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感觉还蛮奇怪的,像是穿过一坨果冻。
  女生从战场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自己来自哪里,她茫然的看着这片旷远的天地。
  一个少年手拿银枪,骑着一匹黑马,渐行渐近。
  颜之,别离我太远。一道英姿飒爽的红色身影骑在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喊道。
  贺柘回道:娘,这里有个小家伙。
  贺乾瓷打马过来,看了女孩一眼,下意识怼道:什么小家伙,你们看着也不差岁,不过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姑娘家。
  灵国的?贺柘不假思索的猜测道。
  贺乾瓷俯视着女孩,问道:你是谁。
  女生倒是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她真不记得了,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好在她记得自己好像是要帮助一个叫贺柘的人。
  我不记得了。女孩回道。
  贺乾瓷审视的目光扫过女生,确认女生脸上迷茫的表情不似作假,当即喊人过来先将人带回军营再说。
  属下已经查过了,女子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并且的确一丝记忆也无。下官禀报道。
  既如此,贺乾瓷没有犹豫的回道:先带着,到了流土城,便交给城主去处理,我们行军打仗带不得无用之人。
  更何况是这种不明底细的人。
  贺柘闲着无事,过去瞧了瞧这个她捡来的小家伙,什么,你要说不算她捡的,是她娘捡的,那不算,她发现的就是她捡的。
  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贺柘问道。
  女生点头。
  那我怎么叫你。贺柘又问道。
  女生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贺柘,不是有人特意说予她听的,也不是她打探到的,军里戒备森严,除了必要的对话,没有人对她多说过什么,只是她好像要比普通人耳聪目明一些。
  于是隔着半个军营的距离,硬是让她意外知道了那日捡她的几个人的身份。
  随便。女生说道。
  贺柘瞧着女生素白的面容,柔和且精致,一双眼睛明亮而澄澈,气息清澈如莲花。
  那我叫你小莲,等你记起自己的名字再和我说。贺柘商量道。
  小莲点头。
  那小莲你从哪来。贺柘闲聊道。
  小莲思索了一会,才回道:不知名的小村落,我们那里有一片很大的莲花池。
  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莲露出思索的模样,随后才说道:有马匪,把我们村全杀了,只有我活着,还有一个妹妹,我把她放在乱葬岗了,不知她活下去没。
  贺柘沉默了一会,才又问道:那些马匪呢,官兵不管吗。
  小莲平静的说道我没有报官,我自己杀了马匪,他们杀我的家人,我杀他们。
  多少马匪。
  小莲似认真的回忆数了一下,随后才说道:有一百零八个。
  一次性?
  一次性。
  贺柘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莲,没忍住上下打量了又打量,最后用自己满是厚茧的手握住小莲的手。
  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手指根根纤细白皙,指尖圆润,泛着健康的粉色,别说伤痕了,便是连一点练过刀剑的茧都没有。
  下意识比了比,小莲手指还比她短呢,虽然短不了多少。
  就是这样一双手杀了一百多位马匪吗。
  贺柘表示对小莲的胡说八道存疑,说不准摔坏脑子把之前看过的话本当现实了。
  那小莲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贺柘问道,反正都闲聊到这里了,想着贺乾瓷的安排,贺柘便也问下小莲的打算。
  小莲不假思索的回道:跟着你。
  贺柘一愣,问道:跟着我干什么,哦,咱们这不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什么的,你想走就走,我娘已经打算下个城放你走了,应该会有人安排你,看你样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小莲苦恼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要保护眼前的人。
  最后,想不出借口的小莲只能诚实的说道:我要保护你。
  生死不由己的战场上,大概没有比保护更能表达喜爱之意的词了。
  贺柘当时便脸一红,蹭蹭起身,大喊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便跑了。
  小莲不明所以的跟着起身,虽然不太懂贺柘的反应,但她觉得她的目的可以达到了。
  果然几天后,在路过流土城时,小莲再次说到不愿离开以及对贺柘的情感。
  小莲最后还是留下了,至于到底为啥被留下,就只有天知道了。
  贺柘虽说是随军出征,但实际贺乾瓷并不安排贺柘打头阵,但贺柘是谁,她要是听话就不叫贺柘了。
  一开始不听话的只有贺柘一个人,自从小莲来了后,不听话的就变成两个人了,只要贺柘去冲,小莲肯定紧随其后。
  贺柘也终于见识到小莲的实力,小莲说自己一个屠了马匪原来不是开玩笑的。
  小莲不爱用刀剑,冲杀时从敌军手里抢回来的旗帜上拆下来的精铁棍子成了她的心头好,一棍下去,便是带着铁头盔的重骑马,也得头碎脑流。
  贺柘不信邪,试图和小莲单练,当然是铩羽而归。
  小莲看着再次跑走的贺柘,终于福至心灵,在下一次见面时,摘了一捧野花送给贺柘,聊表歉意。
  贺柘又跑了,跑归跑,倒也没忘带上花跑。
  人走了后,小莲转过身,看向树林深处,一个年龄更大些的贺柘走了出来。
  乌梅。来人喊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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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颜折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难怪师长们总说徒弟多收不得,容易心力交猝。
  她如今也算是体会这般感受。
  乌梅说要去贺家当丫鬟玩,她看了贺家没问题,便随乌梅去了。
  镜妖出现的时候,颜折也并不觉得有问题,毕竟镜妖的目标不是乌梅,谁知道乌梅自己跳进镜妖的镜像里去了。
  还把自己弄失忆,这镜妖修为不低,若不是似乎有些别的打算,直接大开杀戒,除了她无人能拦得住。
  乌梅前些日子遇到雷惊酌她们也不行。
  颜折还在无奈,一捧野花便送到她面前,乌梅刚当着她的面从地上薅的。
  沉默了一会,颜折还是接过花,乌梅随手拍掉手上的泥土。
  你能想起我是谁吗。颜折问道。
  小莲不假思索的回道:贺柘。
  颜折摇了摇头,回道:我不是贺柘,我是
  颜折。小莲抢答道,你们是一个人。
  颜折一怔,随后猜到应当是记忆混乱的乌梅,把样貌相似的她和贺柘当成同一个人,但竟然有种意外猜对的大智若愚。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颜折在纠结怎么处理乌梅,她倒是可以直接将乌梅带出去,但这种修为的镜妖难得,还是让乌梅再历练一下?
  让乌梅下次遇到类似幻境,不至于莽莽撞撞直接闯入,在幻境中忘了自己的来处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但乌梅醒来,会不会怪她就这么把她放在幻境里了。
  小莲也没闲着,颜折的意外出现,让她从繁杂的记忆中捋出了一个线头,至少她记起自己的名字了。
  于是,想起自己叫乌梅的小莲就发现自己有两个要保护的对象了,忙的很。
  好在日常冲锋陷阵的只有贺柘,颜折不是待在树林里,就是站在某处山头上看她们打来打去。
  因而乌梅大多数时间只需要看顾贺柘。
  后来某一天,颜折消失了,乌梅却知道颜折没有离开。
  颜折变成贺柘身体里的另一双眼睛,偶尔通过贺柘看看她。
  对乌梅来说并无区别,无论换了什么模样,又或是换了什么名字,她都知道,那是同一个灵魂,同一个人。
  真是奇怪的感觉,她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日子又回到最开始的模样,贺柘冲锋,乌梅便陪着贺柘冲锋陷阵;贺柘被贺乾瓷骂鲁莽,乌梅便陪着贺柘在军营角落黯然神伤。
  乌梅和贺柘在战场一同长大,她们策马跑过荒原。
  贺柘在这个时候总是恣意张狂的,她是自由翱翔的雌鹰,京城圈养金丝雀的牢笼困不住她。
  乌梅听着贺柘的远大志向,听她说从小便仰慕母亲,想成为母亲一样的大将军。
  每每说到这里,贺柘便是一愣,为什么叫想,她现在不是已经实现了吗,她如今便是在同母亲一起出征啊。
  她的愿望不是已经在实现了吗。
  贺柘看向乌梅,乌梅还是一如既往沉默且安静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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