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的欢儿为我做了这么多,最后还因为我受了伤,这让我怎么不心疼......”
“母亲,”李筠欢抱住他,手臂环过他的腰间,薄薄的嘴唇贴近他的耳朵:“你想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他故意在李吹寒面前把这件“意外”发生的原因归于“自己太过蠢笨,所以才会让丞相得逞”上,不管他是否选择相信,但起码不会怀疑到时榴身上。在李吹寒的眼里他的妻子永远都会是那个楚楚可怜,心地善良的完美受害者。
时榴无可否认的是虽然他的爱或许不值一提,但他的愧疚倒是可以稍稍利用一下。
“已经拿到了,”时榴偏过头亲了李筠欢一口,笑吟吟道:“辛苦了,我的宝宝。”
明晃晃地烛光照亮胡陵庸憔悴的脸,他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与原本预想的牢房不同,而是一间内饰典雅,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熏香的厅堂。他细细打量着周围,想弄清楚自己现在正身处何方。
他找到一把棱角较为锋利的椅子,随机背靠着它,将被麻绳束缚的手递过去来回打磨,想先给自己松绑。
正当绳子越磨越细眼见着即将成功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出现了一阵脚步声,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到原处,仔细听了一会后推测出大概有两个人在外面,又感受了一番自己如今的状态,很好,没被下药,力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对付两个人的话胜算不小。
“吱呀”
他的耳畔传来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那两人先后走进来,胡陵庸谨慎地抬起眼皮看过去,随后不可思议地发现站在最前面的人居然是当朝宰相扶月清!
而他的身后,一颗毛茸茸地脑袋从侧面钻出来,注意到他望过来的视线后时榴睫毛轻颤,随后又微笑着向他点头问好。
扶月清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他踱步过去停在胡陵庸身边,轻扫一眼被磨到线一般粗细的绳子后抽出腰间的佩刀一把将它划断,又对胡陵庸解释道:“我们从李吹寒手上将你劫过来,只是不希望锦衣卫调兵权落到他的手上,没有别的意思。”
谁知胡陵庸根本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时榴,自从看见时榴后他的目光就一刻也不曾离开,手上的束缚被解开后他立刻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扶月清身后藏着的时榴走过去。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一把佩刀突然横在他的眼前,只见扶月清面色不善地拦住他:“你想做什么?”
时榴也是一头雾水,感到无比疑惑,他看着胡陵庸泪眼朦胧的样子问道:
“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是要哭了?”
.......
“你和以前比起来变了许多,”胡陵庸叹了口气,“十年前北方战乱的时候我带着家中老小一起流亡至扬州城,却被守城的侍卫拒之门外,那时的城门口遍地躺着受伤以及处境悲哀,饥饿难耐的难民......”
风中的沙土席卷憔悴的妻子,她的怀里还抱着瘦弱的孩子,看着胡陵庸的眼神脆弱而绝望,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坚持多久。
遇见时榴的那一天是他们弹尽粮绝的一天,胡陵庸将兜里最后一小块面饼喂给自己的孩子,那还是他替守城的官兵将死去的尸骨拖去了乱葬岗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报酬。妻子已经饿到虚脱了,他静静地守护在家人身边,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比死亡先降临的,是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风掀起车窗悬挂的帘子,露出男孩玉雪可爱的脸庞,胡陵庸以为自己已经饿到眼花了,不然怎么会见到仙童呢?
小仙童怜悯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一片“死尸”,转身对他的母亲说:“如果我想救他们,需要付出什么呢?”
……
那一天过后剩下的难民统一被收容到时府新成立的慈善帮会——济时会。他们再次拥有活下去的权力,有了更多可以选择的道路。
胡陵庸看着如今的时榴却红了眼眶:“从前我替你父亲做活的时候你常常在一旁和我的孩子一起玩耍,自我参军至今这么多年没再见面,你们过的还好吗?”
他看着时榴消瘦的脸庞,再也不见当初的稚嫩与圆润,气色也远远不急当年,举手投足间透露出隐隐约约的病气。
他愧疚地低下头:“我本以为像你这般善良的孩子会幸福一生,竟未也会吃这么多苦头,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时榴听了他的话,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了,露出眼角那块红色的印记,低声说道:“那一年的秋天我的确活得很痛苦,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但是没关系,”他对着这位陌生的旧识眨眨眼睛,不以为然地补充接下来的话:“但那些都过去了,我也不会再回头。”
“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来不及回顾那些过往的不堪了,或许你也应该向前看,比起可怜我,还是先考虑你接下来该怎么走吧。”
李吹寒的人包围了胡陵庸的住所,看样子不拿到锦衣卫令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按着他的个性用不了多久估计就会带人硬闯丞相府,到时候就算是扶月清亲自出面估计也拦不下他把胡陵庸带走的指令。
“这块令牌我一直随身带着。”胡陵庸低下头,在衣服里翻找半天,最后终于在层层叠叠的腰间衣裳里抽出一块深红色的令牌,他把它递给时榴:
“如果你也想要的话,就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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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季诩的戏份要多起来了
第56章 杨柳依依
将令牌交付给时榴后胡陵庸就离开了,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要趁着天亮早些回去,他的妻子和孩儿还在为他担心,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收拾收拾离开京城这个纷扰的地方了。
时榴在他临走之际送了他一枚玉佩, 从前只要是济时会的成员身腰间都会配着这么一枚印刻时榴纹样的玉佩, 他的心情淡淡的, 心想或许今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届时时间不再像现在这么紧迫,还能坐下来喝杯茶,聊聊从前。
“他的年纪大了, 现在离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归宿。”
扶月清走到他的身侧, 想安慰他:“只要他还在京城, 只要令牌还在他的手上, 李吹寒就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 ”时榴低下头, 旁人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可惜。”
“没有人比我更能懂得这种,被迫放弃过去为实现某些抱负而用尽全力所打造的一切的感受了,他来到京城的时间比我早上许多, 在这个地方从一无所有到受人敬仰的锦衣卫大统领,想来一定很辛苦。”
扶月清听他说的这一番话, 眸光闪了闪,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得回去了,李吹寒肯定会为了这件事去为难欢儿, 我得回去看着。”
时榴披上斗篷,戴起宽大的兜帽,他的脸太小了,差点被这只大小适中的白色帽子整个掩盖住。
“好,我送你。”
扶月清带着他到丞相府的马窖, 选了一匹品相最好的马,又挑选了一辆最为舒适的马车,随后亲手将他抱上了马车。
马夫一鞭子下去,车辆开始缓缓动起来,时榴透过窗户看着扶月清,挥手来向他告别:“师兄,保重。”
马车愈行愈远,直至彻底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扶月清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一缕阳光收束后他才抬脚慢慢走回大堂,谁知还没等他落座就听见门外又穿来了动静。
“参见陛下。”
前来送上茶食的侍女门齐齐跪下,恭迎这位此刻不请自来的客人。
闻人相生应该是先去拜访了冯远山后才来到这里,扶月清察觉出他的身上携带着冯远山家中惯用的一种燃香气味,那一头长发被淡金色的发冠束起,墨色的长袍映衬得这张一向冷淡的脸越发贵气。
扶月清手上的动作不曾停顿半刻,他端起热茶,用盖子划过杯顶:“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闻人相生没有理会扶月清失礼的表现,或者说他现在也没有资格去要求什么,自行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爱卿此言差矣,朕只是信任你的能力罢了,猜到你不会失手便提前来验收。”
“东西在你身后的桌上,拿了就赶紧走。”
古朴的令牌印刻着“锦衣卫统领”这几个大字,由先皇帝亲自提笔缩写,闻人相生轻轻抚过这几个字:“好在父王还没有蠢到把锦衣卫权也交给万氏。”尽管声音很平静,但他的眼神中还是透露出一丝阴狠。
“我原以为你和贵妃娘娘的关系很是亲近。”扶月清放下杯盏,语气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