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些, 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虞晚慢悠悠说着,“他应当是行的。”
话音刚落,怀中的人浑身都僵了, 又将脸贴得更近, 滚热的呼吸扑在皮肤上, 痒得很。
“那, ”陆擎顿住,又想到其它的可能,“该不会是你不行吧?”
“若是你不行的话……”陆擎面色一转,与刚才的对苏子衿的语气完全不同,显得轻松又理所当然:“那便不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之后事情一举能成, 待你坐上那把椅子,将来这万里江山都是你的孩子。”
“血脉这点小事,不重要,你开心最重要。”
虞晚莞尔,浅笑道:“外祖父误会了,是我自己不想生,仅此而已。”
陆擎先是一愣,随后干脆利落地应下了,仿佛刚才那个吹胡子瞪眼的人不是他:“行,那就不生。”
他低头看了眼药方:“既然如此,这药方就无碍。”
说着,他略带嫌弃地看了眼整个人都快缩进虞晚怀中的苏子衿:“真是扭扭捏捏,不像样子。”
苏子衿:……
他僵着脖子,迟疑地转过头对视上陆擎,嗓音低柔:“子衿唱惯了旦角,这习惯一时改不了。”
“我,我会努力改的。”
陆擎:“哼,这还差不多——”
虞晚出声打断:“不必。”
她站起身,将桌上的药方拿在手中,随后转头朝苏子衿伸手:“你不需要改变什么,这样就很好。”
苏子衿怔住,抬眸望着她伸过来的手,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亮得惊人,好似坠入了流星。
“……嗯。”
他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入虞晚的掌心,任由她牵着站起身,乖顺地站到她身侧。
指尖在她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他这才不舍地松开。
虞晚将斗篷披在身上,说道:“能看到外祖父如此精神矍铄,晚儿便放心了。不过此时为时已晚,我们便先回去了。”
陆擎大手一挥:“去吧。”
“你现在首要事便是先养好身体,其他容后再议。”
*
车帘落下,隔绝了一切。
马车缓慢行驶在扬州城大道上,偶尔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叫卖声和拉车的马儿响鼻声。
虞晚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那药方被苏子衿小心叠成小方块牢牢握在手中。
他垂着眼,视线落在手心中的药方中,指尖无意识地在上面摩挲着。
心跳得好快。
她那句“你不需要改变什么”仿佛在心田洒了肥沃的养料,悸动催生着嫩苗发芽,顶着心脏酸酸胀胀,满是无法说出口的甜意。
“姐姐。”苏子衿轻声开口。
“嗯?”虞晚并未睁眼。
“方才……”他斟酌着词句,半是试探地说着:“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刚说完,脸上又有些热意,他忙不迭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可以做自己,对吗?”
“不需要再学任何人了,是么?”
“嗯。”虞晚不轻不淡应声。
这一声轻飘飘的声音落下,苏子衿眼眸微微睁大,呼吸几乎都快要停滞了。
她答应了?
真的?
强烈的喜悦和酸楚交织着,几乎将苏子衿的头脑冲昏,他晕晕乎乎的,手中捏实的药方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以至于他更用力地捏紧,生怕弄丢了那重要的药方。
所以,他可以做自己了。
不再是因为像裴瑾,而是作为苏子衿存在着。
苏子衿身形一晃,被这个想法弄得几乎支撑不住。
还未等他将身体稳住,便受到了一股力,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虞晚道:“怎么坐个马车都坐不稳?”
苏子衿身体颤着,拽住她胸前的衣襟,将头垂下埋入她的怀中。
“没有。”他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太高兴了。”
虞晚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不知不觉中,她怀中的重量愈发清晰。
苏子衿像个找到主人的小动物一般,靠在她怀中睡去了。
马车停顿,车外传来侍从恭敬的声音:“公主殿下,到府上了。”
虞晚应声,低头看了一眼,终是将怀中的人唤醒。
……
寝殿中。
沐浴过后,苏子衿便去药童身边,守着新药方制出来的药,一步也不肯挪。
虞晚靠在软榻上,在烛光下随手将书翻了一页,只是视线却没有留在书上的字迹上,偶尔用余光扫一眼半掩着的门。
方才都说了不用他去守着药炉,竟敢不听她的话了。
虞晚有些懊恼,看着身侧留的位置,半是无奈又半是放任一般叹口气。
他怎么就这么倔呢?
明明大多时候都乖得不可思议,偏在这等小事上犯了犟。
这些日子她都习惯了身边躺着个活人了。
被窝光靠自己总是暖不起来的,可自打苏子衿与她同寝之后,暖和多了。
他身子很暖,加上应是自幼练功的缘故,身体也软得不可思议。
何况,他睡相确实很乖,一动不动的。
抱在怀中的时候……很舒服。
虞晚缩了缩冰凉凉的双脚,第一次觉得煎药的时间居然这么久。
她有些不耐烦了。
室内,只剩下一片安静的翻书声。
翻得很快,也不知翻书之人看没看进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高悬夜空中,光晕柔和又明亮。
虞晚都有些困了,才终于等到那迟来的脚步声。
她默默把书放下,仿佛这才从书中世界走出来一般,望向苏子衿:“药好了?”
苏子衿双手端着药,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嗯,姐姐趁热喝。”
“我特意放凉了一些,此时正是适宜的温度,不烫口。”
虞晚接碗时触到他微凉的指尖,动作停顿一下,佯装不经意地瞄他一眼:“冷了?”
“不冷。”他坐在床榻,低声解释着:“很暖,我今日真的……很开心。”
“因为我说你不需要改?”
“嗯。”苏子衿诚实地点头,想靠近又怕影响她喝药,强忍着声音里的哽咽说道:“从来没有人……这样毫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
虞晚默然,端着碗喝了口药。
这药的味道与过往的苦药截然不同,入口时先是呛鼻的辛辣,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股说不上来的腥味。
不算苦,却更难以下咽。
她面上表情不变,只是眉间悄悄蹙起些。
“这药是有些难入口。”苏子衿从袖中拿出一份包得严实的蜜果子,指尖捻起一块递过去,“等药时,我自己简单做了些蜜饯。”
虞晚没拒绝,就着他的手含住蜜饯。
唇瓣微擦过他的指尖,他便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
她习惯地朝他耳朵瞥去,嗯,果然又红了。
……好可爱。
虞晚将口中的蜜果子咽下,那酸甜的口感确实还不错。
除了秋霜的手艺以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对口味的吃食了,他不管做什么都挺好吃的。
她趁着口中酸甜还尚有余味,继续喝药。
药汤缓缓顺着喉咙滑入胃中,浑身都开始变得暖烘烘的,甚至有些热。
刚喝完,那蜜果子又递到嘴边。
虞晚咬住蜜饯的同时,舌尖撩过他的指尖。
“啊……”一声压抑的惊呼从苏子衿喉间逸出,身体止不住颤了起来。
她顺势抬手将人一拽,那软软的身子重新入怀时,终是填满了心底等待了许久的烦躁。
“知道药苦,是因为你尝过吗?”
苏子衿身体从一开始的剧烈颤抖,到奇异般平静下来。
他闭上双眼,主动更深地依偎入她怀中,贪婪又索求地嗅闻着她身上的气息。
“是。”苏子衿蹭了蹭她,鼓起勇气双手抬起轻轻环住她,“我尝过了。”
“可是姐姐,”他声音绵软起来,带着些气音,“我只是想离你再近一些。”
虞晚闻言,手捏住他的后脖颈,感受到怀中人身体轻颤后贴得更紧,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只是靠近?”
“我教你,什么叫真正的近。”
她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突然逼近,吻了上去。
苏子衿原本闭上的眼睛蓦然睁开,水光一片中带着些欢喜。
虞晚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手扣住了他的腰拉近,吻得更深。
他被吻得喘不过气,浑身发软,只能靠着抓着她的衣襟的双手来维持姿势。
一吻终了,苏子衿双眼都蒙上一层雾气,睫毛湿漉漉的扑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