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下意识地低头,系在腰间的,那面带着裂痕的傩面,连同挂在旁边的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埙竟然同时不见了!这两个都是师傅留给她的遗物。
“我的傩面!我的埙!” 林婵失声尖叫,这两样东西对她而言,比性命还重要!
“喵嗷…!!!”
踏雪浑身黑毛炸起,眼睛死死锁定前方那道正在人群中急速穿梭,企图逃离的灰影
“
小偷!站住!” 林蝉又急又怒,跟着踏雪就想往前冲。可她忘了自己重伤初愈,也忘了自己那点功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刚跑出两步,脚下就被一块凸起的石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
“小心!” 旁边的沈昭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的胳膊,才避免她摔个狗啃泥。但这一耽搁,那道灰影已经像泥鳅一样滑出了十几丈远,眼看就要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
那身法极为诡异迅捷,在拥挤的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身形飘忽,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
“站住!混蛋!把东西还我!” 林蝉气得眼眶发红,推开沈昭就想再追,可她的速度在那人面前慢得像蜗牛爬。
三脚猫功夫,此刻暴露无遗。
就在林蝉心急如焚时,那道青色的身影,已从两人身侧掠出!
“我帮你追”
她的动作极快,没有多余的话语,甚至没有看林蝉一眼。
“踏雪!” 沈昭清叱一声。
“喵!” 踏雪仿佛听懂了指令,化作一道迅疾的黑色闪电,死死追着谢遥的气味,在人群脚下,摊位缝隙间灵巧穿梭,发出急促的“喵喵”声。
沈昭足尖在青石板路上一点,紧随着踏雪指引的方向。
她的身法不同于那贼人的诡异飘忽,而是带着一种玉华宫剑修特有的凌厉而精准的美感。
“好俊的轻功!”
“那姑娘是玉华宫的仙长吧?”
“追谁呢这是?”
林蝉和陆青荷看得目瞪口呆。林蝉更是忘了疼痛,攥紧了拳头,心脏狂跳,目光死死追随着那道靛青色的身影和那道指引方向的黑色闪电。
那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身后追来的劲敌。他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的戏谑更浓,带着几分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猛地加速,身形变得更加飘忽不定,不再走直线,而是专门往人多摊杂,障碍物多的地方钻,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开沈昭。
一时间,永镇集市的这条街道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第9章 意外的拥抱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墟市的人潮屋脊间急速飞掠,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终于,那人被逼入了一条相对僻静的死胡同。三面都是高墙,唯一的出路被沈昭堵死。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微微喘息,脸上依旧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凝重。他掂量着手里的傩面和埙,目光在沈昭冷冽的脸上和她腰间悬着的长剑上扫过。
“啧啧,玉华宫的仙长.....傩人的道具,给我换两口酒喝,至于追这么紧吗,就为这点小玩意儿?” 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轻佻的喘息,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沈昭停在巷口,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番激烈的追逐只是闲庭信步。靛青色的衣袂在巷口灌入的风中微微拂动。她深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给我。”
没有威胁,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踏雪蹲在沈昭脚边,弓着背,炸着毛,绿宝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人,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那人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沈昭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很有趣,“我要是不放呢?你是打算动手抢吗?为了一个傩婆子的破烂玩意儿,玉华宫的仙长大人要当街行凶?”
“玉华宫要拿的东西,” 沈昭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周身那股无形的剑气却骤然凌厉起来,巷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不需要理由。”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拔剑,只是身形一晃,瞬移般出现在那贼人面前,左腿无声无息行扫出,封死了他下盘的退路。
那人怪叫一声,身形急扭,以一种极其诡异柔韧的姿态,硬生生从夹缝中钻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震落一片灰尘。
他脸色微变,知道遇上了硬茬子,这玉华宫的女人,功夫硬得离谱!
“喵呜!” 踏雪此时趁其不备,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捂着被踏雪咬出血痕的手背,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沈昭手中的物品,以及她脚边那只对自己龇牙咧嘴,邀功似的摇着尾巴尖的黑猫,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愕然和难以置信。
“好…还给你们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
沈昭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的尘埃。
她低头,摊开掌心,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损坏,这才将其小心的握在手中。
踏雪蹭了蹭沈昭的裤腿,仰着小脑袋“喵”了一声,绿眼睛里满是得意。
沈昭的目光在踏雪身上停留了一瞬,眸子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赞许。随即,她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靠着墙壁,脸色变幻不定的盗贼。
“滚。” 只有一个字,却如同冰锥刺骨。
沈昭转过身,抱着踏雪,拿着傩面和埙,朝着巷口焦急等待的林婵和陆青荷走去。
巷口的光线有些刺眼。林蝉看着那道靛青色的身影逆光走来,怀里抱着踏雪,手中拿着她视若性命的东西。阳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仿佛踏着光辉归来的守护者。
沈昭走到林蝉面前,将东西递了过去,动作自然得如同递还一件寻常物品。
“你的东西。”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但林蝉看着那双眼眸里映出的自己,看着对方微微起伏的胸,显然刚才的追逐和交手并非全无消耗,看着她指节上沾染的,一丝从踏雪身上蹭到的灰尘…
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林蝉的鼻尖和眼眶。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攥住了那傩面和埙,冰凉的触感和熟悉的纹路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谢谢……” 她抬起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红红的,里面盛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情绪。
林蝉直直地望着沈昭,猛然间伸手环抱了上去,声音有些哽咽 “沈昭…谢谢你!”
“这是我师傅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如果真的被偷走....那我...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昭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呆呆的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像个木头一样,任由林婵在肩膀上哭泣。
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被这滚烫的怀抱融化了一丝。她向右偏了偏脑袋,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太阳开始西下,落日洒在喧闹过后的巷口,集市的喧嚣被抛在身后。陆青荷的药包里塞满了新采买的药材,散发出苦涩的清香。踏雪蜷在林蝉怀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偶尔伸出粉舌舔舔她手腕上包扎的布条,仿佛在安抚那看不见的伤痕。
沈昭走在最前,一路沉默,步伐依旧沉稳,却比来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凝。行至医馆所在巷口,她停下脚步,转过身。
“到了。” 声音清冷,如同山涧流过石缝的泉水。
陆青荷点点头,推门而入,“进来坐坐?灶上还有热茶。”
“不了。” 沈昭的目光掠过陆青荷,最终落在抱着踏雪、站在暮色光影里的林蝉身上。
少女的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晚霞映照下,却亮得惊人。
沈昭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里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移开视线,望向远处被暮霭笼罩的卧龙山轮廓,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带着交代的意味,
“伤筋动骨百日,你体内寒气未清,需静养,按时服药。勿要再轻易涉险。”
顿了顿,她似乎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又补充了一句,
“傩面与埙,既为护身之物,当妥善保管。”
林蝉抱着踏雪的手臂微微收紧。这告别来得突然又理所当然。沈昭是玉华宫的的人,有她的职责,有她的归处。
这几日的帮助与照顾,已是仁至义尽。可心里那点莫名的空落和焦躁,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尤其是当她捕捉到沈昭望向卧龙山方向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冰封般的决意。
寒潭!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劈入林婵脑海。她要去寒潭,独自一人!?
为什么?是玉华宫的命令?还是她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还是那里的邪祟又开始作怪了?
“沈昭…” 林蝉下意识地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让她别去?以什么立场?让她小心?这提醒在对方眼中或许显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