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没事。桑昭勉强清醒了一瞬,微微提高了声音,你回屋休息吧。
  你睡不着是吗?
  桑昭打发走泉儿,看了眼裴如玠,平躺回去,你要是睡不着,就去外面数星星数石头。
  她扯起被子,也不嫌热,盖住自己半张脸,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闷声闷气,闭着眼睛威胁他:你再闹我,我就要踹你了。
  裴如玠忐忑轻颤的眼睫倏然一顿,所有害怕与纠结在此刻倏然一滞,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似的,死死垂着脑袋,洗干净血迹后的白净面庞轰然荡开一片红色。
  桑昭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睡也睡不安稳,眯着眼睛看他,屋内昏暗,她只看出他似乎一直垂着脑袋,微微颤抖。
  桑昭重新闭上眼,一面任由自己被睡意包裹,一面又断断续续地将他方才的话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放心吧。
  她的声音再次隔着被子传出来,胡乱安慰,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说完,也不管他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床边待着,自顾自地睡了。
  昏暗之中,裴如玠抬头,目光久久落在桑昭半张面容之上,不知究竟想了些什么,但伴随着桑昭平稳的呼吸声,裴如玠紧握的双拳松开,指尖在掌心留下几道痕迹。
  他跪坐在床榻边凝视桑昭许久,直到桑昭翻了个身,将脸更埋进被子里,裴如玠才恍然惊醒一般,缓缓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面庞,确定脸颊上的热意消退,才准备起身。
  只是离开之前,他看着桑昭被柔软被子遮盖住的半张脸,思索了片刻,伸手将被子往下扯了扯
  桑昭的手下意识又去摸枕头那边的匕首,闻见裴如玠衣袖间那股刚才闻见过的皂角的味道,才重新放下手,任由他将被子往下扯,将她那张被捂得有些发红的脸完整地露了出来。
  裴如玠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好被子,极力放轻了声音:女郎,我会守好秘密的,便是死也会把
  他话音未落,桑昭于睡梦中微微蹙眉,一条腿挑开被子,微微屈起,裴如玠立即闭了嘴,将被子重新为桑昭盖好,放下帷帐 ,不再打扰她休息,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桑昭终于获得了安稳的睡眠。
  她一觉睡醒,泉儿已经为她挂起了帷帐,端来了水。
  裴护卫昨晚回来的时候一身血,看着伤得挺严重的。她一边服侍桑昭,一边与她闲聊,还偷偷摸摸地打量她的脸色,我听说林管事要给他请医师都被他拒绝了,说是会自己上药,我还以为他伤成那样,会在床上躺几个月呢,结果女郎你猜怎么着?
  ?桑昭擦了脸,清醒了不少,下了床,倒是配合她认真地想了想,我猜,他昨晚就下床来找你了?
  没错!女郎说得真准。泉儿笑容灿烂,双眸明亮,站在梳妆台前,等桑昭坐过去,一边手上动作十分利落地为她绾发,一边道,昨晚轮到我守夜,差不多丑时一刻的时候,裴护卫就来了,说让我回屋休息,他来守夜。
  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泉儿继续道,我想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养着,怎么能够守夜。结果他固执得很,我不走,他就一直在我旁边站着也不走,还非说自己没受什么伤,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她一边整理桑昭的发丝,一边回忆了一番:还说自己做错了事,想要做点事来弥补。
  我本来还是不同意的。泉儿笑道,但是我不走,裴护卫也不走,十分可怜的样子,我们僵持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呢,后来他便去找了林管事。
  桑昭了然点头,原来裴如玠是这么进来的,和泉儿换了守夜的也不是,侍卫和侍女不会混在一起排班,他是直接占了泉儿守夜的轮次。
  泉儿略过昨晚的事,依旧兴致勃勃:不过今天早上看着裴护卫,他脸色红润,倒还真不像是受重伤的,我再问他,他只说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心情看着也好了不少。
  不过她没把话说完,同意让裴如玠替她守夜这种荒唐事的根本原因在于,裴如玠后来直截了当地威逼利诱了她和林长命一顿。
  她昨晚回房后时放不下心,又出来看过一次情况,亲眼看见裴如玠开门进了桑昭的屋子。
  她当时回过神后,不敢惊动旁人,急急忙忙追过来,想将人捉出来询问情况,刚到门口,正要推门,想起真真假假传言里两人的关系。
  桑昭夜间素来不要任何人在屋子里伺候,裴如玠却敢这么进主子的屋子,她一时不敢贸然硬闯,纠结的片刻,断断续续地听见裴如玠和桑昭有些模糊的声音。
  见桑昭醒着,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桑昭,得到她没事的回应后,又担心是自己撞见了主子的私事,跑回屋睡下。
  第69章 他不对劲
  不过泉儿觉得裴如玠这个人挺奇怪的。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很少主动与人说话,更不会主动和别人交往,一副除了桑昭谁也不愿意多理的模样,但真若有什么事不得不拜托他,例如临时帮谁给谁送个什么东西,带句什么话,他又会全然应下,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他昨天晚上冷着脸威胁她和林长命时的模样看上去是真杀过人的,像极了她从前听过的故事中那种一言不合绝不多言,直接拔刀杀人的杀手。
  她都要因此相信他是个充满秘密又非常危险的神秘高手了,但今日天还没亮,她一出门,他就过来给她赔罪了,又送吃食又送首饰还送防身的匕首,道歉的话比她这半个月从他嘴里听到的话都多,说到最后,就差让她拿着匕首捅他一刀消气了。
  她后来还偷摸问了林长命,从对方嘴里知道裴如玠更早之前也给他来了这么一通。
  倒真像是犯了什么错,惹了桑昭生气,故而急着在夜里急匆匆地去找人赔罪挽回。
  泉儿没对桑昭说太多,虽然心有好奇,但也没有什么探寻裴如玠究竟犯了什么错,以及昨晚他那身血是怎么来的想法,为桑昭穿戴整理好衣服。
  桑昭用膳的时间不定,她每日入睡和睡醒的时间都不固定,有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有时天还没亮就醒了,在床上发呆等到泉儿去叫她才会起来。
  她用膳的时间也因此时常在变,不过她不怎么挑嘴,除了苦的和特别难吃的,桑昭都能吃得很好。
  等她在桌前坐下,泉儿给她倒了杯温水,便转身出去,桑昭隐约听见她吩咐人去厨房的声音。
  桑昭既不想将这点时间用来活动身体,也不想看书打发过去,干脆趴在桌上发呆。
  泉儿进来看了一眼,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离开片刻,又带着人进来将桑昭换下的衣服抱了出去。
  桑昭趴在桌上无所事事,没等多久,便有脚步声踏入房间,桑昭抬起脸去望,见提着食盒进来的竟然是裴如玠。
  他袖角挽起,露出一小截手臂,似乎不久前才洗过手,手臂上还残留着零星的水珠。
  迎上桑昭的视线,他脚步下意识一顿,垂眸避开桑昭的目光,快步到了桌前。
  桑昭坐起身来,偏着头打量他,发现了泛红的耳尖和始终躲避她的视线:你害羞什么?
  裴如玠指尖一颤,头愈发地低了,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只顾着将饭菜端出来,双耳却愈发红了。
  桑昭撑着脑袋观望他,想起他昨天晚上进来后说的那一堆话,沉默片刻。
  突然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害羞。
  碗筷摆好,一碗粥三碟菜,两个馒头,桑昭对这顿简单的早膳十分满意,感慨了一句厨房这么快就能差不多明白她的食量变化。
  桑昭入睡和醒来的时间不定,每日用膳次数也不一定,有时候两顿,有时候三四顿,每顿的食量也有所变化。
  但她起床后胃口不佳,第一顿一定是吃得最少的。
  她暗自感慨完,将手伸向馒头,正准备掰开夹了菜吃,一股浓郁的香味涌入鼻尖,裴如玠又打开一层,端出一碗鸡汤来。
  桑昭看了他一眼,又探着脑袋去看那一大蛊汤,撕成一缕一缕的鸡肉和菜与汤各占一半,还有两只完好的鸡腿。
  她咬了一口手中还没来得及夹菜的馒头,眼见着裴如玠打开最后一层,又端出一碗红彤彤的鱼来,辣味扑鼻,将鸡汤的香味遮盖大半。
  桑昭没有说话,嚼着嘴里的馒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裴如玠终于肯抬起头正眼看她:我看女郎喜欢味重的,但是早膳吃杂了不太好,所以熬了粥和鸡汤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但我怕女郎万一实在想吃辣些的,所以又煮了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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