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综合其它>小虫怪蝶> 小虫怪蝶 第54节

小虫怪蝶 第54节

  疑惑半解而已,悄无声息的醋意代替了醉意,晏鹤京绷紧的下颌露出一道冷光,鼻腔哼一声气,莫名的烦躁: “你和我说个嘴清舌白。”
  见势头不对,苏青陆后颈处汗毛竖起,想来哈哈打岔,但温公权先一步开了口。
  温公权没有拐弯抹角,开口就道:“姚娘子是婺源木商之女,那个木商,你们都略有所闻,是姚远山,我与她自小就相识,我姑姑曾是她的女傅,而我是她的伴读,姚娘子一家,是我姑姑一家的恩人……姚娘子的爹爹,曾救在海盗手里救下我姑父一命,可惜恩还没还,他们家就出事儿了,如今出事的姚近海,是她的叔叔,也是当年害得姚娘子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晏鹤京在查质库案时隐隐有感,或许姚蝶玉与着婺源的姚氏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从没想过姚蝶玉会是姚远山的女儿。
  姚远山卖山场,耗资千万伐楠木送往皇城之事当年谁不知道,这件事儿如今过去还不到二十年,提起姚远山来,依旧很多人知道他的事迹,晏鹤京也不例外,他自小长在京城,皇城整修那年已经到了记事之龄了,依稀记得楠木进城时的景观,上千民民夫在河岸牵拉着高大笔直的楠木,那些绳索将他们的皮肉磨破出血,他们咬紧牙关,底发力气,楠木才给了些脸面,微微向前挪动一分。
  那会儿有人说姚远山是在求荣,不然谁会这么愚蠢变卖山场,耗资千万呢,晏鹤京记得儿时授他课业的老师,教他们要为善时提起过姚远山,说他这般做,并非是为求荣,只是不想死太多人。
  楠木运输之艰难人人尽知,当年迁都京城,为了运输楠木建造宫殿,官员役使当地百姓,光是进山伐楠木就死了不少人,在运输途中,百姓不堪重压,纷纷起义,结果却全部被杀,不起义的也死在了运输路上。
  迁都京城时国库尚且充盈,而整修皇城时,因战乱与天灾,国库已经空虚,国库充盈时都死了那么多人了,若没有姚远山,当年不知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姚远山的孩子?”得知姚蝶玉的身份,苏青陆比晏鹤京还要吃惊万倍,一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当年姚远山不是死于海难中了?就算死于海难,留下的财产并不少啊……”
  “孤女寡母的,那些家财哪里轮得到她们拿财产,因没有儿子,那些族人有些心思的,都将自己的儿子侄子,安居在她们家中,等待时机蚕食财产。宗族之间,哪有什么亲情可言。”温公权看一眼晏鹤京,“她的叔叔,也就是姚近海,虚情假意,过继了个儿子给徐夫人,不过是口头上过继,那个儿子并未与徐夫人一同生活,在姚远山去世的半年间,他们以代管家业为由,一步一步霸占田产山场,为了更好的控制这些意外之财,他们不留情面,将徐夫人与年仅几岁的姚娘子逐出了婺源。”
  “你当初说,不能轻饶素放了姚近海还有那个徐可立。”晏鹤京的声音平静有力,手指漫不经心碰着眼前的茶杯,出语试探,“徐夫人是不是曾经告过官?”
  在调查十三娘的案件时,查到了徐可立,曾任婺源知县,他想,如果这人与姚蝶玉和徐遗兰之间没有关系,温公权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是,徐夫人曾向徐可立上诉,可惜当时的知县知府还有按察使等等,都被那些族人贿赂了,徐夫人反而被诬陷与家族之人有奸情。徐夫人与姚远山恩爱多年,自不会做出那些事,可是掌控权利者可以将无说成有,可以让人生或死,徐夫人知道自己反抗不过,为了姚娘子,只能离开婺源。”温公权辞色无有一点波澜,好似在说一件寻常之事,只是微微挑起的眼角里湿润有光,可以窥见一些愤怒,“姚远山出事那年,姑姑与姑父不在婺源,出海了,而我回了扬州,并不知她们家族中发生的事儿,几年后回到婺源,他们说徐夫人思念成疾,早已带着姚娘子自焚而去,我也以为,她们早已不在人间,若不是那日看到姚娘子拿着嫁妆去质库赎回熹姐儿,可能到死我都没有认出她来。”
  知道晏鹤京会对那支簪子有好奇心,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很快又接着说:“那只簪子,是我阿娘当年送给姑姑的嫁妆之一,之后姑姑又将这簪子,作为谢礼送给了徐夫人。”
  “姚远山……应当不是死于海难了。”晏鹤京身上泛出阴森的冷光,很肯定地说道。
  他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计较温公权和姚蝶玉相识不相识,怒火攻心,他此刻只想将这些人一一正法。
  若不是这些人,姚蝶玉这些年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凄凉,还嫁了个无能之人,似个奴仆一样伺候他人。
  “这……这得问徐夫人了。”温公权想了一下,摇摇头,“或者说去问姚近海,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晏鹤京吞咽所有的愤怒,他偏头看向窗外清冷的月沉默良久:“若当年姚远山是被害死的,涉案之人又活在人世,想查倒是不难,只是这个旧案与小蝶有关,那经不得我手了,刑部也不会让我去查与小蝶有关的案件,只能移交按察使了。”
  刑部派了人过来,京城的晏家也派来了人,召他回去,不用想,定是问话这强占人妻之事。
  晏家家风严明,闹出这么一茬事儿来,回京城后,他不知何时能再回到九江里。
  他今日闷闷不乐,正是为了此事。
  好在兄长前些时候从沙场归来,在京城里替他和族人斡旋,他能借此拖些时日再回去。
  “吕氏的诉状,你要如何解决?”温公权知道晏鹤京如今的处境,这吏部与刑部虽不会为难他,派人来九江也是做个样子,但事情确实闹开了,他前些时候在查典妻案时又得罪了不少贵族豪门,现在能有机会将他拖下水,自然个个都实处劲儿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晏鹤京皮笑肉不笑说完,起身回到宅院,直往姚蝶玉房中去。
  姚蝶玉未睡,坐在灯下胡思乱想,晏鹤京来时,她降阶步月迎去,还没叫他一声,便被他一个突如其来的搂抱酥软了四肢:“晏大人……”
  晏鹤京微醉,抱住了香身,遍体燥热难忍,就在阶下,张嘴吻上她,还腾出双手,不雅扣住她的腰胯揉摸。
  晏鹤京这些时日,常往飞鹤楼饮酒,姚蝶玉担心他,又如在宣城那样,日日点灯等他归来。
  强占人妻的事被传出来后,她和徐遗兰都住到了宅院里,有徐遗兰在,晏鹤京一直安分,这一个多月里,守着那点礼数,未和她做男女之事。
  今日是醉了,掉礼了。
  久旷了些时日,姚蝶玉眉目温婉,有些情动,想舍难以舍,索性启开双唇,把他舌尖含住。
  得了回应,晏鹤京按捺不住,将起她近枕,三两下就剥了她的衣裳,露出了雪也似的胸乳,他爱极,渴极,低头含住而吸,在她迷情意乱时,扶了身下抵在股间轻弹几下。
  他只是在外边轻弹,逗弄了许久,无有深入之意,姚蝶玉被逗得体颤头摇:“你快些……”
  “我找不到地方了。”晏鹤京故作生涩,牵着姚蝶玉的手来到火热之处,声音沉沉道,“小蝶,你来牵引我进去。”
  “你又欺负人!”姚蝶玉羞得抬不起头来,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又不是第一次,怎可能找不到地方。
  “旷太久了,而且我有些醉了。”晏鹤京双手握住眼前晃动的粉团,狡猾地勾了勾嘴角,“眼睛花花,总是照不准的,方才我一直在找,瞧,把你刺得一惊一颤好难受,我心疼呢。”
  何止是难受,姚蝶玉觉得自己要化成水了,她眼内蒙上一层水光,握住那截火热,朝自己的春水泛动处靠近。
  晏鹤京的眼光总往下看去,她羞愤,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闭上眼,不许看!”
  “我都说我看不清了。”晏鹤京甚淡然,不仅不闭上眼,还点评起来,嘴里没句正经话。
  “这今日这招,叫引蛇归穴好?”
  “慢些慢些,别着急啊,歪了一些。”
  “是不是旷太久了,要不你自己擘开一些?我也想瞧瞧里边了。”
  好不容易相合了,他动起来且不住嘴:
  “你那儿何时生了牙齿,咬得我爽快。”
  “暖暖软软的一团肉,我可爱死了,叫我好心热。”
  “怪不得都爱思春呢。”
  “不仅爱思春,我还想死在里头。”
  “动情之后,真是。”
  晏鹤京熟谂非常,由缓到急,由急转缓,急时常尽根,撞个凹陷,姚蝶玉被堵得半天回不过气,跟着一升一陷的床榻呻吟迷乱。
  春宵苦短,郎情妾意愿意抵乱缠绵,姚蝶玉记不清晏鹤京弄了几餐,总之到最后时,她心花怒放,身上的水液分不清是谁的。
  次日醒来,榻上清爽,晏鹤京早已起身出了门,想起昨日风光,姚蝶玉只觉疲软,动动两腿,中间有些异感,缩一下,阳精流出,仿若晏鹤京还深埋在内,她红着脸颊躺多一会儿才起身。
  起身后不见徐遗兰,问秋娘,秋娘答道:“早晨二爷找了徐夫人问了些话,之后徐夫人就跟着二爷去府衙,似是要去牢中看个犯人。”
  “这样……”应当是去看姚近海了,姚蝶玉不多在意,用过早膳,和平日一样,在宅院里陪狸奴写顺朱儿。
  晏鹤京早晨起身后找到徐遗兰,单刀直入,问起姚远山的事儿。
  见问,徐遗兰,心如刀绞,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但不多惊讶,猜是温公权透露了些往事,沉默片刻,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儿和盘托出:“起初我也以为小蝶的爹爹是真的死于海难,但告官之后,我渐渐意识到,这就是一场阴谋,也是巧合,在告官后不久,我发现他留给小蝶的玩具里暗藏机关,可以从中打开。晏大人不知,小蝶的爹爹颇会做这些玩意的,里头藏了些族人包庇私盐商户,以及利用采办官物,走私木材逃税的证据,我遭人诬陷与人有奸,不知,也不相信有人官居清节,为了小蝶,只能逃走,天公有眼,那姚近海最终还是被捕了,虽不是以走私之名,但结果都不会是好的,我此次前来,其实并不想计较从前的旧事,只是想知道,我夫君到底是如何死的。”
  听完,晏鹤京问徐遗兰要那些证据:“能看看那些玩具吗?”
  徐遗兰翻出来递过去,晏鹤京接过来,在一个蝴蝶状的玩具上注目不移。
  姚远山留下来的这个蝴蝶玩具,让他想起了放在桂香室里的琵琶琴头,雕刻手法如出一辙,盯是出自同一个御商之手,怪不得当初姚蝶玉看到那琴头的时候会愣住了。
  徐遗兰说的证据,是交易契约与账目,晏鹤京看完,嘴角微微下垂,道:“姚近海占的财产,还有那些族人占走的财产,如今告官之后还可以追回继承,徐夫人不想拿回来吗?”
  “我一个寡妇,如何守得住。”徐遗兰恍如经历的一场极恶的梦,怕极了,懦弱地摇起头,“那些财产会招人眼红,我如今只想让小蝶安安稳稳过日子,粗茶淡饭能安稳过日子。”
  “徐夫人。”晏鹤京口气稍重,“质库案,如今只是姚近海这一房的族人得到惩罚,可当年霸占财产的,远不止这些人,看着他们逍遥快活,太宽宥他们。小蝶本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姚叔叔如此疼爱小蝶,他若是知道小蝶过的是这种日子,要他在地下如何安心?”
  “可是……”晏鹤京说的有理,徐遗兰被说动。
  “守得住守不住,也是天命,就算守不住全部,得了其中一部分,也能让你们母女二人过得自由一些。”晏鹤京本想说守不住,可以招个女婿来守,比如他,他生来富贵,绝不会觊觎别人的财产呵。
  他想让徐遗兰去争回财产还有一个原因,若能让姚蝶玉重回姚氏,那么姚蝶玉便是御商之女的身份了,日后他要将她娶入晏家,路上会少些阻碍。
  他的算盘早在昨日就打好了。
  不过这些心思不能说太满,也不好说与别人知道。
  徐遗兰还在犹豫,晏鹤京却没给她犹豫的机会:“徐夫人,去府衙吧。”
  ……
  见过姚近海之后,晏鹤京心情沉重,眉宇间抹不去一片愁绪,银刀见他面色不好,在一旁看了迟疑了许久才开口:“晏大人,方才温公子来过,说已经将吕公子,请到飞鹤楼了。”
  “嗯。”晏鹤京愁眉不展地走出府衙。
  银刀生怕他因一时之怒,伤害吕凭,频吞唾沫,好言好语劝:“公子啊,可不能冲动了……大公子如今在京城里头,要是太冲动,真得坐轮椅了。”
  “胡说什么呢。”晏鹤京眉毛扬起,嘲讽道,“我要真动手,用得着到现在?”
  “也是!”银刀恍然大悟,格格笑了,“公子别恼别恼,是我不知好歹了。”
  “知道自己不知好歹,就把嘴巴闭上。”晏鹤京狭长的眼鄙夷地看向走在肩头旁的银刀,不耐烦地叹口气,“你比狸奴还烦人。”
  “哪能呢,狸奴女郎多可爱,我可比不上一点的。”银刀眉开眼笑逗趣。
  晏鹤京嫌烦,不搭理人了,迈开脚,疾步流星往飞鹤楼走去。
  吕凭在包厢里等着,看见晏鹤京,眼里藏了刀子似的。
  他厌恶晏鹤京,面对厌恶之人根本不会加以掩饰,语气促狭问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晏鹤京满不在乎他的态度,慢条斯理坐下来倒茶喝水:“坐吧。”
  “到底有什么事?”吕凭抵触不肯坐,直直站在那里,眉毛皱着,已是十分不耐了。
  “你如此厌恶我?哦,刚好我也是。”晏鹤京喝下三杯茶,目露嘲讽,故意拖长声腔,语气不善,“因为你太愚蠢了。”
  “我愚蠢,好过你卑鄙。”吕凭不怒反笑,“你今日找我,不过就是为了诉状之事,怎么,吏部和刑部的人为难你了?”
  听了这话,晏鹤京连眼皮都懒得抬起看吕凭,若无其事地瞟到远处,淡然道:“我瞧不上你,不是因为你平凡,而是你目光太短浅,你以为这样能让我身败名裂,可是这件事情之后,我依旧是晏家二爷,是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而小蝶呢,不论是否受到强迫,在别人口中都是不忠不贞之人,她或许不在意这些名声,可事情因你而起,她本对你有情,难过是必定的。岁月是会为男子粉饰名声的,你翻开历史账簿里,有多少男人会因名声之坏而真正落魄,即使有,那历史账簿不也把这些罪怪到女子身上了?杨贵妃、褒姒、苏妲己……这么多耳熟能详的例子,你没有从中得到领悟,怪不得说你不是读书的料。”
  “你最可恨之处,并非是向吏部状告我强占人妻,而是我在为死者还一个公道时状告我,不管这死者是不是金氏,你都险些让罪人有可乘之机免受了刑罚。你恨我,可以报复我,却不该是在这种时候。”
  “或许你并不是恨我,是恨自己太无能为力。”
  “吕凭,从你偷窃种子,不为小蝶后半生考虑开始,你就不配为她丈夫了。”
  “太冲动又没有本钱,犯错之后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其实在这件事闹大以前,小蝶一直对我若即若离,但你喜欢当筑桥的喜鹊,一次次将小蝶向我推来,如今这种结果你怪不得别人。”
  “我今次找你,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小蝶,你若有心,便去与前来九江的吏部属官解释清楚,与九江府的人说清楚,说你早已与小蝶离婚,至于诉状之事,我可以保你不受追究。等钱赐美受刑之后,你想怎么对付我都好,我奉陪到底。”
  说到这儿,晏鹤京许久没说话,往茶杯里倒了杯茶。
  等杯内的茶水平静无波后,他拿着茶杯站起了身,向吕凭靠近。
  他一字一顿道:“你若无心,我也不会再对你还有你的家人手下留情。”
  说罢,把茶水递到吕凭的眼前。
  吕凭眼皮跳了跳,胸口堵了一口气似的,呼吸变得粗重不顺,他深吸一口气,话语间多了几分急促,为己力辩:“我、我没想到金娘子会遇害,那诉状是我在之前递上去的……我……”
  “是吗。”晏鹤京嘴边浮出一丝笑意,并不想听那么多解释,又把茶杯递过去几分,揶揄道,“但有心无心,都不重要了。”
  眼前的男人,眼神紧缩起来,露着凉浸的凶光,变得极其危险,吕凭难以承受这阵压迫,犹觉自己被猛兽所锁定,舌冷喉干,一时无法出声。
  近身的茶杯在他发颤时渐渐离远了,而晏鹤京的身上变得漠然,气息变得锋利,暗藏浓郁的杀气,他忽然心下大白,一旦这杯茶水被放下,那么他与家人就再也无路可走。
  他缓过神,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我知道了。”
  晏鹤京很是满意,笑了一声,说句吕公子自便,便带着银刀回到府衙。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