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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 第126节

  “……明河,够了。”
  那声音是带着泣音的。
  独孤明河一顿,放开那束火红的龙角,转而勾起面前人的脸。
  借着月光,他看清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面泪痕。不是久别重逢的感而落泪,也并非看见爱人死而复生的喜极而泣,而是愧疚和痛苦。
  竟然真的就像莲月尊说的那样,阿拂在因他而痛苦。
  某个残忍的答案已经浮上心间,他却视而不见,近乎强颜欢笑道:
  “阿拂,你什么也不知道,对不对?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是骆衡清骗了你。他一直在骗你,对不对?”
  近乎乞求的声音,好像明知是谎言,但只要听见面前人亲口说出,他就会不管不顾地相信。
  但那两片令他着迷沉沦的唇瓣,却吐出这样冷漠的、毫不遮掩的字句:
  “虞渊大雪封山,是我做的。”
  “我什么都知道。烛龙族和枪灵都是为维护我,所以什么也不曾对你说。师尊亦是为了我。你要恨就恨我吧,明河。”
  “别伤害师尊……你答应过我的。”
  独孤明河呆立原地。
  良久他才渐渐理解那些字句的意思,听见胸膛中逐渐传来塌陷的声音。
  他看着面前人,那双眼睛里泪光点点,晶莹得如同星辰,又剔透得胜过冰晶,满是让他初见就义无反顾沉溺进去的温柔。
  极致的温柔,仿佛被他看着的那人就是他的唯一。
  被永恒怀念、追忆、铭记的唯一。
  “别再这样看着我!”
  独孤明河怒极,然而极端的愤怒带给他的不是愤然离去,而是赤红的双眼。
  “你在透过我看谁?你在把我当成谁?”
  “贺拂耽,你到底在爱着谁?!”
  没有回答,只有门外白虎越发凶狠的嘶吼声。
  独孤明河终于意识到还有它的存在,死死看着面前人,一双红瞳里仿若有凄厉鬼火跳动。
  “我前世的记忆在那畜生身上,是不是?”
  “把它杀了,让幽精识魂重回我身上,我就能变成你喜欢的那个独孤明河,是不是?”
  他怀着最后的希望,轻声乞求道:
  “杀了它,阿拂。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第87章
  “小白何其无辜……它不过只是一只凡虎。明河, 你就不能放过它吗?”
  “我放过它,阿拂可能放过我么?”
  独孤明河低头看着面前的人。
  殿内尚未点灯,只有冰霜反射的淡淡天光穿透窗纸。光线昏暗, 那双眼睛却愈发湿润澄明。
  琥珀一般,被泪浸透了, 抬眸无言凝望过来时, 像在柔情地爱着什么人。
  那爱能穿破黑暗的空间与漫长的时间,任何人在这样的爱意之下,都只能缴械投降、俯首称臣。
  独孤明河指尖轻轻抚过睫羽上的湿意。
  “你总是这样看着别人吗,阿拂?还是只会这样看着我呢?”
  “你知道这样会叫人误会吗?”
  握住龙角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只是很小的力道,身下人便不能自抑地低吟一声, 眼中泪光破碎。
  如此柔弱的身体,如此稚嫩的心灵, 一如初见时候。
  “第一次见到阿拂, 我以为阿拂冰清玉洁、单纯善良……正道之人沽名钓誉,我却唯独相信阿拂。”
  “相信阿拂一定一心向善, 公平正义,但阿拂却对我满口谎言。”
  “顶着我的角,却对我隐瞒前世真相。还要我答应永不伤害我的仇人……阿拂,你何其偏心哪。”
  指尖离开龙角, 绕过耳畔, 抚上脖颈, 再顺着脊骨一路往下。
  在每一节骨块上稍作停留、摩挲,像在把玩颗颗玉珠。隔着一层轻薄的纱衣,那根脊柱带着全身血肉、神经,一同在他手中轻颤。
  独孤明河自嘲一笑:
  “要我对骆衡清毕恭毕敬、小心忍让, 甚至在与我一门之隔的地方与骆衡清……阿拂对我这样无情,但没关系,至少阿拂对前世的我有情。”
  “只要杀了那只白虎,记忆神魂归位,我便可以成为阿拂心中的那个人。可阿拂竟然不愿……为什么?”
  说到最后已经带上极致的不甘与愤恨,指尖用力扯破薄纱,探进衣裙之中,握住那一杆纤腰。
  “难道阿拂宁愿爱一只畜生,也不愿爱我吗?!”
  “难道阿拂真的觉得,没有记忆,前世与今生就会是两个人了吗?!”
  贺拂耽轻轻喘气,勉强从肌肤接触的强烈刺激之下清醒过来。
  “若明河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人,现在又为什么这样生气呢?若小白就是你,你就是小白,那么我对谁好不都一样吗?”
  “阿拂若真的对我好,就该像维护骆衡清那样维护我,像宠爱那畜生一样宠爱我。阿拂应该对我向骆衡清复仇视而不见,也应该默许我杀了那畜生找回记忆。”
  独孤明河阴郁地冷笑,“可阿拂一件都做不到。”
  腰间系带散落,不再有阻碍,那双火热的手绕到后腰,渐渐向下游走而去。
  尾椎上浮起酥麻的痒意,贺拂耽想要挣扎,却被狠狠压在门上,彼此之间距离密不可分,再无空隙。
  “你有一双太会说谎的眼睛,阿拂。”
  “我为阿拂的眼睛着迷,对阿拂一见钟情,以为阿拂亦如此。我以为阿拂这样看着我,必然是同样爱我。”
  “我以为阿拂太过单纯,所以被骆衡清欺骗成婚。我一心想救阿拂出苦海,为此不惜放弃复仇——阿拂,你知道骆衡清杀了我两次吗?”
  “可是阿拂只要这样看着我……我便把什么都忘了。没关系,我什么都原谅阿拂。只要让我杀了那畜生,只要阿拂像爱着那畜生一样爱着我……”
  所有嫉恨、愤怒都柔软低沉下去,近乎卑微的祈求,可得到的回答却是:
  “我不会让小白死的。”
  独孤明河浑身一僵。
  掌心下的身体还在为他的抚摸颤抖不已,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这样冷淡残忍。
  他轻而易举就能掌控这具身体,却毫无办法去掌控这颗心。
  他看着那双眼睛,泪水润泽过后更显黑白分明,倒映着整个世界也同样如此界限清晰、不容混淆。
  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
  他永远不可能变成阿拂心中那个前世的独孤明河,那个与阿拂有无数美好回忆的、最后心甘情愿赴死的独孤明河。
  贺拂耽推开面前人,而面前人也像是一把槁木,一推就退散开去。
  他狠心道:“你该走了,明河。”
  “你又要赶我走。这是第几次了?”
  独孤明河轻声开口,声音不像来自他的喉管,而像来自他的骨髓。
  “这次又是为什么?怕我不止会杀了骆衡清,还会连同那畜生一起宰了?”
  “……”
  贺拂耽没有说话,但看着面前人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独孤明河只觉得那视线如同刀片刮过,心中绞痛,却在这疼痛中无望地微笑起来。
  “好吧,阿拂,我听话就是。至少那白虎在阿拂心中,胜过骆衡清,对不对?”
  “既然阿拂如此宠爱那畜生……我走就是了。”
  他越过身前人,推开门,在扑面而来的天光与寒气中,稍稍站定。
  他等了很久,没等到身后人半句挽留。
  终于彻底绝望,幽幽道:
  “阿拂,你别后悔。”
  *
  望舒顶。
  衡清七式的难度与前六式相比,可谓天翻地覆。贺拂耽已经卡在这一式很久了。
  剑气所过之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
  在即将落到地面冰层之上的时候,又悄然融化,像什么也不曾发生,雪落无痕。
  贺拂耽专心致志地练着剑,没有动用体内的杀戮道意。
  仅凭自己的感觉,去寻觅他于这一招剑式缺失的那一环领悟。
  忽然某一刻,剑气划过地面时激起一阵雪雾。
  他被这从未有过的雾气笼住视线,负剑愣在原地,直到落了满头满身的雪粒,这才回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清规剑收回灵台,他转身走下峰顶。
  他第一次不耐烦在望舒宫主殿外的长阶上浪费时间,施法缩地为寸,眨眼间便来到案边人面前。
  骆衡清适时放下手中卷宗,朝小弟子伸手,微笑着唤道:
  “阿拂。”
  一面替他拂去鬓边雪粒。
  贺拂耽蹙眉看着面前人:“师尊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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