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卢明宗说得没错,国师的确每夜都会记录天象。闻潮落快速往后翻,最终在末页看到了朱笔写着的四个大字——紫薇黯淡,落款日期正是昨日。
  紫薇黯淡,帝星不稳。
  卢明宗卜的卦,与国师观星的记录不谋而合。
  国师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为何要闭关?
  他这个节骨眼闭关,与此事是否有牵连?
  闻潮落常听卢明宗提起,说盈华殿的人虽然各个能掐会算,可泄露天机这种事,极为克制。尤其关乎国运,若陛下主动追问也就罢了,否则哪怕他们卜算到了,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一是天命不可违。
  二是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就如今日之事,闻潮落若径直去找皇帝,说国将有大祸,且帝星异动。只怕皇帝非但不会相信,甚至还有可能将其视为诅咒和不祥。
  但国师作何考虑,闻潮落猜不到。毕竟对方深得皇帝信任,且皇帝决定修建祭天台,就是因为国师曾卜过一卦。说不定,国师闭关前已将卦象告知了皇帝。
  闻潮落没再妄加揣测。
  他只隐约觉得,今年的日子怕是顺遂不了了。
  放好天象簿后,闻潮落正欲离开,却想起了卢明宗提过的那本书,此书上有关于文帝年间妖异的详细记载。
  闻潮落略一犹豫,便在书架上翻找了起来。
  好在国师书房里的书不算太多,不多时闻潮落就翻出了一本名为《妖异怪志》的书。这书看着得有些年头了,书页早已泛黄,不过里头的内容却很翔实。不仅介绍了彼时出现过的各类妖异,还给他们分了层阶。
  依着书中所记,当年出现过的妖异,大致被分为了三阶。
  低阶妖异与野兽相似,攻击性强,且难以驯化。中阶妖异虽外形发生了变化,却保留了部分思想,甚至可以和人交流。高阶妖异则有着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外貌,只在需要时可以化作妖形。
  若是这么看,闻潮落亲手了结的那只“大猴子”应该属于低阶妖异,老张属于中阶。至于高阶……闻潮落至今尚未见过。
  按照书中所写,高阶妖异既能保留人类的外形和思想,又具备了妖特有的力量。若是异化成猛兽,会拥有猛兽的凶悍,若是异化成鸟类的妖,或许可以直接像鸟一样飞起来。
  想想都叫人羡慕。
  唯一的问题就是,妖化的人会兼顾动物的习性,比如春天的时候,会进入求偶期,像动物一样渴望与伴侣日日夜夜在一处。
  啧啧!
  闻潮落正看得起劲儿,外殿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立马合起书,顾不上放回去,闪身躲到了柜子后头。那脚步声随后而至,停在了书柜几步之外的地方。
  “谁在那里?”来人问道。
  闻潮落屏住呼吸,躲着没动。
  “我看到你了,出来吧。”那人又道。
  闻潮落一手按在了随身带着的匕首上,但很快又挪开了手。
  这是宫里,他哪怕被发现,也不能动手。一旦伤了人,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还有可能连累祁煊。
  那脚步声慢慢往前,眼看就要看到柜子后头躲着的人。闻潮落攥紧了拳头,思忖一会儿是把人打晕,还是直接亮明身份?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他面前蹿过,闻潮落定睛一看,发觉是一只长得胖乎乎的白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
  “喵呜!”白猫穿过书房,从门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方才那人见是只猫,顿时松了口气,转身走了。
  闻潮落不敢再逗留,闪身到了窗边,翻窗而出。他轻功极好,身形比方才那只胖乎乎的猫还灵活,一溜烟便绕到了殿后。
  廊柱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到了柱子后头。几乎是下一刻,便有一队禁军从不远处的宫道拐了过来。
  “怎么这么久?”祁煊低声问他。
  “看了些别的东西,顺便拿了本书。”闻潮落说。
  “书呢?”
  “我还没看完。”
  闻潮落将书揣在了自己怀里,方才他其实没想拿,只是没来得及放下。
  祁煊并未要求他把书放回去,而是带着人出了宫。
  “查到了?”祁煊问他。
  “嗯。”想到那句话,闻潮落又有些犯愁。
  “回去睡一会儿,明日一早开了城门我就送你们出城。”
  “这么着急?我都累死了。”闻潮落坐了半日的马车,回来就进了宫,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过。
  他一步也不想走,出了宫门拐过街口,便跳到了祁煊背上。
  “懒死你算了。”祁煊嘴上抱怨,两只手却自然地托住了闻潮落的腿,将人稳稳背着,“我帮了你这个忙,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一下?”
  闻潮落趴在他背上,懒懒开口:“你想让我怎么谢?”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平日里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吃顿饭?
  太简单了,亏。
  让闻潮落说几句好听的,或者管他叫哥?
  祁煊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想好了吗?让我怎么谢?”闻潮落问。
  “还没……”祁煊实在难以取舍。
  闻潮落嫌他啰嗦,再加上有些犯困不想等着他慢慢想,于是一手掰过他的脸,凑上去在祁煊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下。
  祁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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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更合一(尽力了[捂脸笑哭],今天鼻炎犯了,打了一天的喷嚏,晚上吃了药一直犯困[裂开])
  第20章
  闻潮落的嘴唇很软,触感温热。
  也许并不热,是祁煊自己的脸颊太烫,一时分不清状况。
  真是奇怪。
  明明也是个习武之人,怎么身上所有地方都这样软?
  手是软的。
  身上是软的。
  嘴唇更软。
  祁煊脑袋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喉咙发干,一颗心也烫得厉害。
  “你当真是……”祁煊又想说闻潮落胡闹,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闻潮落都能若无其事亲他的脸,他一个被亲的若太计较是不是有点矫情?
  于是他改口道:“你与旁人一道的时候,也这么玩闹吗?”
  闻潮落没有答话,只将脑袋枕在祁煊后肩上,呼出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在男人颈侧,令祁煊喉咙干得越发厉害,很想立刻找点水喝。
  “你方才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奖励吗?”祁煊试图将话题拉回去,全然没意识到闻潮落亲他这一下,就是给他的奖励,“我想,要不然你请我去汇鲜楼吃一顿吧,我一个人不爱下馆子,许久没去吃过了。”
  闻潮落依旧不答话。
  祁煊扭头看他,才发觉对方已经枕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这个闻小公子,怎么亲完了人还能睡得着?
  祁煊吐出一口热气,一时心绪纷杂,某个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念头呼之欲出。
  两人到了宅子时,卢明宗正在院中观星。
  闻潮落不等人叫,就被腹中的饥饿唤醒了。
  “饿死我了!你会做饭吗?”闻潮落从祁煊背上下来,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这地方看起来很久没动过火了,估计也没什么能吃的。”
  “我去买些吃食,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祁煊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并未打算留下来掺和,交待完便出了门。
  “如何?”卢明宗看向闻潮落。
  “只有四个字,紫薇黯淡。”
  紫薇黯淡。
  这答案卢明宗并不觉得意外,实际上自他昨夜看到星象时,心里就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回京一趟不过是为了印证。
  “今夜有变化吗?”闻潮落问他。
  “没有。”卢明宗道。
  闻潮落嫌外头冷,拉着人进了屋。
  “你能卜算出这个紫薇黯淡,说的到底是陛下还是太子吗?”闻潮落问。
  “这有何区别?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出事,都会影响江山稳固。”
  “太子是我姐夫啊,我怕我姐守……”
  “呸呸呸,这话你心里想想便罢,怎么还敢说出来?”卢明宗简直拿他没办法。
  闻潮落叹了口气,又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好不容易印证了卢明宗的猜测,两人却不知该做什么。
  “要是我师父在就好了。”卢明宗在盈华殿虽学了不少观星卜问之术,对为官之道却一窍不通,和初入官场的闻潮落半斤八两。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后闻潮落突然打起了精神,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不管这天象所指是谁,左右不过是几种情况,一是意外,二是疾病,三是刺杀,四是兵戎相见。”
  “陛下和太子身子都康健,疾病这一条可以先排除。近几年邻国也无事端,几处大营的兵权都握在陛下手里,所以第四条也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两个最大的可能,意外和刺杀。”卢明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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