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来人啊!”
“来人啊!”
“夫人小产了!”
什么!
秦滟听见这个噩耗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这群中有个大夫装扮的人立刻被叫了过去,她赶紧也从后面偷偷跟上去。
“深呼吸!深呼吸!”
时榴此时的状态很差劲,他没有像一般生产的那些孕妇那样因为剧痛而大声呼喊,相反,整个过程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
似乎是失去了一切念想,他闭着眼睛,只当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不存在一般。
“不要放弃啊夫人,再坚持一下!”
产婆察觉到时榴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后吓得三魂七魄都快要飞走了,若是时榴真出了什么事在场的所有人估计一个都活不下来。
“快了快了!”
“孩子快出来了!”
“快来人,把准备好的襁褓拿过来!”
秦滟这时正好也赶到,她看着那名大夫赶紧抱着襁褓接住新生的孩子,在所有人都围着时榴查看母亲的状况的时候他抱着孩子往后花园走。
秦滟跟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与一名侍女交换了襁褓,而那名侍女手中的孩子很明显是个死胎!
发现这个天大的阴谋秦滟死死地捂住嘴制止自己发出任何动静来打草惊蛇。
那名侍女接到了真正的孩子后动作放轻想往他们约定好的接应点走,还没走几步忽然发现似乎后面有人在跟着,她回头一看,被迎面一个粗木棍打了当头一棒。
咚!
趁着她晕倒在地秦滟赶紧抱起她手里的孩子疯狂往外跑,顺便还检查了下襁褓,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枚玉环。
是那名大夫方才趁乱偷偷在时榴手里摸走的,估计是看着玉环成色不错起了邪念。
“别跑!”
她被那些人发现了,好在待在府里的日子久了更熟悉府里的路,很快她抱着孩子绕过几个岔路甩掉了那些人,从一个很隐蔽的地方逃出府。
“还要继续追吗?”
带着面罩的人问追莺。
夜晚什么鱼龙混杂的人都出现在街上,他们跟出来后发现秦滟早已失去了踪迹。
“不必了。”追莺抬手示意他们停下,
“先赶紧回去向娘娘禀报这件事。”
她眼神阴冷,勾唇笑道:“这种情况下她是跑的了,难道她的家人还跑的掉吗?”
“今晚过后把那名大夫和侍女都处理掉,不要留下人任何证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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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提前解释一下为什么后面时榴不去质问李吹寒,是因为从现在起所有亲近的人都不在了,他再也不会放心去信任身边任何一个人。
第27章 愁滋味
天空中下着淡青色的小雨, 院里池塘边的榴树下泥土变得松软,时榴仅仅披着一件白色的薄衫坐在上面。
雨水顺着他乌黑的长发缓缓流下去,鬓边发丝粘在脸上衬得他的面容更加的苍白。
他的嘴唇褪去颜色, 即便身子虚弱无比却依旧难掩绝色, 他就像话本里那可怜又美丽的幽魂, 一身白色却被泥土沾染污浊,在这深幽的画卷里似乎随时都会像浮光一般消散。
也像仙子被扯进泥沼无法挣脱。
时榴的手掌上已经沾满了泥土,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一开始他直接用手指挖开一个小土坑,可惜还远远不够, 即便指甲都因此断掉了一截这个坟也才堪堪显现出一个雏形。
于是他扯下了他浑身上下唯一一件饰物, 原本将他头发束起的玉簪。
上等的翡翠不仅美丽还十分坚硬, 他拿着这支簪子一下一下杵进土里挖出这些沙石, 就这么一边挖一边自言自语道:
“宝宝是来惩罚我的对吧。”
“我没有保护好我身边的所有人, 父亲不在了, 母亲不在了,秦娘也不知去了何方……”
“你是不是也觉得跟着我只会受灾受难,所以用这种方式和我道别。”
那天晚上李吹寒回来后一直安静地站在他的床边, 两个人在微弱的烛光下静静对视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直到新来的嬷嬷抱来一个死婴, 李吹寒才顿顿地开口, 告诉他这是他的孩子。
一出生就没了气。
时榴瞪大眼睛,他抱过来那个孩子, 看着襁褓里的婴孩面色通红,表情紧紧皱起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李吹寒见他这幅模样后紧紧抱住他,他想安慰时榴:“没关系的榴儿,没关系。”
他不知该说什么来宽慰一位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只会不停地重复这两句话。
一时间时榴都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只有泪水情不自禁再次从眼角滑落,流过的地方烧起阵阵灼痛。
眼泪干涸成盐渍凝结在眼角,烧出红红的印疤,一直到现在时榴的眼角深影还未褪去,旁人见着了说不定还以为是抹上了什么东西,将他高洁的美上了一层艳色。
不知挖了多久,小土坑终于成型了。
时榴抱起被他一直紧紧藏在衣服里的木盒,里面是他未睁眼的孩子。
“我对不起你,只好让你再等来生。”
他呆呆地望着这个好不容易偷过来的死胎,喃喃道:
“或许来生我们就都能幸福了。”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这只木盒放进挖好的坑里,一点一点用泥土填平。
做完这一切后他靠在石榴树下静静地坐着,水珠再次滑落,沾满尘土的手摸到了满脸的雨水:
“下雨了。”
时榴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神情微微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又弯腰趴在膝盖上自言自语:
“我没有哭。”
“只是……有一点思念故人了。”
这一阵子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痛了,痛到他整日整夜都无法安然入眠,他必须无时无刻喋喋不休地去回应这些伤疤。
“你们都走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李吹寒都不知自己站在这里看着他的妻子在雨里淋了多久,站立在时榴看不见的雨幕里。
即便已经急得都快要烧起来了他却还是不敢贸然冲过去打扰妻子。
前些日子里十三过来告知他时榴的状态好像有些异常,据他所言是因为时榴说想照顾好他的宝宝,就像肚子里那个生命正对他呼唤的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时榴分明已经生育完了。
可他似乎真的开始这么觉得,就连夜晚睡觉前他变得格外温顺。
这也是他在当初放弃科考之后少有的安宁夜晚,他不停地说想为自己的孩子提供足够的休息。
很快他开始抗拒一切外人的靠近,但他的反抗并不激烈,面对侍女的伺候他都是沉默着让她们做完该做的活儿后赶紧离开。
他不愿意到正厅就餐,下人送来的饭菜也都被他偷偷倒掉。
若不是最后被李吹寒发现了,时榴怕不是饿晕了都没人注意到。
可李吹寒询问他原因的时候时榴选择闭口不言,一直用不满地眼神盯着李吹寒看,又将自己缩了成一个球,在角落里蹲着谁也不理。
李吹寒后面也实在没招了,只好先逼着他喝一些清淡的粥,虽然大多数都被他吐了出来,但好歹也吃进去了一些。
结果时榴就开始哭起来,他咬着唇眼泪哗哗往下流,又给李吹寒吓得不轻,他连忙抱着他柔声哄道:“这是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若是想要什么你就说出来好不好呀,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时榴还是不停地流着眼泪,他哽咽道:“饭里有毒,我的宝宝要死掉了。”
听见他的话后李吹寒一愣,最开始时榴刚诞下死胎后的那几天一直都表现的很正常,就和他怀孕时的状态一样。
除了不怎么爱理人之外也不哭也不闹的,李吹寒就放松了警惕,还庆幸他没有想不开。
没想到还是出问题了。
可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继续欺骗他?这样不会让他越陷越深吗?
直接告诉他孩子已经死去了又难保不会给予他第二次打击,李吹寒思来想去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答案,急的他额头渗出不少汗珠。
就这样在午后静谧的房间里一人不说话,一人默默地哭。
透过窗外树影的浮光落在时榴的脸上,脆弱的神情被李吹寒看进心里。
脑子里面还有701正刻薄地点评着:
「之前在周迹悄面前你不是说最恨让时榴掉下眼泪的人吗?」
「现在呢?」
「你恨你自己吗?」
又是忽然吹过来的一阵大风,挂满枝叶繁华的藤蔓凌乱摇晃抖动,簌簌落下了数片残破的绿叶。
“这是产后抑郁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