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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行,我师哥该担心了。”说话间喉头又哽住,“现在家里已经…已经少了两个人了…”
  话音未落,他又想起一念,“对了,你!你们神机营是不是也到金鱼胡同抓人了!”
  他说不定会知道金宝哥的下落!
  这人却摇摇头,语调平静,“我们只杀人。”
  柏青心头一惊,金宝哥不会已经……
  他又补一句,“抓人的,另有其人。”
  柏青穿好衣服,这就挣扎着下地,说什么都要赶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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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读到这里的你。
  留言:
  1.微博里有一些人设图,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2.这章早一点发出,这周会加更,停在这里好难受。
  第49章
  “大爷,广和楼门口乱了!胡子…胡子让右翼总兵崩了胳膊。”顾大养的护院来报。
  “神机营?胡子怎么惹了这帮人”
  “胡子对伶人用强,正遇上这帮人巡大街,这就挨了枪子儿,小伶儿也让掳走了!”
  顾大一摔盖碗儿,里面添的鹿茸和巴戟天烧得他越发地燥。
  他正在外宅等着快活,谁知道生了变,当下穿着洋绸睡衣是不上不下。
  “叫大夫过来,给胡子瞧瞧。”
  “那小戏子?”
  顾大烦躁地摆摆手,又道,“金宝寻得怎么样了,可是这帮子人?”
  “不是一帮,九门提督震慑革命党,领的是‘人头饷’,只杀不抓,按着人头复命,专为了让西后安心,可神机营还有一帮子,领的是‘平乱饷’,以捕获乱党为名抓点儿苦壮丁,抓来的人先不杀,这不就还能再卖给官办的当苦力么…可这营生太多处了,还没打听得…”
  “抓紧找!”顾大留下一话儿就着急起身。
  “得嘞!大爷……”这人叫住顾大,耷眉臊眼,一脸了然,“…我再找人跑趟堂子?”
  顾大急急往里屋走,话里却还摆着姿态,“去找账房多支银钱,找掐尖儿的,别什么人都往来送!”
  “得嘞!”
  这人应了人又暗忖,这大爷,着急磨这杆子淫枪还挑三拣四!不过多支银钱倒是正好给自己打打牙祭。
  顾大全然不在意钱财,他正烦躁得紧。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就非得是这小凤卿不可了!晚上说是要请小伶、找相公,顾大却总觉得终是差点意思。
  而小凤卿却全然不讲情面,避而不见,这几日又拿这烟鬼夫人搪塞自己,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柏青出了门才惊觉这是内城府邸,少年执意要送他。
  “不…不用了。”
  “内城快宵禁了,不送你今晚就回不去了。"
  柏青抿了抿嘴,终究没敢如实说住在公馆,只含糊道是住在椿树胡同。
  少年牵来一匹青骢马,单手一抄就把他捞上马背,“还没问你名字。”
  “结香。”柏青缩在袄子里答。
  “可有台甫?”
  柏青摇摇头,坐在快马上,北风冷峭,风声呜咽着划过耳朵。
  夜露重,他的袄子很快被寒气打湿,冷意直往骨头里钻。身后那人倒是披着皮草大氅。甘露刚沾上毛尖儿,轻轻一抖便滚落无踪。柏青却不想偷他的暖,伏底身子抱紧马鞍。
  这人马鞭噼里啪啦一路直抽着地,唯恐人不知道他过路似的,扰得一路的百姓都睡不踏实。
  一到椿树胡同,柏青赶紧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出声。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柏青这才连忙松开。好在,那人最终没再扬起鞭子。
  “你不怕我?”他边勒马减速边问。
  柏青摇摇头,少年利落翻身下马,他也跟着滑下来。
  “你也不怕马?”少年又问。
  “不怕。”柏青只一问一答,并不多想。
  这人愣了一下,而后又从蹀躞带摸出张洒金朱红笺递过来。柏青接过来,仍是心不在焉,一个作揖转身就走。
  “你——”这人叫住他。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柏青转过身问他。
  一把声音轻软,长睫上沾着北风掠起的细霜,显得泪眼朦朦,两颊被北风擦得泛红,一张脸愈发鲜灵,似是故意要惹人怜爱的。
  可神色却全然没有了刚才床上的羞与怯。
  这小伶并不怕自己。
  少年嘴角一抿,翻上马背,重重甩了下马鞭,直把身侧的地抽得尘土飞扬。
  “哎…”柏青踉跄着后退。
  少年看他被这一下子吓得直躲,这才满意了些许,双腿一夹马腹,纵马而去了。
  柏青双手挥赶着扬尘,心道,这人可真不讲究。他轻手轻脚摸进了土院儿,又屏息贴着墙根儿。听了半晌动静,确保这人却是走了才又出门。
  一路紧赶慢赶,快四更天才赶到公馆。玉芙和喜子果然正在厅里急得打转。怕二人担心,柏青只说遇上巡夜的盘查,又从袖中摸出红笺,“师哥,还有这个。”
  玉芙接过一瞧,“这就稀罕了,这金贵东西怎会给你,这是名帖!”
  上头工整书写:
  【承恩公,嫡长孙
  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翼右总兵
  景明 恭呈 】
  这印是九门提督衙门关防。
  柏青摇摇头,他也懵懵懂懂,不知道这人是何意思。
  玉芙盯着名帖喃喃,“不知金宝哥是不是让这伙子人抓去了。”
  “他们抓的人都杀了,这街面上还另有一伙子抓人的。”
  “皮猴儿,你也受惊了,先歇着吧,明儿我在街面上也打听打听去。”
  第二日,玉芙便去了周府。
  周沉璧见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拇指却无意识捻了捻,起了一阵烦躁。
  俩人隔着案几说话。
  说得缘由,周沉璧懒洋洋开口,“怎的,这顾家人都死绝了?”
  “周公子,顾二一去没有了影子,全靠金宝照拂结香,和我…若是他也不在了,结香和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照拂你?”
  玉芙点点头,“他待我好。”
  “伙计能怎样好?”周沉璧很是不屑,但他却想卖顾二一个人情,便道,“你是说,是神机营抓走了人?”
  “我也是打听来的。”玉芙道。
  周沉璧略一沉吟,若是牵扯了旗人,这事情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他唤来长随,“阿顺,把鸣仙请来。”
  听这一话,玉芙惊慌,“周公子,你,为何要请何老板。你是要让何老板……”
  都道这周公子最会“花草联络”,那让何老板去旗人府上,岂不是?玉芙急急起身。
  周沉璧没接他的话,又嘱咐阿顺多带几个小厮去街面打听情况。
  待小厮下去,玉芙连忙绕过去,在人眼前颤颤开口,“周公子,既是如此,不,不必请何老板了,我去。”
  周沉璧愣了片刻,一把拽过来他,“胡闹!你去做什么?!”
  “我,我…”玉芙嗫喏。
  这人虽常沉着脸,却极少真的动怒,他带着怕小声说,“既是何老板去得,我,我也去得!”
  玉芙已与廿三旦推心置腹,他知道这人待他好。他内心里有敬重有感恩,怎么能让这样的人物去做腌臜的事呢。
  周沉璧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他想,原来自己是将这孩子与那些在台上卖笑,台下逢迎的戏子划开了,只当他小小一个,干干净净,是圈在自己羽翼下的小玉菩萨。
  合该被仔细护着,不染尘埃。
  这些个事情,竟从来没想到要往他身上揽。
  周沉壁一把握住他绞着小袄下摆的手指,道,“乾隆爷爱听昆腔,这老旗人们也就捧着,何老板过去,唱两出应景的折子,递上咱们的话,事儿就结了。你个小孩子家,懂什么?跟着瞎掺和什么乱。”
  “只…只是唱戏?”玉芙听出了哄,又絮絮重复一遍,像是犯傻,又像是明知故问。
  周沉璧又扫他一眼。小人儿两片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就要等着这答。于是,他转过头去,做着漫不经意的样儿,骗了他,
  “只是唱戏。”
  这一句,终是护了他的天真。
  玉芙还是淌了泪,他也不敢呜咽出声儿,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就这么滚下来,他赶紧抬起袖子,草草抹几把。
  他明白,自己这泪水才是廉价得很!哪有什么只是唱戏,可自己除了哭还有什么办法。眼泪也不过是仗势罢了,仗着几分被这人庇护的娇气,掉几颗金豆子就能换来怜惜。
  周沉璧却是最看不得这泪。水汪汪的两眶眼泪,又来和他讨债,像是他欠他很多,怎么都还不清。
  他抬起大手,帮人擦擦,又拉人坐在自己腿上,“小东西,我以为你来是和哥哥赔礼,没想到又是救人。”擦好了泪,他又揽着人肩膀,“回回找我不是救这个就是捞那个,小戏子、大伙计,下回,是不是要救老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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