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砸在珍珠上。
“珍珠”的光泽似乎更亮了,像是在回应他。
他低头看着它,突然笑了, 声音低哑:“真难看。”
可眼泪却止不住。
他抬手擦了一下,却发现越擦越多。
最终, 他放弃了, 只是沉默地抱着匣子, 任由那些被遗忘的情绪淹没自己。
夜色如墨, 月光在利维坦的房间里流淌成一片银色的海。
陆渊推开门时, 利维坦正背对着他, 肩膀的线条绷得极紧。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 冰霜顺着地板蔓延, 眨眼间爬满了门框。
“滚出去。” 利维坦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陆渊没动。
下一秒, 他被一股巨力狠狠按在墙上,利维坦的指掐住他的喉咙,冰蓝色的左眼已经彻底变成了浅色,右眼却仍深得像暴风雨前的海。
要是没有死亡的威胁,陆渊或许觉得又见到了梦里温柔的利维。
利维真的是异瞳,那是不是......
月光冰冷,利维坦的手指死死掐住陆渊的脖颈,眼底翻涌着暴戾与杀意。
“你找死。”他声音低哑,指尖收紧。
陆渊的呼吸被一寸寸剥夺,脸色渐渐苍白,抬起手拇指,轻轻擦过利维坦湿润的眼角。
那里有一道未干的泪痕。
利维坦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猛地收紧!
陆渊的指尖开始发抖,窒息的痛苦让他的视线模糊,可他的手依然固执地停在利维坦的脸侧,拇指缓缓擦过那片湿润。
.....真凉。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脖颈上的力道突然松了。
空气涌入肺部的刺痛让他剧烈咳嗽起来,可还没等他喘匀气,就被利维坦一把拽住了手腕。
“谁准你碰我的?”
利维坦的声音在抖,眼眶通红,更多的眼泪砸下来,他却像毫无察觉,只是死死盯着陆渊:“谁准你看的?!”
陆渊咳得说不出话,却低低笑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这次直接捧住了利维坦的脸,拇指重重碾过他的下眼睑,把那片湿痕擦得更乱。
“...哭包。”
利维坦僵住了。
下一秒,陆渊被掀翻在地,利维坦跨坐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眼泪却掉得更凶,那些滚烫的泪珠化作珍珠,一颗接一颗砸在陆渊的脸上,生疼。
“我杀了你......”
狠话放得凶,手却抖得连衣领都抓不稳。
“为什么……”利维坦的手指深深陷入陆渊的肩膀,嗓音嘶哑,像是质问,又像是自厌,“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算计我?”
“咳......!”陆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息,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猛地僵住,那双异瞳透过映着自己的倒映,但陆渊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为什么要骗我?”利维坦的声音突然破碎,那些压抑千年的痛苦终于决堤,“为什么要背叛我?明明说好......说好会一直陪着我......”
陆渊扣住利维坦的后脑,将他压向自己,唇齿相贴的瞬间,他嗅到了利维身上的冷香。
那到底是什么?陆渊自己也不知道,但却很为此着迷。
陆渊也知道两人的差距,只要他愿意,什么样的伴侣都有,自己一个人类什么都不突出,却觉得利维坦应该属于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
现在他想让利维忘记痛苦。
如果语言无用,那就用体温传达。
陆渊的手指深深插进利维坦的发间,掌心贴着他的后颈,将他压向自己。他的吻带着近乎莽撞的温柔,像是想用唇齿的温度融化对方骨髓里的寒冰。
可利维坦却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冰蓝色的瞳孔收缩成细线,齿尖狠狠碾过陆渊的下唇,撕咬、侵略,像是要把所有无处宣泄的情绪都灌进这个吻里。
‘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被你拯救?’
利维坦指尖掐进陆渊的腰侧,几乎要碾碎他的骨头。可人类固执得可怕,哪怕唇舌被咬得生疼,仍不肯松开。
血腥味瞬间蔓延。
陆渊闷哼一声,却没有退开,他任由利维坦撕咬,任由血腥味充斥口腔,甚至在他试图退开时,追上去更深地吻他,像是要把他所有的痛苦都吞下去
利维坦的呼吸乱了,未凝结的眼泪混着血滑进交缠的唇舌间,又咸又腥。
陆渊用拇指蹭掉唇角的血,抬眼看他:“解气了?”
利维坦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他冷冷地推开陆渊起身,睫毛遮住了神情。
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气,陆渊的唇上带着被咬破的伤口,舌尖也隐隐作痛。可还没等他缓过神——
“啪!!”
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炸开,陆渊的脸偏过去,唇角渗出血丝,却低低笑了。
“蠢死了。” 利维坦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冽,可眼尾还泛着红,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陆渊的脸偏过去,舌尖抵了抵发麻的颊侧,忽然低笑出声,“是挺蠢的。” 他抬手擦了擦唇角,指腹沾上一点血丝,“但你不也没躲开?我也还活着。”
利维坦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冷笑:“下次我会直接剁了你。”
“行啊。” 陆渊抬眼看他,眼底带着挑衅的笑意,“一巴掌一个我不亏,下次还敢。”
疼痛算什么?至少那一刻,你眼里全是我。
利维坦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躺回了床上。
陆渊站在原地,抬手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脸颊,低声自语:“啧,下手真狠……”
陆渊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准备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利维坦的声音。
“睡外面。”
冷淡的三个字,像冰锥一样钉住他的脚步。
没有蛊惑,没有暧昧,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留宿邀请。
可陆渊却觉得更危险了,这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姿态,反而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意图。
陆渊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利维。透过半开的床幔,能看到利维坦已经躺下,铂金色的短发在深色枕面上格外醒目。
“现在太晚了。”利维坦的声音隔着纱幔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陆渊的喉结动了动。他当然记得那个外间,刚来时的时候,他前几晚都睡在那里。
宽大的卧榻,一帘之隔就是利维坦的寝床,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床幔内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利维坦翻了个身:“要留就安静点,不留就早点滚。”
陆渊站在原地,他盯着床幔上摇曳的暗纹,听着里面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比任何诱惑都更难。
最终,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合衣躺下。隔着薄薄一层纱幔,能听到利维坦平稳的呼吸声。
这样就好。
有时候,最平淡的邀请反而最让人辗转难眠。
至少...比客房近多了。
陆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也许是软榻上残留的安神熏香,又或是窗外夜风太轻。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眉间舒展,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梦的沉眠。
床幔被无声拨开。
利维坦赤着脚走出来,他停在软榻前,垂眸看着熟睡的陆渊,目光晦暗不明。
然后。
他俯身,膝盖抵在软榻边缘,整个人缓缓压在陆渊身上。重量很轻,像是怕惊醒他,却又带着某种固执的侵占欲。
....利维?
陆渊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
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上,冰凉而柔软,像一片雪花融化在皮肤上。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凝聚。
利维坦猛地直起身,指尖蹭过自己湿润的眼角,盯着指腹上那一点水光,瞳孔微缩。
荒谬。
他转身就走,却在门口侧头看向陆渊的瞬间,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又顺着脸颊滚下。
“嗒。”
‘珍珠’砸在地毯上,滚了半圈,停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泛着幽蓝的光。
利维坦盯着它看了两秒,突然抬脚——
“咔嚓。”
珍珠碎裂成细小的晶粉。
利维坦头也不回地踩碎了它,珍珠化作齑粉,消失在深色的地毯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遮住了所有未出口的情绪。
而软榻上,陆渊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陆渊的心脏猛地一缩,挣扎着想醒来,可身体却像被梦魇困住,动弹不得。
门关上的瞬间,利维坦的指尖微微发颤,脚下的法阵亮起,转瞬将利维吞噬。
利维坦站在一片绝对寂静的黑暗里。
脚下是镜面般的黑色水域,每一步都漾开银色的涟。
“滴答!!”
一颗珍珠落入水中,虹光在接触水面的瞬间暴涨,照亮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