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视线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海缸，而半遮眼就站在海缸面前，背影让苏摇铭很熟悉——那是她的高度相似的背影。
不过和她不同的是，对方留着黑色的长发。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女孩转了过来，白皙的脸上是苏摇铭无比熟悉的五官，但这五官的模样和她又有细微的差别，虽然两人出生时是双胞胎，但时间都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了不同的痕迹。
熟悉她们的人，要分清两人的身份，并不是难事。
半遮眼穿着一件深红的拖地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镀银纹黑腰带，长发柔顺听话的散落在肩头，五官更加柔和，看上去像是一个可爱的玩偶，
她微微一笑，道：“你们来了。”
白簌在旁边咳嗽几声：“今天我有点累了，我先去隔壁休息，你们聊完，再叫我过来。”
等白簌离开，陈列馆里安静下来，那些玻璃箱里的动静，还有浅淡的水声，便变得格外清晰。
苏摇铭只用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女孩就是记忆深处，那个曾经被自己遗忘的影子，她的妹妹，真正的苏摇铃。
但她也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孩童时期的妹妹不会有的东西。
“你是……”
苏摇铭的话还没出口，便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信息。
不是系统发给她的，而是……
苏摇铃发给她的。
【战争程序a向您发起身份验证……】
【身份验证通过，身份确认。】
苏摇铭的眼神顿时沉了下去，她看向红裙女孩：“你的身上，怎么会有a的程序？你现在已经是……”
“你或许会觉得，苏醒的我不再是苏摇铃，但如果要你认为我是a，你应该也无法接受，”
红裙女孩的影子落在身后的玻璃海缸上，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不只是我们，其实每一个人类，对于自己是谁这件事，一直都没有答案，只不过，很多人忙于生活，并不会去追问这个问题，人类哲学中有重要的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想，你也曾经思考过第一个问题，你是谁，是什么组成了我们的独特性，是什么让我们与其他人得以区分，我们身上的哪些东西是可以抛弃的，哪些是不能抛弃，一旦丢失，就不再是我们自己的？”
“你是苏摇铭，还是f？”
苏摇铭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
若非要有一个回答，那么她“苏摇铭”的成分更大，f试图抢夺她的身体和灵魂，以及她的力量，但最终抢夺失败，反而被她原本的部分所吞噬，但她吞噬的不仅是f的记忆和力量，还有f的灵魂和过往。
“从一开始，我就是a，只不过未曾觉醒，幼年的苏摇铃，是我的一个未觉醒程序，用以隐藏自己，规避危险，”
红裙女孩道：“你不认可我是a，也不认可我是苏摇铃，其实道理和白马非马是一样的，白马是马，马却不是白马，因为马并非全是白马，白马只是马的一部分。”
“我既不是苏摇铃，也不是a，但苏摇铃和a，都是我的组成部分，苏摇铭是我，a也是我。”
“为了称呼我，我需要一个新的名字，这个名字可以是任何名字，你可以用半遮眼来称呼我，正如现在，他们用你的游戏id来称呼你。”
苏摇铭终于开口了：“你说，从一开始你就是苏摇铃，为什么，你和f有什么不同，既然你们都在一起，为什么你不向f告知你的存在？”
半遮眼似乎早就知道她会问出这段话，她也没有隐瞒，而是直接道：“我和f不同，f是将自己的程序复制到了你的身体里，等待唤醒，而我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复制体，只不过我的复制地点，在子宫。”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
苏摇铭也有过克隆人，也就是石楼中见到的那个444，但那个克隆人的出生方式和她截然不同，是利用了她的基因，在另一个世界出生的克隆人。
但若是半遮眼说的是真的，那所谓的双胞胎，也其实只是另一场克隆行为。
“你可能觉得很怪异，我们的复制，本质上复制的是我们的灵魂，将自己灵魂复制出复数，而后让其进入别的躯体中，去操纵那些躯体，所以无论是电子硬件也好，动物的躯体也罢，对我们来说都只是容器而已，也有人称为夺舍，夺魂。”
半遮眼解释道：“但作为战争程序中排名第一的程序，我和bc都有更加强大的复制能力，我们可以复制生命，当时，我选择了这个世界中最强大的生命，也就是我们的母亲。”
“夺舍她，会付出非常大的风险，但是复制你的生命，用你的生命来承载我的程序，是最安全，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至于f的存在，我没想到它也会来到这个世界，也找到了你，将你看做她的目标，但那个时候，我的主程序已经沉睡，我的分程序，完全依照人类的生命进行复制的个体，也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苏摇铭大概明白了：“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所有记忆的？一号核心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我突破鎏金之后。”
半遮眼回答道：“突破鎏金，对于人类的生命来说，就是进入了另一个阶段，一个最接近神的阶段，那个时候，我的生命足以承载原本的我的一切，所以我苏醒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海缸，各种海洋动物在其中游动，“我知道你见到我，一定会问一号核心城发生了什么，然而，现在还不是告诉你这些的时候，原本我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见你，只是发生了很多意外，让我不得不见你。”
苏摇铭问：“你是说时空侵蚀，还是太阳风暴？”
“都有，重启要开始了，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有些事情，可以让你知道，或许对你有用。”
半遮眼指了指海缸里的章鱼：“你知道这种生物吗？”
章鱼的触手拍打着石块，上面的吸盘牢牢锁住石头下面的猎物，然后蜷缩着塞进自己的嘴里。
苏摇铭点了点头：“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开动物园，看起来情况也不是很紧急。”
“这是之前我搜罗的很多生物，只是研究一下它们的基因而已。”
半遮眼伸出手，触碰海缸的玻璃，最旁边一只红色的章鱼似乎感知到什么，主动爬了过来，伸出触手，隔着玻璃和她的手指进行触碰，好像在和她打招呼。
“章鱼有三个心脏，超强的视力，两套记忆系统，以及……九个大脑。”
半遮眼收回手，继续道：“它们的另外八个大脑，分布在八条腕足上，也就是说，它们的每一条手，都可以独立进行思考，主脑有自己的记忆系统，八个大脑，则独立拥有着另一套记忆系统。它们的视力也很强大，感光细胞分布在最外面，可以看见所有的视角，它们的皮肤，就是它们的眼睛，甚至在章鱼的眼睛里，还有一种独特的晶体，有可能就是观察高维空间所必备的一种晶体蛋白，不奇怪吗？在深海那种地方，很多生物连眼睛都退化了，但章鱼却拥有遍布全身的视觉细胞。”
“它们可以轻易学会使用工具，你学过高中历史，应该明白，使用工具是多么重要的文明进化标志，但在深海生活了亿万年，出现时间比人类早很多的它们，既聪明，又能思考，为什么至今也没有诞生文明？”
“有一种可能……它们并不是生来就是深海中的生物，而是被放逐至此的智慧种族。”
“它们的‘退化’，和掠夺者十分相似，掠夺者也是高智的种族，却被改造了大脑，变成了只知道掠夺和杀戮的工具。”
第977章 第三旋臂26
“关于章鱼的进化问题，这个科学老师和科普游戏里讲过，”
苏摇铭玩过的克系游戏和海洋主题的恐怖游戏不在少数，她听完半遮眼的叙述，便紧跟着开口道：“章鱼的寿命太短了，只能存活两三年，两三年后，生下后代的章鱼就会死去，没有传授后代经验的机会，每一个章鱼，都是从零开始学习和观察这个世界，它们可以思考，可以学习，也很聪明，还会使用工具 ，可它们没有时间去传承它们的学习成果，去创造它们的文字和文明。”
“是的。”
半遮眼点了点头，敲了敲海缸，里面的章鱼缓缓退去，藏在石山的洞穴里，只露出几条腕足：“它们原本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种生物，其实原本应该更加高维，但它们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而且被杜绝了所有向上攀升的空间，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也很难，只需要一样技术。”
苏摇铭眯了眯眼：“基因锁。”
在章鱼的基因之中，加入特殊的“锁链”，让它们永远无法完成更强的进化，禁锢它们的潜力，压抑它们的寿命。
“通过这些基因的研究，我发现了一件事。”
半遮眼转过身，看向苏摇铭：“人类的身上，同样也有基因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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