬起漫天尘埃,为这场难得一见的盛会揭开了序幕。
  碎玉撑着油纸伞,沈芜款步而来,坐在观试擂台的上座。
  众人勒紧缰绳,马匹仰蹄嘶鸣而后稳稳落地。
  林暄为陆理递上帕子。
  “朕已许久未如此快意驰骋了,今日与两位兄长恣意纵马,甚是畅快啊!”
  陆桁擦拭脖颈间的汗水,快意道:“托陛下的福,微臣有幸能在正宗血统的银雁战马上驰骋一回,不枉此生啊!”
  陆珹赞许道:“旧时,陛下尚在雁州驻守,驯养马匹的本事通天,银雁战马集合了大梧胡马与大庆快马的优点,马腿粗壮有力,灵活速度快,耐力强,集作战与运输为一体。”
  陆理打趣道:“驯养马匹的本事通天也不敌风流的名声啊,市井之中随意寻百姓相问,他们都不知道朕驯养马匹的本事,恐会惊掉下巴。”
  “哈哈哈哈哈。”众人被陆理逗乐。
  陆理沐浴更衣后前往擂场,只见沈芜与王音姝已落座。
  沈芜瞥了一眼陆理却不搭理他。
  陆理讨好般地将鲜果的盘子挪移得更近些,说道:“皇后喜爱这翠玉葡萄,朕特意命光禄寺新进了一些。”
  沈芜敷衍道:“臣妾谢过陛下的美意。”她将果盘推回他的面前,说道:“只是臣妾近日偶发牙疾,不宜吃甜,辜负了陛下及这饱满甜润的葡萄了。”
  “方才朕与安王,翎王押宝今日的武魁,安王看中原二十六直卫出身的赵英,翎王则看好原禁军统领江潮,皇后不妨猜一猜朕看好谁?”
  沈芜出言噎他:“选拔禁军大统领一职事关前朝政务,臣妾不好多言,今日皇室宗亲,众臣皆在,若是被人抓了把柄,臣妾免不了又被参一本。”
  陆理哄道:“朕是天子,朕叫你说的话,何人敢参?朕将奏折甩到他的脸上。”
  沈芜内心嘀咕道:“这一句还像个人话。”但她想到近日朝堂之上,有些臣子参她的本子,社稷初定,皇后沈氏贵为六宫之主,不仅膝下仍无所出,且后宫妃子凋零,皇后未履行为皇帝扩充后宫,挑选妃子,实为善妒啊!
  心中的火气冒上来,她吃不了这个哑巴亏,揶揄道:“陛下将参本宫干政的折子甩回去,那其它的折子仍在啊,陛下如若有意,臣妾亦会为陛下尽一份心力。”
  陆理了然她的所指,调笑欲消她的气,说道:“朝臣颇多。所怀心思各异,尤其是我朝重文轻武的风气已久,言官的地位渐高,先祖曾告诫后人,为君者,须多听谏言,方能正视自省其身,做一位广纳贤言的明君。所以言官们积极性颇高,逮住一点看不过眼的事情也得递上一本折子。先帝在位之时,不过是晚膳多了一道菜,也被几位言官念叨了好一阵,何况事关皇室子嗣的重大之事,言官岂能放过?”
  沈芜的面色缓了些,火气也被消解了些,陆理竟然知道她的怒点。
  “陛下可会怪罪臣妾失职?”
  陆理装傻道:“朕不知皇后所言何事,朕既不知如何怪罪?”
  沈芜忍住笑意,低声自言道:“陆砚卿,我就原谅你这一回了。”
  陆理说道:“皇后还未回答朕的问题。”
  沈芜循着他的视线循望去,萧栀与苏珏棋入了她的眼,说道:“陛下与臣妾曾见识过萧栀与苏珏棋的武艺,二人如要分出高下,臣妾料想,陛下更看好萧栀一些。”
  陆理问道:“为何?若论武功,苏珏棋的武艺在萧栀之上,皇后莫非记错了?”
  沈芜的目光游走在二人之前,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苏珏棋每次出手略微迟钝,仿佛出手之前在盘算着一招制敌的路数,但无形之中也给了对手喘息之机。而萧栀出手果断,擅长连续的进攻,消耗对手的力量。今日乃是一场擂台守护战,战至最后的那个人必然选择筋疲力尽,若是想避免消耗,速战速决乃是上策。”
  陆理嘴角上扬,望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着赞许,说道:“皇后玲珑心思,知之甚多。”
  沈芜侧头与他对视,冷不丁地说道:“陛下忘了?臣妾亦是习武之人。”
  陆理原本想借此话题试探出王松鹤心中的人选,他们现下仍是一条船上的人,沈芜定然知晓几分王松鹤的计划。
  陆理抓起一串翠玉葡萄,尴尬地笑道:“这翠玉葡萄堪称果中之王。”
  沈芜瞥了他一眼,心中愈发怀疑陆理,沈遥在宫外费尽心思地寻找那位晕倒的宫女的下落,却了无音讯,仿佛在京城中消失了一般,如果一切是他布的局.......她早已在不觉间被迫入局。
  时辰已到,禁军校场似新开张的酒馆,热闹非凡。
  四方擂台设置在校场空旷位置,四周搭建高矮不一的观看高台,沈芜与陆理同坐高台,眼底尽收校场风景。
  入围的应试者共有近百名,他们分列成队地等候着。
  兵部尚书张付英站立前头,肃穆地高声宣道:“禁军大统领比试选拔即将开始,此次比试采用擂台比武的规则,但不同之处是采用抽数签的方式,从一号开始,胜出的一方为守擂者,其他人依照抽到的号数顺位比试。”
  此言一出,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荡起千层涟漪,在场的应试者炸开了锅,情绪激动不已,旁观者已开始观赏这一出在擂台下就开始上演的好戏。
  应试者团团围住张付英,七嘴八舌地讨要说法。
  “张尚书,您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为何采用抽数签的方式进行比试?若是我今日运势不佳,抽到了第一号,我将要守擂至最后才能胜出,而抽到最后一位的人,则需要打败一个人即可胜出,这不公平!”
  人群中有人讥讽道:“若是我等知晓今日是这般光景,何苦勤学苦练,不如前往寺庙上香磕头求菩萨护佑抽得一支好数签。”
  “何须求菩萨?不如诚心求得祖宗庇佑我,碰上一位连续守擂的胜者,趁他力虚一举击败他!”
  陆珹看戏般的口吻,问道:“三哥觉着这规则如何?”
  陆桁说道:“我觉着甚是有趣,禁军大统领一职至关重要,囊括了宫城及京城的治安巡防,即便运势不佳抽到了前头的数签,但如若实力超群亦能夺得最终的胜利,重压之下选拔出来的人堪任这一重要之职。”
  陆珹瞥了一眼高台,而后看着他们,笑道:“三哥说的极是,臣弟觉着即便一时运势极佳又如何?如若实力低下,即便只要面对一位对手,也会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众臣窃窃私语,说道:“这太不公平了,比试是一门力气活啊。”
  张付英心中直叫苦,有口难言,入围的众人情绪得不到安抚,愈发地激动!
  “兵部视我等如猿猴,随意地戏耍!”
  “特免民间百姓文试一事,已是极大的不公,而今更是欺人太甚!”
  “就是,本应一视同仁!”
  群情激奋,张付英再次陷入了相同的困境,心中追悔莫及,如若时光能倒流,他绝不会说出那句铿锵有力的“望陛下放心,此法乃微臣一人所想!”
  他的思绪飘回数日前的夜晚。
  陆理愉快地回至德政殿,身上萦绕着栀子花的香味,他为了哄沈芜,特意亲自挑选了十余盆盛放得正好的栀子花送至安庆殿。
  张付英站立在殿中俯首听命。
  “张卿,兵部递上来的折子,朕看了,觉得甚好。”
  “微臣.......”
  “但不予采用。”陆理打断他的话,张付英刚上扬的嘴角瞬时耷拉下去。
  “朕且问一问张卿,入围者甚多,若是存了心思推诿不上,应当如何?”
  “这.......”
  陆理说道:“若是朕为入围者,定耐心地守候在台下,等待至中后时段,挑一位连续击败多人而力虚者,亦或至最后再上擂台,只需击败一人,胜利岂不是信手拈来?”
  “陛下思虑周全,是微臣考虑不周了,望陛下赐教。”
  “诶,赐教谈不上。”陆理正经道:“朕在军中多年,军中常有此类比试,采取抽数签的方式决定上场的顺序,张卿不妨采用此法。”
  张付英豁然开朗:“多谢陛下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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