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明明是寒冬腊月,明明此刻寒风肆虐,她的额头上却渗出细细的冷汗。
模糊间,一抹颀长身影如疾风般闯进视野,奔向她,轻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焦灼,“小姩,怎么了?怎么蹲在路边?哪儿不舒服?”
听到声音,安姩用力甩了甩头,眼前的朦胧才逐渐散去,看到熟悉的面孔,她下意识地往后闪躲,却不想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小心!”安颂阳拧着眉头,伸手要扶她,却被她轻轻躲开了。
“我自己来。”
安姩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爬了起来。
“走,我带你回家。”安颂阳执意拽着她的手往马路对面走去。
过人行横道时,安姩不敢挣扎,待到达咖啡厅门口,她立即奋力挣脱开手腕间的禁锢。
“我的家跟你家不顺路。”
安颂阳罔若未闻,“没吃晚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不用了,我不饿。”
“那我带你去买衣服,你穿得太少。”
安姩眉头紧蹙,有些看不明白他,“哥,你到底想要干嘛?我说了不用!”
“我想带你回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葬送自己的下半辈子!你们还没领证,根本算不上夫妻。”安颂阳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我就是见不得你嫁给一个比你大那么多的男人!”
安姩清润盈亮的眸子直直盯着他许久,唇角微微勾起,忽地发出一声轻嗤,“你是在为你的同胞妹妹鸣不平吗?原本盛太太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我……”
安颂阳一时语塞,艰难地咽了咽喉,声线放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小姩,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她目光漠然,眸中有一段难以丈量的距离,横亘在他们面前。
“滴滴……”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覃肆从车上下来,走至安姩身侧,微微颔首:“太太,抱歉,来晚了一些,您快上车。”
安姩点点头,“没事,我也刚从学校出来。”
覃肆护送安姩坐上车后,回眸看了安颂阳一眼,眸中满是警惕之色。
安颂阳望着黑色奥迪逐渐隐入车流中,漆黑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沉,眼底还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令人捉摸不透。
他很想追上去,可那个车牌号足够让他望而生畏,再有不甘也得忍着。
寒风凛冽,肆意掠乱他额前的黑发。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纷纷扬扬飘落而下,掩盖了城市的喧嚣,寂静的夜色中,只剩下雪花的簌簌声。
昏黄路灯下,一抹孤独的身影被拉长。
……
第11章 被迫回老宅
上车后原本有些打盹的安姩,忽然瞥见窗外逐渐陌生的路线,眼见着车子开进红墙黛瓦的巷子里,她瞬间清醒过来。
“覃师傅,您怎么带我来老宅了?”
覃肆将车停稳,侧过头:“太太,实在抱歉,这是盛老的意思,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安姩不自觉攥紧衣袖,心中隐有不安。
下车后,接触到门口警卫如鹰隼般警觉敏锐的眼神,还是会为之震撼。
她努力稳了稳杂乱的心绪,迈步走进院门。
“来了。”黎慧安正端坐在客厅品着茶,眼神在安姩身上一扫而过。
“嗯…妈,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这句妈喊得极为不自在,当初在安家,袁姨教她叫郁简英妈妈,她从未开过口。
“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安姩心底一沉,特意避开盛怀安,单独将她接来这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接下来的话定然不好听。
她乖巧地点点头,移步到一旁的木椅旁坐下,双手垂放于膝盖上,手指轻绞着。
黎慧安向来是直爽的人,直接开门见山,“你小小年纪就被迫嫁给大你十八岁的老男人,想想也是难为你了。”
安姩紧抿红唇,垂首敛眉,不敢有丝毫动作,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怀安现在的其一举一动皆备受瞩目,盛太太之位亦是如此,显然,你并不符合我们的期望。”
“我不妨直言相告,我与他父亲商议过了,你们这桩婚事未曾登记,不作数。怀安执拗,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更改,所以这事还得你去跟他说。”
安姩强压情绪,语调故作沉稳,“阿姨,想来您肯定知道我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盛书记又岂会听从我这黄毛丫头的只言片语,若有可能,还请您亲自劝告他比较好。”
黎慧安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回应,看似柔弱温顺,实则性情刚烈,浑身带刺。
“哼,不愧是冷祁连的外孙女,容貌随了你母亲,性子却像极了你说一不二做事雷厉风行的外公。”
“你母亲生得极美,可惜了,红颜多薄命,当初的肇事者并没有得到法律制裁吧……”
“阿姨,您想说什么?”安姩的声音略微带了点颤意。
“没什么,只是与你闲话家常罢了。”黎慧安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看着女孩瞬间偃旗息鼓的模样,她扬了扬眉梢。
“盛书记,您回来了。”
门外传来保姆尤为刻意的问候声。
黎慧安投去一个略带警示的眼神,“身为盛家儿媳,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的身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希望你心中有数。”
皮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由远至近,直至走进客厅。
“妈,您怎么突然把安姩叫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和她说吗?”
盛怀安凌厉的气场直面逼近,语气平淡如水,字里行间却隐约藏着不悦。
黎慧安淡然起身,笑容亲和地走到安姩身侧,牵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老话说的还真没错,儿子一旦娶了媳妇就会忘了娘,我只不过是把她叫回来陪我这个老太太聊聊天,顺带把前两天新买的镯子送她一个,瞧把你给紧张的,难道你妈我是那吃人的老虎不成?”
盛怀安凝视着站在一旁低眉垂眼的小姑娘,温淡出声:“是这样吗?”
“嗯,是这样。”安姩轻点了点头。
黎慧安则满意一笑,侧身吩咐保姆将她新买的翡翠镯子拿了过来。
她从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质盒子里取出镯子,转身给安姩戴上。
“看看,还喜欢吗?”
手腕间传来冰凉的触感,莹润通透,翠色欲滴的手镯与她白皙的皮肤极为相衬,十分赏心悦目。
“很喜欢,谢谢妈。”安姩乖巧地弯起唇角,嗓音清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喜欢就好。”黎慧安又将视线转移到儿子身上,“怀安,还没吃晚饭吧,吃完再回去,我让阿姨多做俩儿菜。”
“吃过了,我们明天都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了。”
盛怀安牵起安姩的手,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掌心,“跟妈道个别。”
安姩抬眸看向黎慧安,扬起一抹淡笑,“妈,我们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过来看您。”
“好,路上注意安全。”
一路上,安姩十分安静,视线里雪幕下闪烁的霓虹不断倒退。
雪夜的帝都像变了副样子,古建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比白日更添几分神秘韵味。
直到脖子有点儿僵硬,她才缓缓转过头,发觉男人正闭目小憩。
昏暗封闭的环境下,他身上的木质香味萦绕在鼻尖,白皙修长的手指尤为惹眼,腕间的手表十分低调,山根鼻梁起伏的线条完美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盛怀安睁开眼时,车辆已经抵达别墅,小覃先一步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安姩轻声道了句“谢谢”。
覃肆接触到盛书记冷肃的眸光,心底不禁一颤,他深知,自己怕是即将要被调任到其他岗位了。
簌簌白雪落得散漫,男人从车上下来,与黑夜同色的大衣霎时间挂满银辉,他牵着安姩的手径直走进屋内。
“先生,太太回来了,需要准备晚餐吗?”陈姨从厨房方向走了出来,恭声询问。
“饿不饿?”盛怀安垂眸看着安姩。
“不用了,我不饿。”
安姩将外套和包包挂好,转过身,目光如迷蒙的烟雾般虚焦地望着他,“我先上楼冲个澡,动了一天,出了一身汗。”
“好,去吧。”
男人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到她在老宅卑恭谦顺的模样,眸底的神色暗了暗。
他迈步来到二楼书房,给老宅拨了通电话。
“喂,怀安,怎么了?”
“妈,我希望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再找安姩说一些有的没的,您这样真的有失风范。”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方才有声音缓缓传来,“我究竟是该夸你眼睛太毒辣,还是该讥讽那丫头演技拙劣。好了,我今日也不过是略加提点,让她在外谨言慎行罢了。瞧你把她给宝贝的,也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毒,非得喜欢一个小姑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