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沈听弦手中魔气大放,漆黑的眼瞳中瞬间弥漫上猩红。
  他看是叶里尘先杀死他更快,还是他体内的魔气侵入肺腑, 吞噬灵根更快。
  叶里尘面色骇然:“老夫还是太溺爱你了。”
  “让你这般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差了一整个大境界, 已经不是沈听弦想抵抗就能抵抗的了。叶里尘下一刻便出现在他的面前,枯槁的手猛力掐住沈听弦的颈间,生生将他掐起来往后抡,撞碎了一整面墙壁。
  沈听弦呛出一口温热的血, 眼瞳已经被血色完全覆盖住, 却是咳笑道:“有用吗。”
  “你这样……不过是……加速我魔化的过程。”
  沈听弦的灵力剧烈流逝, 体内留存的魔气便会更快弥散开来。
  “就算你现在杀了我,魔化的过程也不可逆。”
  沈听弦即使狼狈, 却笑眼弯弯:“来,杀了我,坐实你入魔杀徒的罪名。”
  叶里尘额间青筋暴起,抬起一掌, 猛然击向沈听弦的心口。
  这一下能直接把沈听弦的心脉震碎。
  沈听弦侧身抬手格挡。
  咔嚓一声轻响,腕间手链中间的雪白鳞片突兀碎裂开来,沈听弦喷出一口血。
  寝殿内,被下了超剂量迷药的蛇蛇陷入死寂的昏迷里,却在蛇鳞碎裂的那一刻,尾巴尖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蛇蛇的鳞片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以至于沈听弦只碎了一边的手骨,便消掉了这致命的一击。
  叶里尘不语,抬掌再次重重向沈听弦击去。
  沈听弦忘记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阵难以言喻的威慑从远处爆发开来,势不可挡地朝叶里尘向碾了过来,一瞬间荡平了路上所有人流,活生生把叶里尘的宫殿房顶掀翻,露出里间血迹斑驳狼藉的场景。
  那股龙威来得太及时,太霸道,以至于席卷而过的时候所有被扫荡的生物都不由自主地静止在当场,就连叶里尘的动作也有出现了无法抵抗的凝滞阻塞。
  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蛇悬浮半空,血红的裂纹竖瞳森然盯住叶里尘,属于龙族的气息悍然与叶里尘正面抗衡,下一刻大蛇出现在叶里尘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的脑袋咬过去,“老东西,你找死。”
  叶里尘背后受敌,他不得已将攻击调转方向,一把拂尘浮现在他手心,朝身后的大蛇甩去。
  大蛇看也不看,硬抗这一甩,蓦地冲过去把沈听弦卷走,冲上半空。
  那一拂尘轻飘飘地甩了一下,看似没什么危害,可大蛇身上却被抽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长条伤口,沿路鳞片纷纷碎裂开来,沾着血簌簌落了下去。
  沈听弦看着大蛇身上那条伤痕血流如注,眼瞳一颤,哑声道:“郁镜白……”
  叶里尘眼睛一眯:“当真如此护主,如此情深,逆鳞都能送出去,给旁人当手链穿。”
  道宫重地传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道宫上上下下的人,长老弟子们第一时间赶过来:“发生了什么?!”
  “圣祖!”
  把沈听弦带上半空,在所有人的眼皮底子下,蛇就不信叶里尘这个蠢货还会当着众多信徒面前动手。
  所以,在其他人的目光之下,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蛇蛇收紧了缠住沈听弦腰身的身体,低头似乎是想看一下沈听弦变形的手,又没敢碰,愤怒地朝他喷气:“你有病。”
  这一看,他才发现沈听弦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猩红。
  蛇蛇一凝。
  下一刻,蛇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罕见地爆了粗口,他上半身化了人形,蛇身卷住沈听弦给沈听弦作支撑,一手揽住他背,一手死死按住沈听弦的内府。
  强悍的灵气不顾一切地入侵沈听弦的内府,将沈听弦灵根处的魔化强行压停。
  沈听弦攥住郁镜白的手臂:“……没用的。”
  堕魔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便是因为修者体内的灵根纯净,也娇贵,一旦被污染便无法剔除。
  试图剔除,也会不可避免地伤到灵根,届时落个灵根残废,与入魔相比,倒不知哪个结局更好些。
  郁镜白嗤笑一声:“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
  蛇蛇不发威,当他是条虫。
  直到握住郁镜白的手臂,沈听弦才忽地察觉到手下的皮肤似有异样。
  他低头一看,掌心已然被血濡湿,郁镜白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泛起异样的红,布满了细小的裂痕,细微的毛孔在渗血。
  沈听弦瞳孔一缩:“郁镜白!”
  按照药效而言,郁镜白根本不可能只睡这么短的时间。
  他再次强行触碰化龙的门槛,靠燃烧血脉拔高到了龙族的范畴,这是强行动用龙族血脉抵抗药效而造成的反噬!
  郁镜白看了一眼就拿袖子盖住,恶狠狠地掐了一把沈听弦的腰,冷笑道:“我还是太无能了。”
  这都能让沈听弦下床背着他干坏事。
  沈听弦气昏了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别再用了,你被反噬得这么严重,再用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郁镜白手中亮起光芒,天赋特质发动,呵呵冷笑:“撞树上知道拐了,把我迷晕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安分点,非要自己一个人过来送死,你和我好好商量不行吗。”
  沈听弦刚要回嘴,下一刻在灵根内扎根的魔气开始无缘由地被抽出,沈听弦痛得弓起身,抵在郁镜白胸膛上说不出话。
  郁镜白的天赋特质可以做到将沈听弦体内弥漫的魔气无接触抽离,却没办法屏蔽抽离时的痛,见沈听弦疼得在他怀里颤抖,也冷笑也不出来了,紧紧抿着唇。
  道宫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立刻飞身前来,查看两边的情况:“听弦,怎么回事?”
  “圣祖,您可有事?发生了什么?”
  叶里尘阴沉着脸收起拂尘,说道:“老夫没事。听弦入魔,他的契约兽护主,突然袭击老夫。”
  长老脸色剧变:“入魔?”
  叶里尘摇了摇头,道:“老夫也不知听弦为何会入魔,总之先替他疗伤,日后再审问。其契约兽护主天性使然,事出有因,不必当场诛杀,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长老们齐齐踟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有犹豫。
  听弦虽有入魔征兆,但从方才他与那只蛇妖的对话里来看,能明显看出他没有失去理智。
  长老恭敬作揖,低声请求叶里尘的意见:“圣祖,灵越师祖在山门叩了一路,我们怎么拉他都不起来。”
  “他……他还说,他指控您,是当初血祭的凶手。”
  叶里尘睨了说话的长老一眼。
  这种大礼一般是身有血海冤屈才会使用,他们道宫的规矩有写明,一旦有鸣冤之人就必须要彻查到底,不畏强权,只为公正。
  叶里尘扫了一眼这些他亲自看到大的弟子们,发觉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遵从他的旨意,脸色沉了下来:“老夫相信道宫会给予公正。”
  “请进来,为其鸣冤。”
  郁镜白揽住沈听弦的手摸索到他的脊骨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沈听弦体内的龙骨被激发,富裕的灵气重新涌入沈听弦被魔气灼烧得千疮百孔的经脉,滋润着他的灵根,配合郁镜白将所有的魔气全部抽离。
  沈听弦痛得脸色苍白,死死攥住郁镜白的腰,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不要……”
  魔纹在郁镜白心口处一闪而过,沈听弦在郁镜白怀里骤然脱力,颓然阖眼,无知无觉地昏死在郁镜白怀里。
  郁镜白小心翼翼地抱好沈听弦,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靠得舒服些,终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
  他醒来得不算晚。
  沈听弦这自作主张的臭毛病究竟什么时候能改改,他要气死了。
  郁镜白再晚来一点,沈听弦是不是就要和老东西同归于尽了?
  郁镜白打眼一扫,来发现道宫的人都在,清清嗓子扬声道:“诸位听我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集过来。
  “你们圣子只是虚弱之际被奸人所害,如今已经痊愈,已无入魔危害,你们可以请医修过来帮他看看,证明我所言是否如实。”
  郁镜白掀起眼皮,看向叶里尘:“你们所谓的圣祖底下干的肮脏事也没少到哪里去,要听吗?要不在把我压入天牢前,让我也说两句呗?”
  “如果只有在山门外磕半天头才有这个资格鸣冤的话,那还是让那位灵越师祖说吧。”
  “……”
  叶里尘斥道:“无知小儿大放厥词,你凭一张嘴能编出花来,倒是要明白口说无凭的道理。”
  郁镜白无辜地耸了耸肩:“随便啊,我不说,也有师祖说,你不让我说啊?心虚捂嘴。”
  叶里尘盯着郁镜白的眼神像是要活剥了他。
  “诶等下,把我压入天牢前,能不能让我把你们家圣子抱回去,”郁镜白说话间,找旁边紧急召来的医修给沈听弦看手伤,掐开沈听弦的嘴给他灌了不少丹药,“你们圣子受伤挺严重的,我不看着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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