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当年大名鼎鼎的天倾之战,就是以沧浪宫,密音山为首的仙门正道对抗镇鬼渊的无相鬼君,还有与之联手,狼狈为奸的妖主。
当时仅只沧浪宫五圣就死了两人,戚求影重伤濒死,药师战后闭关多年,偃师断臂任流霞说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怪不得那红木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纸人,如果他们不来,还不知道这些家伙在偷偷做这种事。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阻止杜小姐,如今情势明白,那杜小姐全家为人所害,她变成厉鬼为祸一方,这叔侄二人又以邪术供奉鬼君,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鬼君,但引来的东西非但没有如他们所愿杀死杜小姐,反而以多年前的一纸契约引得杜小姐发狂化煞。
又贪又蠢又坏。
我知道,任流霞很快就好了心情,好在我们发现得及时,趁现在还没酿出更大的祸端,得速战速决。
好,戚求影看了一眼三楼紧闭的房门,没再说什么,他走到客栈门口,见外头天色已经跟泼了墨一般,遂将拂尘挂在门后,再打开门,那穿着丧服的无头鬼影已经静候在外,似乎在等待时机,不死不休。
戚求影顿了顿,半晌只道:师兄,你看着他们。
他走到门外,与杜小姐相对,如今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戚求影干脆拔了剑:得罪。
春秋冷一出,翻涌的乌云中忽然穿出几道白光,伴随着一种强悍的,难以言喻的威压。
与他在蕴灵山和决斗台的小打小闹不同,有大劫时,惊鸿君才会下死手,锋利的剑刃划破指尖,名剑开锋,下一刻杜小姐嘶吼着扑来,戚求影一转剑,那剑锋似带雷霆,才一沾身就削去杜小姐整条手臂,她动作顿了顿,怀里的头颅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咣当头颅落地随即是魔音贯耳的尖叫声: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剑锋上鲜血落在身上,她浑身黑烟弥漫,发出一阵恶臭,仍是不服输:为什么不杀他们为什么要拦我!
你们是仙门正道,要降妖除魔,可人心未必没有妖魔可怕你保护他们,可我又何辜?我的爹娘家人何辜?
戚求影顿了顿,剑锋却不停,再一剑,杜小姐的鬼形已经被拦腰斩断,她头颅滚落,浑身只有半边,却仍是用仅剩的一只手拖着上肢往客栈门口爬,嘴里只剩求饶声:仙君我求你!我求求你
她爬到门边,却被门上的拂尘拦下,戚求影走到他身边,弯腰取出一只鬼香囊,将杜小姐收入囊中,谁知下一刻那乌云之中却翻起一阵雷声,他一顿,动作却不敢停,他回头却见数百道天雷朝着他直直劈来。
是杀阵!
而且是专门针对他而来,刚才杜小姐迟迟不动手,说不定就是在等这一击,这天雷来势突然,力量凶悍,他将鬼香囊一收,正要运起灵力抵挡,却听见声门响,紧接着一道流光似的人影突然闯出客栈,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
轰灵力和雷霆相撞,爆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等戚求影看清身前的人影是谁,霎时愣住。
刚才那个气汹汹骂他混蛋的人,正持剑挡在他身前,活生生为他拦下这一场蓄谋已久的杀劫,那凶悍的天雷一击不中,乌云也慢慢退去,段暄光强接下这一击,手脚都过了电似地浑身发麻,他提着剑慢慢后退两步,却忽然被一个人接进怀中。
戚求影揽住他的腰不让他往下倒:你
他想问你出来干什么,如果是惊鸿君接不住的杀阵,别人也不该接。
笨不笨?
段暄光却不在乎笨不笨,身体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圈,这回被戚求影面对面圈在怀里,他目光在戚求影身后身上停留了很久,才难以置信道:你真把她杀了?
戚求影没说话。
段暄光默了默,似乎终于看清了什么,眼眶慢慢红了:原来你一直这么无情。
他强忍着没哭,但那种失望和难过是演不出来的,戚求影动了动唇,下一刻却被人重重推开:我再也不想你了!
他说完提着剑就往客栈走,头也不回,戚求影往前走了两步,下一刻却被人流裹住。
任流霞看他脸色不佳,又看看高处被关上的房门:你还好吗?
我无碍,戚求影将那张按满手印的契约取出来交给任流霞,剩下的就劳烦师兄。
恶鬼虽除,恶人却还在,任流霞知道他指什么,将东西接过来:交给我吧。
天地一清,转瞬晴空万里,笼罩在锦衣镇的阴影也褪去,人群见状,霎时欢天喜地,三三两两抱在一起大叫,下一刻任流霞就将那契约一展,指着上头未死之人的名字,半点不留情:把他们都抓起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他们将恶鬼清掉,现在又能惩奸除恶,镇民自然感恩戴德,人人配合,那吵吵嚷嚷的声音响了一整日,最后名单上所有人都被点了穴绑进地窖,又村民日夜看守,任流霞带着那一纸契约赶往官府。
没办法,鬼事由仙断,人事却只能由人断,戚求影把契约交到任流霞手中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天黑时分才出来。
他推开门,却见隔壁房门紧闭,段暄光这回真的是气狠了,一整天都没动静,他下了楼打算弄点吃的哄哄他,却刚好遇到来送吃食的镇民。
他不如任流霞好说话,打架又凶,大家都有点怕他:仙仙君,这客栈没有厨子,您几位一天没吃东西,这是俺们送来的鸡鸭和吃食,如果仙君不嫌弃
多谢,戚求影垂目看向那丰盛的餐食,忽然想到什么,踌躇许久还是道:能否麻烦几位帮我做些甜食?
他实在不会下厨,只能求人。
不麻烦不麻烦,您想要什么尽管和我们说,俺们请刘妈妈给您做!
戚求影照着记忆将段暄光在无上殿爱吃的那几样说了,不到一个时辰东西就送了过来。
他端起那一堆沉甸甸的吃食回到三楼,轻轻敲了敲段暄光的门:段暄光?
没人应。
他试探着推了推门,谁知轻轻一推就开了,榻上躺着个人,背对着门外,不知道睡没睡着,戚求影又一阵头疼,将晚膳摆在桌上:起来吃饭。
段暄光还是没说话,戚求影只以为他躲在被窝里哭,他走近了些,掀开被子,却见被窝里的人睡得正熟。
戚求影:
亏他以为这人伤心欲绝想尽办法来哄他,谁知他居然在睡大觉。
段暄光?他又叫了一声,后者终于察觉到什么,慢慢转醒,一见戚求影,他眉头就皱起来。
你来干什么?
戚求影道:叫你吃饭。
段暄光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闯进来?
戚求影:你没锁门。
那也没经过我同意,段暄光已经看清了戚求影冷心冷肺又冷情的本质,我肚子饿了自己会吃饭,不用你管。
明天我就会带着小狼离开,以后也不会上无上殿打扰你,段暄光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如果你对所有人都没有感情,又怎么会对我的小狼好呢?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嘴上叭叭说着,义愤填膺,戚求影看他生气,心却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他伸手,毫无预兆地掐住了段暄光的两边腮帮。
叭叭声戛然而止,段暄光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戚求影又靠近了些,低声道:再也不想见到我为什么还要给我留门?
要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见,早就背上包袱跑了,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段暄光狡辩道:我根本不是给你留的!
好笨的狼戚求影在内心嘲笑完,面上却不显,只盯着段暄光,似乎要把这嘴硬的人看得无地自容。
段暄光就是很简单,他心思简单,情绪也简单,即便是陌生人也能将他看清,可是他看不清戚求影,想到这层,他忽然有些失落,委屈巴巴地问: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欺负我呢?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很笨,可以随便拿来取乐?
那小狼一样的黯然的目光看得戚求影心也跟着一颤:不是,我没有拿你取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段暄光却不听了,又要躺回去,怀里却突然被人塞进一盏灯: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