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修改了?”路西法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对。”陆渊点头,“祂抹去了你‘死亡’的结局。祂把你从‘死者’的名单里,挪到了‘观众’的席位上。并且,赐予了你记住一切的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
插个点,前面纯情版是真的,不过是没有记忆的他,真正的陆渊(疯批版)就是一个疯子,他隐藏了那么久肯定有大阴谋,他的话能信不能全信,[好的][好的]
第147章 交差
路西法脸上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然后一点点碎裂、剥落,露出底下彻底的、茫然的、仿佛连自路西法都被彻底否定的空白。
他...本来是该死的?
和米迦勒、加百列、拉斐尔他们一样,在第一次轮回中就彻底消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带着所有记忆,痛苦亿万次?
是内莫修斯修改了预言?救了他?不!这根本不是拯救!这是比死亡更残忍无数倍的刑罚!
为什么?
疯子!视万物为玩物的神明!为什么要这样做?!
把他单独拎出来,让他记住所有亲人的死, 记住所有绝望, 一遍又一遍...这比杀了他...残忍千万倍!
“为...什么...?”路西法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嘶哑得不成调子, 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震颤,“祂...为什么...?”
陆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唯一超出我和‘祂’预料的事情。”
“内莫修斯不止创造了一个‘世界’, 来安置祂的赌局和玩具, 但这似乎是祂唯一一次,在既定剧本上做出的、计划外的修改。”
“祂独独把你从必死的名单上,划掉了。”
他看着路西法彻底崩溃、连仇恨都找不到方向的模样,“或许, 对你而言...”
“当初直接死在第一场内战里,才是真正的仁慈和解脱。”
仁慈...解脱...
是啊。死了, 就一了百了。不会知道真相, 不会经历循环, 不会爱上不该爱的, 不会恨得如此无力。和兄弟们一同战死, 至少那是真实的一次性痛苦, 而非这被无限拉长的的凌迟。
原来连他的恨, 他的反抗, 他这亿万次轮回本身...都是计划外的产物?都是一个连幕后操纵者都无法解释的异常?
他活下来, 承受这一切只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心软?
陆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摩挲着下巴,看着路西法那副连绝望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近乎喃喃自语地说:
“或许...”
“你对祂来说,真的不一样?”
这个猜测,没有带来任何温暖,只让路西法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心。
“内莫修斯是记忆的神明。对祂而言,存在的价值在于被铭记,无论是辉煌还是惨烈。而痛苦...”
“痛苦,是祂能给你的、最深刻的‘真实’,也是祂能想到的、最极致的‘关注’。”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爱,不是恨,不是任何路西法能理解的情感。
只是因为“不一样”,所以路西法被选中,承受这比死亡痛苦亿万倍的恩赐。
“记住?”路西法喃喃重复着这个词,“记住什么?记住祂的伟力?记住祂的残酷?还是仅仅...记住痛苦?记住这循环?”
路西法的质问在空旷的剧院里回荡,得不到答案,也无人能答。
陆渊他耸耸肩,语气里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谁知道呢。疯子的逻辑,要是能轻易弄懂,那就不叫疯子了。”
陆渊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都活了那么多年了,精神有点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很正常。
是啊,太正常了。
对于永恒而言,疯狂或许才是最终的归宿。理智、情感、道德...这些短暂生命用以维系秩序的东西,在无限的时间面前,迟早会被磨蚀殆尽。
内莫修斯是疯子。
“祂”是漠然的懒鬼。
陆渊是即将被回收的、有意识的工具。
利维坦是被骗被关的倒霉蛋。
而路西法是疯子一时兴起留下的、用以承载痛苦的容器。
这真相剥离了所有神圣的外衣,只剩下赤裸裸的、令人作呕的荒谬。
路西法不再愤怒了,也不再感到崩溃。就像终于认清了自己患上的是无可救药的绝症,反而解脱了。
路西法缓缓抬起头,看向陆渊,那只独眼里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那么,”路西法平静地开口,“你准备怎么‘交差’?”
陆渊也稍稍怔了一下。他脸上点玩世不恭终于彻底收敛了,目光落在路西法脸上。
“交差啊...最简单的,当然是直接启动‘虚无’,把你连同这个轮回残影一起吞了。干净利落,赌约的见证者没了,这循环自然也就破了。内莫修斯也没话可说。”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如何处理一件废品。
路西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陆渊话锋一转,“样的话,利维那边...就彻底没辙了。轮回终结的动静太大,‘虚无’彻底吞噬的瞬间,所有关联都会被强行斩断或暴露。内莫修斯会立刻知道利维的位置和状态,而我家位本体大概也会被彻底惊醒。”
“到时候,就不是交差,两个睡迷糊或者气疯了的神直接对上...天知道会怎么样,大家肯定死得连渣都不剩。”
他看向路西法,目光变得有些奇异。
“所以,或许...还有个更麻烦点的选项。”
他并没有直接说是什么选项,但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选项与路西法有关。
陆渊忽然叫了路西法的名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正式,“路西法,你恨内莫修斯吗?恨到...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了报复祂,或者彻底终结这一切吗?”
恨?
这个字眼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恨意需要力量,需要方向,需要相信自己的恨能改变的错觉。
路西法,早已被无数次轮回和刚刚知晓的真相,抽干了所有力量,模糊了所有方向,打碎了所有错觉。
路西法对内莫修斯,没有恨。祂是疯子,路西法是祂疯狂下的产物。
“恨?”路西法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死水,“不。太奢侈了。”
他只想要...结束。
无论是消亡,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不再是现在这样。
陆渊静静地看了路西法几秒,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
陆渊抬起手指向端坐于神座之上、光芒万丈的“万象枢机”,内莫修斯设定的、维持轮回的程序核心。
光芒在他指尖流转,隐隐构成一个极其复杂的烙印。
“这个选项不需要摧毁你,也不完全摧毁这个轮回框架。”
“可以用‘祂’赋予你的这部分权限,强行将你的意识、你的记忆、你这无数次轮回所承载的一切,烙印进傀儡程序的核心!”
路西法一脸不可置信,“你要把我...变成它?
“不。不是变成它。是让你成为新的程序!让你取代它,掌控这个轮回的框架!”
“从此,你将与这个世界同存。你无法离开,但你可以掌控它。你可以选择让戏剧永远停滞在这一刻,也可以选择让它无限循环,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稍微修改剧本。”陆渊在阐述一个疯狂的计划。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路西法的意识。
“而这其中,会包含我偷偷留下的一个‘后门’,一个与你意识的连接点。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能向本体交差,又能不被内莫修斯发现,或许还能在未来做点什么的办法。”
他紧紧盯着路西法。
“但代价是,路西法,你将永远失去‘自由’。你的意识将成为囚笼。你会永远清晰地记得一切,感受一切,被永远禁锢于此。”
“现在,”陆渊指尖复杂的光芒越来越盛,“选择吧。”
“是就此彻底湮灭于‘虚无’,获得你渴望的‘结束’。”
“还是接受这烙印,成为新的‘枢机’,背负起这一切,用另方式,‘记住’下去。”
路渊等待着路西法的答案。
路西法说的话越来越模糊,直到面前的景象变得模糊。
路西法的记忆终于退去。
世界的真相刻入利维坦的认知。所谓的命运,不过是疯子神明一场永无止境的戏剧;所谓的反抗与堕落,不过是剧本中注定的情节;而所谓的终结,竟是以这样方式...
路西法在最终时刻,面对陆渊给出的两个选项,选择了将自己化为永恒的“枢机”,成为轮回新的记忆体与囚徒,只为了一点点或许能在未来留下变数的渺茫希望。
...哥哥
剧烈的、从未有过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利维坦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珠子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如此强烈的感情波动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枚珠子,就是路西法剥离下来的,窥见过世界真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