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我害怕,你在这陪我吧,”祝阮往她身边凑近一些,“这人太丑了......”
  “啊——”
  又是一声惨痛的嚎叫,两人齐齐望去,地上那个侏儒人仿佛受惊一样疯狂痉挛、扭动,口中还吐白沫。
  不对啊,钩吻没有这个症状,杨笛衣一愣,脑中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他犯了这么大的错,那群人只是打骂?还敢放他继续下来。
  铲草除根,杨笛衣立刻上前查看他的脉搏,但他不停扭动,根本抓不到他的手腕。
  杨笛衣忍无可忍朝他道,“你别动!”
  一把抓住,果然不止钩吻一种毒,杨笛衣咬紧下唇,这些人还真是没什么新花样。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到底他是眼下唯一抓到的,还不能让他死,杨笛衣迅速摸出一包药拆开,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嘴里倒。
  粉末难以入喉,虽然不少都被呛了出来,还是有一部分喂了进去,半晌,侏儒人停止了扭动,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先这样,反正他死不了,你在这里待着,我去上面......”
  杨笛衣朝祝阮嘱咐几句,又塞给她应急的药,“这个是解百毒的,你昨天刚醒我就给你喂过了,你若不放心,一会儿可以再吃一粒,这个是使人晕倒的,这个是毒人的......”
  也不知祝阮听进去多少,倒是一直在点头,杨笛衣交待完,把裙摆整理到合适的长度就准备往上走。
  地上的侏儒却突然动了两下,杨笛衣下意识望去,就看到他眼皮颤动,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什么。
  “你要说什么?”
  杨笛衣微微欠身,只见他咧开一个笑,“你们都去死吧.......”
  “杨笛衣!”
  祝阮失声喊道,踉跄着上前接住她后倒的身体,地上的侏儒人胸膛起伏,忍不住呵呵笑着。
  *
  周悬找到这里时,已是天光大亮,这座山头上除去倒塌的房屋,不见任何人影。
  和他一起来的除了馒头,还有当地官兵和祝府的家丁,周悬神色像是覆上一层寒冰,利落从马背跃下,“分开找。”
  这里应当是他们的大本营,若不是阿衣身上香囊留有残存味道,他们要想找到这里亦是艰难。
  房屋尽数被毁,烧毁的黑色木头,凛冽的、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一切都带着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还有他的心口的疼痛,一如那日,周悬沉着脸四处翻找,没有,什么都没有。
  “周大人!那边有地下室!”
  周悬动作微滞,立刻迈向官兵说的位置。
  地下室黝黑静谧,他越往下走,心头熟悉的恐慌便拖得他脚步越发沉重,不要,千万不要,他在心中暗自祈祷。
  忽然他视线一凝,是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人,再往里面去,周悬瞳孔骤然收缩。
  祝阮双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浑身僵直地缩在角落里,见到他先是一怔,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你怎么才来啊.......”
  她的身后,是一抹绿色的衣角,他见过,他昨天中午才见过衣裙的主人,她那时笑吟吟窝在自己怀里,和他商量晚上吃什么。
  周悬迈过侏儒人,无视上前的祝阮,只朝着眼中那抹绿色疾步而去。
  周悬颤抖着将她扶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他甚至不敢伸出手探她的鼻息。
  直到身后传来祝阮浅浅的哭声,他才鼓起勇气伸手,终于在探到她绵长的气息时,心脏才重新开始跳动。
  他收紧手臂,这才敢将嘴唇贴上她微凉的额头,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方雪明没到,但好在祝家不算无心无情之人,接走祝阮的同时,也早早请好了一位大夫在客栈。
  大夫年逾花甲,细细探过脉搏后朝周悬微微躬身,“只是受惊,身体无碍。”
  周悬一颗心彻底砸回肚子里,等大夫开完药方,给了大夫一笔丰厚的酬劳,并把大夫送出房门。
  床榻上,杨笛衣安静地合着眼眸,周悬小心翼翼坐在床边,牵起她的手贴在脸上。
  “昨天还说我们都不要再生病了,这可倒好,我伤好了,躺着的人变成你了。”
  少顷,杨笛衣睫毛轻颤,竟是缓缓睁开眼皮,周悬被突然的惊喜砸晕,一时有些无措。
  “你......”
  杨笛衣看他一眼,受惊般把手缩回去,眼底透着茫然,“周悬?你,你在干什么?”
  周悬浑身一僵。
  “你,你怎么进我房内的,镜儿呢?”杨笛衣环视四周,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这不是我的屋子,我们这是在哪儿?”
  第100章
  “呜——”
  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夹杂着木架轻微晃动的响声,打破地下室的一丝沉寂。
  馒头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托着下巴继续垒石子玩,丝毫不理会十字架上扭动的人。
  一颗、两颗,“啪嗒——”圆润的石子从桌边掉落,骨碌碌滚到门口,撞上一双靴子。
  馒头立刻把剩余的石子拢到袖子里,“江上哥。”
  周悬低垂着眉眼,只略点下头,看上去颇有些心不在焉,馒头使劲捏着袖中的石子,又骂了一句这该死的侏儒。
  “审的怎么样?”
  馒头看向十字架上的那一坨,嫌弃地撇了撇嘴,“还这样呗,疯疯癫癫,已经给他解过毒了,这家伙还一脸要死不活的。”
  十字架向来是用来捆成年人的,身材如此矮小上十字架,他还是头一个,因此馒头特意多缠了几圈,防止他挣脱开。
  在山头上找到他时,知道他被下了钩吻,馒头怕他就这么容易死了,毫不留情地捶他肚子,锤了好几拳,他杂七杂八吐了一堆,头发杂乱的沾黏在两颊,看上去恶心得紧,馒头也懒得收拾,就这么拖回来了。
  幸好钩吻的量并不多,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馒头时不时泼一桶水上去,倒是能睁眼,能喘气,就是眼神痴傻,一问三不知。
  周悬没什么表情,听馒头啰嗦完,取下侏儒人嘴里的布条,紧接着一脚踹向十字架。
  十字架摇摇晃晃,“唔——”,侏儒人像油锅里的蚂蚁一样,剧烈扭动着,但面上的痛苦不减分毫。
  这个木头架子是改造过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若发丝的细针,长度刚好够扎进皮肉,但扎不出血,且仅凭肉眼几乎难以找到针孔,他动作的力道越大,就会越痛苦。
  周悬淡淡道:“叫什么名字?”
  侏儒人面容扭曲,发出低低的呜咽,从头到脚恨不得把自己扭成麻绳,仿佛痛苦到了顶点。
  “小点声,”又是一记狠踹,周悬凑近他,“再吓到她,我会让你更痛苦。”
  侏儒人耳朵微动,周悬见状嘴角微微勾起。
  “别装了,我知道你这会儿是清醒的,别的不说,肯定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所以趁我还有耐心问,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名字。”
  好半晌,地下室响起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齐......齐大壮。”
  馒头不免吐槽,好讽刺的名字。
  “是个识时务的,”周悬稍稍点头,“为什么抓她们两个?”
  “呵.......”齐大壮轻哼一声,语气充满不屑,“当然,是为了玩啊.......”
  石室里蓦地一片死寂。
  “像我这样的,活这么大岁数,哪来的女人愿意跟我,不抓,难道等她们自己脱光了躺床上等我吗?”
  找死,馒头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瞥了一眼身旁人,馒头呼吸凝滞,脑子里满是不可思议,居然没有暴怒?
  周悬嗓音平淡,在他旁边踱步绕圈,“继续。”
  “抓,就抓了,之前又不是没抓过,只可惜我这次运气不好,抓了两个看上去柔弱的,”齐大壮突然呸了一声,“还他娘是个带毒的......”
  正在这时,周悬恰好走到十字架后面,他脚步一顿,瞬间变换方向,脚下发力,直接踹倒十字架。
  齐大壮就这么四脚着地,眼看自己直接和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沉重的木头架像小山一样压得他无法喘气,背上痛,身前也是痛的,不止痛,还有数不清的针尖的痛,简直要疯了。
  周悬先一步把最上面固定头的那根木棍取出,神情淡漠,在齐大壮将要喊出声之前,将那根木棍戳进他嘴巴里,又狠狠戳向泥土里。
  “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不用要了,”周悬漠然地看着他血流不止的嘴巴,拍了拍手,“浪费我的功夫。”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江上哥如此暴怒的样子,但馒头依旧有些唏嘘,看嘛,非要找死,刚刚他泼水的时候就招了多好。
  “剩下的你来吧,留口气就行,等官府那边问起来有个由头。”周悬嫌恶的擦着自己的手,“我先回去了,阿衣那边离开不人。”
  “没问题,交给我,”馒头拍着胸脯,不放心的问道,“笛衣姐没事吧?”
  周悬往外走的脚步一顿,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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