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眼看针尖寒芒毕露,千钧一发间,哐当!
另一边却传来屋梁破裂的声音,瓦片掺杂着一道身影重重摔落在地,一墙之隔,明几许与护卫们都是一愣。
雁萧关险险双脚落地:“堂堂太子妃母家,高官门第,好好的房子就不知道要修缮得牢固些吗,居然连个男人的重量都撑不住。”
这话说的,哪家建房梁也不是为了让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在上面疾跑呀。明几许当先回过神,心中暗哂,指间幽光微晃,转瞬被他收了回去,他对着呆愣的护卫首领笑了笑,仅露出的眼眸弯起,显得温柔异常,仿若先前眉梢间泄露出的凌厉都是错觉。
明几许转身,快步冲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和他心中的打算不谋而合,护卫首领领着手下也拐出一片狼藉的房间。
雁萧关粗鲁地踢开身前挡道的横梁断木,抖落衣袍上沾着的木屑,甩开腿往门外走,才出门到院子,迎面直接撞来一人,熟悉的夜行衣,身体消瘦却柔韧,露出的眼眸水润狡黠,眼尾挂了钩子似的,直勾勾看向他,雁萧关冲口而出:“你居然还没走?”
明几许语气和善:“你还在此处,我怎么忍心抛下你不管呢。”
雁萧关恍然升起一股错觉,他和面前这个行事诡异的女子亲密异常,今夜怕是相约来闳府幽会的。
分明才是他两人第二次见面!
两人面对面站着,两臂都比不过来的距离,落在追来的护卫首领眼里,偏偏成了他二人为同党的铁证。
没有犹豫,护卫首领一挥手,手下十数人直接将人围了起来。
雁萧关这才注意到明几许身后的动静,面色僵硬,他好不容易才甩脱的护卫,居然又被这人带回他面前,他登时头皮发麻:“我今夜就该待在小院养花,怎么就非管不住脚跟着你到处跑?”
不说还好,话一出口,护卫首领更加确定两人乃是同谋,他脊背骨肉贲张,长刀竖握在脸侧,刀刃闪着不善的冷色,相较而言,他的话语更显冷厉:“你们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明几许转头看向追击的十来名护卫,脚步停在他们几步远处,围势已成,再没有他们突围的机会。
他莞尔一笑,语气带着截然相反的挑衅:“行啊,我且等着诸位对我们…不客气。”
话音刚落,他往前直直向雁萧关冲来,雁萧关不闪不避,等着看他还欲做什么。
没曾想,一阵风吹过,明几许一闪身躲进了他身后,笑吟吟补充道:“不过想动我,还需先过了他这关。”
雁萧关被他柔韧的手臂从背后环住腰,身体猝然紧绷,立即往旁两大步,急迫的闪避动作让紧张的气氛一滞。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转头就对上一双笑盈盈的双眼。
明几许却对他的躲避不以为意,声音仿佛衔着蜜:“你说呢?”
随即声音变低,仿若呢喃:“殿下。”
雁萧关下颌一紧,满腔话顿时忘了个干净,连神情都呆滞一瞬,片刻后急促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我他娘的是为了救我自己。”
若是他今日夜闯闳家姑娘闺房的事传开,弘庆帝定会给他好一顿排头,这还不算事,怕就怕会传进后宫黛妙与耳中,又要乱点鸳鸯谱。
几步开外,侍卫首领将刀横在胸前,牙关紧咬,手臂肌肉鼓胀,在衣衫下发出蓬勃的紧绷感,狠狠盯着两人,犹如看着已被逼至绝路的狼。
雁萧关认命回头,身形微动将明几许完全挡在身后,嘴里长叹一口气,冲着侍卫首领勾勾手指:“行啊,也别废话了,动手吧。”
护卫首领没料到他们居然真要负隅顽抗,心下一狠,话不多说,提刀砍来。
雁萧关几乎在护卫首领向前的瞬间动了起来,闪电般迎上前。
护卫首领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他肩膀便被人扣住,后颈闪过一抹温热的触感,随即他眼前变得昏黑,迷糊间只感觉手中刀被一只手夺走,他竭力至身颤牙紧,却聚不起一星半点抵抗的力量,他惊愕回头,意识消失前,只来得及对上一双含笑的沉静眼眸。
与此同时,在雁萧关迎上首领的瞬间,明几许往后连退三步,视线从小小的院落上扫视而过,心思急转,想着脱困的方法。
忽而,他余光瞧见一抹黑影,右侧一护卫正趁着雁萧关不注意,从他斜后方悄无声息靠近。
雁萧关跨步上前,昏黑的院落里,刀刃滑过的寒光像是要击穿夜色,护卫带着森冷的杀气围向雁萧关。
无人指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可被雁萧关的气势所摄,没人敢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雁萧关持刀迎向四五个护卫的围攻,铁器交击,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突袭的刀锋却无声无息出现在雁萧关后背几寸之处,只需一眨眼的功夫便会重创雁萧关。
明几许毫不犹豫闪身而退,从方才偷袭护卫留下的空隙穿过,眼角微勾,可眉眼间却不带着丝毫暖意,冷冷地,期盼地看着眼前一幕。
雁萧关猝然将刀收回在胸前,又一挥臂,横刀砍过竖劈而来的几柄刀,同时劈腿踢出,面前挡路的几个侍卫立时倒飞而去。
他一掌拍在刀面,长刀迅疾迎向偷袭,薄如片羽的刀背抵住了刺来的刀尖:“背后偷袭可算不得道义。”
他的声音居然还带着笑,平淡的如同方才杀气凛然的一刀不是他劈出来的:“想要伤我,你还不配。”
话音刚落,他抬起眼,平平淡淡地看了一眼疾闪而去的明几许,眼眸中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
似乎只是随意地脱口而出,满是理所当然,偷袭护卫却周身一寒,来不及退身,胸前剧痛传来,他被当胸一脚踹出,嘭一声倒在明几许面前。
明几许微抬下巴,此时,他眼神中没有刻意做出来的柔情,甚至有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态。
四目相交,犹如针尖对麦芒。
“呵。”除了这一句意味不明的笑声,他再未多言,转身毫不留情地逃离雁萧关的视线。
雁萧关面不改色,抬手将滑至眼前的一缕发往后一扫,忽而将刀杵在地上,垂眸轻忽地看着倒地的护卫,良久,他唇角上勾,反手将刀一扔。
刀刃划破院角明灭的烛火。
首领硬逼着自己清醒过来,方悄无声息从地上爬起,还没往前两步,便被从脖颈间擦过的刀锋骇得停在原地。
雁萧关拍拍手,不顾其他人惊愕的眼神,高大的身形灵活异常,膝盖微弯,再一蹬,就跳到不远处的围墙之上:“诸位,夜已深,我不便与你们玩了,再会。”
第27章
“行了, 别杵在这儿盯着我,也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挡开担忧地凑过来的陆从南和眠山月,雁萧关随手扒下身上外袍, 都快被碎裂的屋檐瓦片刮成乞丐装了, 他蹙着眉,嫌弃地扔开。
一人一鸟见雁萧关身上确实没有伤口, 才停下贴在雁萧关身上一寸寸检查的动作。
陆从南疑惑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不是回府放鹰吗?难道是那鹰脾性太烈,与你大战了几百回合。”
雁萧关一手摁住他凑过来的脸,挥挥手示意别提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眠山月小小一只鸟, 身形灵巧, 落在陆从南的头顶偏着头猜测,“莫非你是看上了哪家新妇,避着人家丈夫幽会?然后不慎被撞见, 为了躲避追杀才弄得这般狼狈。”
雁萧关哭笑不得:“你成天想要娘想的魔障了是吧?凭我的长相和家世,想娶哪样的女人不行, 就非得去偷人?”
眠山月也不是胡乱猜的, 它有证据:“可你模样这么狼狈,分明就是砸人家房□□出来的。”
雁萧关戏谑道:“你倒是眼力。”
陆从南啧啧两声表示感叹, 一把拉下雁萧关按在他头顶的手, 止不住好奇心偷眼瞄他,可被雁萧关眼风扫过, 又不敢追问,只能悻悻道:“行吧,殿下不想提,我们也不问,不过你满头满脸的灰, 可别直接上床睡觉,殿下不愿府里人过来,到时候给你洗被子的还是我。”
雁萧关扬扬眉梢:“我日日给你做饭吃,只让你洗洗衣裳还不成?”
大手盖住陆从南后脑:“再说哪次真是你洗的,顶天了就将脏衣拿到隔壁巷子去,等李家嫂子洗得干干净净的给你送回来,一来一回,最费事的也只不过是将衣被晾干换上,就这点事还能累着你?”
陆从南哑口无言,衣裳还挂在院子里的绳上飘飘荡荡,风吹得干透的衣摆就在他身侧,让他想辩驳也不能,他连忙转移话题:“殿下饿了么?要不弄个宵夜吃?”
雁萧关提起脸皮一笑:“到底是我饿了,还是你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