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暄将钉戒扔在桌上,洗净了手,回首阴暗地吩咐道:“找个嘴牢的大夫给他瞧瞧,不能让他死了。”
沈芜养伤烦闷,抽出了枕头下的东西,那是她怀疑谋害先帝的一些猜测,目标锁定在侍奉过陛下的宫人及女人。
“不对!”沈芜再次检查,发现了端倪,有人动过她的东西,纸张之间放置的一根青丝消失不见了。
她回忆殿中来来往往的人和细节,最终锁定了一个人。
沈芜努起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陆砚卿,你个心思不纯的伪君子!竟然将我灌醉,偷看我的秘密!”
“皇后。”
沈芜咬牙切齿地低吼道:“青天白日果真不能念叨人,烦人精,伪君子,说来就来!”
宫女们端着华服一字排开,陆理站在榻前欣悦地邀功道:“皇后,这些衣裳你瞧一瞧,可有钟爱的款式?”
沈芜腹诽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理瞧她眼神失焦,似乎对这些衣裳没有感觉,心中咯噔道:“这些衣裳是朕亲自选取的衣料和款式,工时花了半月有余,难道没有一件合她的心意?”
沈芜的伤势已好了许多,行礼多谢道:“臣妾谢过陛下的恩典。”
陆理吩咐道:“你们先行退下。”
林暄满意地在殿外候着,心想道:“陛下这次以衣哄人之法,效果定然不错,看来那些新寻来的话本颇有成效啊。”
陆理拿起一件衣裳,说道:“皇后试试这件如何?”
沈芜推辞道:“臣妾的手暂时无力,离了侍婢不便更衣。”
“朕帮你。”
沈芜的瞳孔微张,堂堂一国之君竟替她更衣!
“陛下,使不……”沈芜欲再次推辞,陆理却将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以行动堵住了她的嘴。
陆理将她转了过来,动作轻柔利落,如同操控木偶一般。
沈芜垂首不语,陆理说道:“皇后,张开双手。”
沈芜闻言张开了双手,而后理智回归,内心懊悔道:“我怎么那么听话!”
陆理为她脱掉外衫,伸向她腰腹间的束带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芜不敌羞耻心作怪,本能地抓住他的手往外推。
“皇后,你若不放开朕的手。”陆理低眸注视着她,“朕就抱你到榻上再更衣。”
沈芜当即放开他的手,面红耳赤地任由他摆布。
陆理为她穿衣,调戏道:“成婚已有数月,皇后怎么一和朕独处就这般娇羞?莫非暗自痴恋朕?”
沈芜握紧了拳头,默默地在心中回击道:“痴恋?猪油蒙了心地瞎扯。”
“臣妾自幼受闺训,男女有别。”
陆理为她抚整衣领,在身后俯身道:“可朕是你的夫君,并非旁的男子,坦诚相见亦是情理之中。”
沈芜像熟透的樱桃,对他的浪荡之言竟无力反驳。
陆理欣赏道:“皇后这身甚是好看。”
沈芜说道:“是陛下的眼光不错,臣妾无以为报,不如陛下在安庆殿与臣妾共用晚膳如何?”
陆理目光一亮,饶有兴趣地问道:“莫非皇后亲自下厨?”
“正是。望陛下莫要嫌弃臣妾的手艺粗陋。”
陆理的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着,化作了花间飞舞的蜜蜂,陷入了蜜堆里,雀跃不已。
他压制着笑意,背过手去端着架子,说道:“既然皇后诚心邀请,那朕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恐她身负压力,添了一句:“朕的嘴也没有那么叼。”
沈芜应道:“好。”转身过去捂嘴偷笑,内心邪恶的种子瞬时发了芽,长了根开了花。
第27章
满满当当的一桌菜, 堪比满汉全席,陆理有些受宠若惊。
沈芜束起了袖子,脸上沾染了草木灰, 自我满意地说道:“陛下,这些都是臣妾的拿手佳肴,请陛下赏脸品尝。”
陆理凑近些,试图认出都是些什么菜, 他从未见过这些菜的品相,一眼望去,一桌的焦黑色, 白色的瓷碟衬托得更黑了。
“皇后。”陆理给她递了帕子,假笑道:“要不你还是为朕介绍一下这些菜肴?”
沈芜指着他面前的一道看不出是什么肉的菜肴,介绍道:“陛下, 这一道是荷香熏鸭,现下正是荷香飘溢的时节, 采摘新鲜的荷叶放入沸水中,留下荷叶的清香,随即加入烟熏过的鸭子烹制而成。”
陆理豁然开朗,夸赞道:“熏鸭正是这般模样,朕尝一尝。”
碎玉及身旁的宫女投以关切的目光,沈芜夹了一块熏鸭至他的碗中, 说道:“陛下请品尝。”
陆理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来, 他反复地嚼着嘴中的熏鸭。
沈芜再夹了一块递到他的碗中, 说道:“陛下莫急, 还有呢。”
陆理难以置信,嚼不烂的熏鸭,咸得发齁的味道, 即使是御膳房不缺精盐的开支,也不必这么大手大脚地放盐啊!
他终于将那块熏鸭吞咽下去,沈芜流露着期待的眼神,问道:“陛下,味道怎么样?”
陆理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杯茶,昧着良心说道:“这道荷香熏鸭的味道独特别致,但美中不足是欠缺了一缕荷香。”
沈芜略失落道:“既然陛下不喜欢这道菜。臣妾将它撤掉。”
陆理瞧她的表情,于心不忍,将目光方向别的菜肴,问道:“这一道是什么菜?”
“酱汁豆腐。”
陆理心中松了一口气,既是酱汁,这般黑呼呼的色泽便没问题,他挑了一块最完整的豆腐送入口中。
沈芜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味道如何?”
酱是酱,汁水与豆腐分离,互相排斥不相融合,先咸后淡。
陆理腹诽道:“也算得上进步了些,不再仅仅是咸这一种味道了。”
陆理硬着头皮夸道:“还不错,朕尝到了酱汁与豆腐本身的味道。”
碎玉在一旁憋笑。
沈芜受到了夸赞,不断地劝他轮番地尝试了所有的菜肴。
陆理心中叫苦道:“前有先贤尝百草,而今朕尝百菜,命苦矣。”
沈芜夹起一块肥腻而微焦的肉,陆理连忙护着自己的碗,说道:“皇后辛苦了,精心地为朕准备了满桌菜肴,快些坐下进膳吧。”
沈芜硬将那块肉塞到他的碗中,说道:“臣妾不辛苦,只要陛下吃得尽兴,臣妾的一番辛劳也值得了。”
她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陆理无法推辞,只得硬着头皮赔笑地咽下那一块肥肉,强装镇定道:“朕吃好了,忽然想起还有一些要紧的公务需要处理,朕先走了。”
陆理落荒而逃,沈芜屏退了闲杂人等,与碎玉对视一笑,开怀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呕.......”陆理扶着宽大的廊柱吐了一大口。
夏疏急声道:“陛下,您没事吧?来人呐,快传太医。”
陆理的脸涨得通红,低垂着头晃晃手,而后挺直腰板缓声道:“无须唤太医,朕吐出来就没事了。”
深夜的德政殿,太监们抬着恭桶进进出出,夏四九捂着鼻子喊道:“再抬两个恭桶来!”
夏疏用袖子掩着鼻子,在屏风后高声问道:“陛下,要不奴才还是召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一股温热倾泻而出,陆理的肩膀耸拉下来,无力道:“不必,今夜的事情若是传出半点风声,朕将你们扔去洗恭桶。”
尝了一桌的咸甜苦辣只为消去她心中的气,搏得佳人一笑,此刻绝不能前功尽弃。
夏疏只得捏着鼻子苦苦地候着,直至天际露出了一抹鱼肚白,陆理才躺上榻。
碎玉为她梳妆,笑着告予她昨夜安庆殿的动静。
沈芜回首瞧了一眼还在另一侧擦拭花瓶的宫女,低笑道:“我只在菜里下了足以让陛下一夜难眠的量,受些肠胃混乱的苦楚,出了一口气,甚是爽快。”
夏四九在夏疏耳畔低语片刻,夏疏望着恢弘的宫殿说道:“首辅大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帝后大婚前我们放出的消息已传入陛下耳中,皇后娘娘这颗棋子暂时于他无益,寄希望于清梧桐宫那一位,可惜姝贵妃无心与陛下恩爱。”
王松鹤派人送来了新做的衣裳,菱霜拿起其中一件,说道:“贵妃,这件甚是衬您的肤色,不如您试一试?”
王音姝正低头执笔描画,直接问道:“爹想让我做什么?”
菱霜说道:“陛下与皇后感情尚浅,老爷让您多去德政殿走动,禁军统领一之职的选拔定于宗庙祭祀大典之后,届时亲王,皇室宗亲莅临观看,老爷看重的人已写在信中。”
王音姝望着桌上摆着的千雀楼食盒和她递来的家书,说道:“父亲投其所好,希望我成为宠妃,多给陛下吹枕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