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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宿蛰君似乎觉得很有趣,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遥。那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
  “哟,你是谢临的弟弟?那你叫什么来着…哦,谢遥是吧?” 他像是确认般点了点头,“你竟然对他还这么上心?看来…你们谢家的教养,还真是不错啊。”
  教养二字,被他刻意咬得极重,充满了赤裸裸的讽刺。
  他向前微微倾身,那嘶哑的声音钻进谢遥的耳朵,“他害你失了剑骨,丢了修仙的根基,你不恨他吗?”
  剑骨二字,如一把利刃,狠狠戳进在谢遥的心底。
  修仙修道者,剑骨为基。那是凝聚了毕生修为与道途希望的一块特殊脊骨,一旦损毁或修偏,便意味着仙路断绝,终身无望!那是谢遥心底最深的伤疤,最不愿提及的痛楚!是他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根源。
  谢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眼中翻涌起剧烈的痛苦和屈辱。那已经被掩埋的刺,被宿蛰君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血淋淋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然而,只是一瞬。他再次抬起头,迎着宿蛰君那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大声吼道,“小爷我向来不喜那些宫规道法,剑骨没了就没了!这是我和我哥的事!轮不到你们这些邪魔外道说三道四!”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盯着宿蛰君,“你把我哥怎么了?!快把他放了!”
  “噗,哈哈哈哈……” 宿蛰君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爆发出一阵低沉而刺耳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我?放了他?” 他止住笑,撇了撇嘴,摆摆手。目光再次转向一直沉默,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的林蝉,声音带着戏谑,“我说了不算。问问这位,差点死在你哥剑下的姑娘,愿不愿意吧。”
  宿蛰君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林蝉摇摇欲坠的心防之上。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微微摇晃。
  陆青荷敏锐地捕捉到了林蝉的异常,立刻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
  “林蝉。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是在挑拨离间”
  花小七的眉头也紧紧锁死,脸色极其难看,她之前的调查那些零碎的线索难道都是真的?
  “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林蝉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血娘子,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和愤怒。
  血娘子看着林蝉眼中的痛苦,眉头紧锁,她伸出手,拉住林蝉冰凉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平淡,“我说了,小乖,我是带你回家。”
  “呵……” 林蝉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凉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她环顾着四周,眼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悲凉,喃喃开口,“家?这里?”
  血娘子的眉头皱得更紧,林蝉的排斥让她感到不安。她没有再解释,只是手上微微用力,拉着林蝉就要向内殿深处走去。对宿蛰君淡淡丢下一句,
  “安顿一下他们仨。”
  地牢里的空气极其阴冷潮湿,混合着浓重的霉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墙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幽暗的长明灯镶嵌在石壁上,发出昏黄的光。
  牢笼内,谢临静静地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他身上依旧穿着玉华宫那身道袍,只是此刻已经污秽不堪,布满了尘土和暗褐色的污迹。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乱不堪,几缕发丝黏在苍白憔悴的脸上。他的双手被闪烁着幽光的捆仙锁牢牢束缚在身后,那上面符文流转,显然禁锢了他的修为。那把佩剑‘歌魅’此刻也如同垃圾般被丢弃在一旁。
  听到脚步声,谢临微微抬起了头。看到牢笼外站着的林蝉时,他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里,燃起了些许怒火和讥讽。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
  “呵……原形毕露了?”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林蝉身上。血娘子和她并肩而立,仿佛印证了他之前在墓中那个最坏的猜测。
  “可以替你师父报仇了,小乖。” 她将林蝉轻轻向前推了半步,让她直面牢笼中的谢临。
  “什…什么?” 林蝉的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的看着血娘子。枢墟阁向来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一个离间她和谢临,和玉华宫的计谋?
  血娘子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上前几步,走到冰冷的牢门前,隔着粗壮的玄铁栅栏,厌恶的打量着谢临,“怎么?堂堂玉华宫的大弟子,敢做不敢当吗?”
  谢临没有回答血娘子,只是微微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她,再次与林蝉对视。他嘴角那个讥诮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她现在跟你在一起…不也就证明…我当初做的没错吗?哈哈哈!”
  他忽然笑了起来,死死盯着林蝉,仿佛要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你们枢墟阁,设计接近玉华宫禁地,扰乱邪祟封印阵法,死有余辜!甚至还企图利用感情,混入我门内部,更是罪加一等!”
  顿了顿,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本以为,是我错害了你师父,还误伤了你…现在看来…” 他再次抬起头,眼中是彻骨的杀意,“我真后悔……当初没一剑刺死你”
  “你说什么…?!” 林蝉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她曾经不敢相信血娘子的一面之词,拼命在心里为谢临辩解,为那可能的误会寻找理由。胸口间,那处旧伤,再次因波动裂开,那痛楚是如此强烈,如此熟悉,仿佛又将她拉回了那个冰冷绝望的夜。
  林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胸口,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混着涌出的泪水。
  谢临看到她痛苦的样子,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他别开了头,不再去看她。
  “这是谢临的佩剑,歌魅。” 血娘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判决书。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林蝉身边,弯腰,捡起了被丢弃在角落的长剑。她用指尖抹去剑身上的部分污迹,露出下面冰冷的金属光泽。
  “歌魅的特性…可在被进攻者的患处留下一道标记,这道伤口,永远无法彻底愈合,以便于下一次,更精准地追踪和击杀。”
  她顿了顿,看着因痛苦而颤抖的林蝉,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那标记,无法抹除,除非…”她将歌魅的剑柄,强行塞入了林蝉的手中,继续开口,“除非,剑主…死了。”
  “你的师父,在寒潭撞破了他们玉华宫不想为人知的秘密,死得很冤…”
  血娘子直起身,猩红的裙摆拂过地面,声音冰冷,“机会给你了……”
  “随便……你怎么选择。”
  心里的观念彻底崩塌,师父枉死竟是因为玉华宫为了保全声誉,甚至自己,也差点死于谢临的剑下,身体上那撕裂的剧痛…所有的痛苦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林蝉心底最后一丝防线。
  “唔…”
  一声极其微弱的呜咽从她唇边溢出。
  下一秒,她握着剑柄的手无力松开,歌魅咣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上。
  身体再也支持不住,软软的向前倾倒,如被狂风吹折的芦苇,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第56章 身世
  等到再一次对周围事物有感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几日光景,林蝉在一个陌生的木屋里悠悠转醒,花小七见状急忙跑到床边,声音哽咽,“阿蝉…你醒了?”她眼眶通红,显然是这几日也未安眠。
  “我…”林蝉试图开口,但喉咙却干涩的发不出声音,她有些茫然的打量起四周,屋内的陈设简单朴素,但窗外的投来的光线却异常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气,外面还时而传来孩童老人嬉闹的声音。
  陆青荷端着一碗药汤,快步走到床前。看到林蝉试图自己坐起来,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别急,你身子还很虚。”
  林蝉借着她的力道坐起身,靠在床头,目光依旧带着深深的迷茫,环顾着这间小屋。“这是…哪?” 她声音嘶哑的问。
  花小七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枢墟阁。”
  林蝉转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花小七,这像世外桃源之处,竟是枢墟阁?
  “枢墟阁…?” 林蝉喃喃重复,目光依旧盯着花小七,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你们不是在骗我?”
  陆青荷也轻轻叹了口气,“这里,确实是枢墟阁的地界。血娘子带你离开后,我们就被安顿到了这里。” 她的语气既讽刺又无奈。
  林蝉的眉头紧紧锁死,苍白的脸上满是抗拒和困惑,“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日了。” 花小七立刻回答,眼里满是心疼,“你的伤口…可还痛?” 她还记得三天前血娘子抱着她来的时候,林蝉痛苦的模样。
  林蝉下意识地抚上心口的位置,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好多了。” 随即,她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谢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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