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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第85节

  “这个萧子渊,果然过不了美人关,竟还是背叛了咱们!”萧易寒恨声骂道。
  “你胡说!阿兄不会背叛我们的,一定是齐人说谎!”萧笙亦跑进来,用仅剩的手臂握着镇南王央求:“哥哥,你别信齐人的话,阿兄果真背叛了咱们,齐人怎么不让他做主帅呢?”
  萧易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为萧子渊说话?明摆着的事实,他若没有背叛,为何送回你后悄无声息不见了?”
  “阿兄若想背叛,为何还要送回我,直接把我交给齐人,不是大功一件吗?”
  萧易寒冷哼:“你若不去找他,你的手也不会被砍掉!我们配合他演苦肉计,让他在永州城待了那么久,结果呢,他连齐军训练舟师的消息都未递回!”
  萧笙无话可辩,只是怒目望着萧易寒。
  镇南王负手而立,望着城内不知哪里又起来的火光,默了许久,屏退萧笙,唯独留下萧易寒,说道:“仲卿,我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萧易寒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镇南王。
  “与其死在齐人刀下,不如你杀了我,拿着我的脑袋,率城归降。”
  萧易寒错愕失色,立即下跪表忠心:“王爷,属下忠心耿耿,誓死追随,绝不苟活!”
  镇南王扶起他,淡然道:“听闻那卫国公极善羞辱手下败将,纵是我朝先主,都被他勒令肉袒面缚而降,我绝不会受这样的屈辱。”
  “你不必为了一座疮痍残城赴死,我保你立功,也有两件事要求你。”
  萧易寒不语,镇南王便继续道:“待你投诚立功,有了官爵在身,要娶阿笙为妻,护她平安顺遂。”
  “再有,替我杀了萧子渊。”
  ······
  拿下番城的日子比顾峪预期的晚了几日,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镇南王身死,一应王属收押入狱。
  番城早已是一片破败之象,待清算了镇南王府,留下几个副将善后,顾峪便率众回了永州城。
  大胜归来,庆功宴上,顾峪特意邀请奉上镇南王人头的降将出席,不仅如此,还命狱吏带来关押了月余之久的燕回。
  “萧参军,请上座。”
  顾峪特意把燕回的位子安排在自己下首右列第一位,萧易寒的上首。
  燕回看见萧易寒,又看向他下首几个旧日同袍,都是镇南王曾经最亲近的臣属。
  他在牢中的这些日子,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
  他一直以为顾峪会在开战时杀他祭旗,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月余,这场仗就打完了?
  显然,他们输了……
  为什么不杀他祭旗?为什么要留着他的命?
  “萧参军,坐。”顾峪再次开口邀他落座,眉目之间那份胜利者的愉悦,虽然浅淡,却十分刺眼。
  燕回攥紧拳头,下意识按向腰间。
  他忘了自己是从狱中来的,没有佩刀,而萧氏降将亦皆不允带刀赴宴。
  唯顾峪下首左列一应齐朝副将,个个佩刀穿甲,如在战时。
  燕回抢了一把刀,直接朝顾峪劈去。
  诸佩刀副将皆自坐中惊起,纷纷拔刀,一时之间白光阵阵,寒声锵锵。
  顾峪示意众副将稍安勿躁,只命那被抢了刀的副将出手,让他把刀抢回去。
  燕回无畏生死,招招狠毒,便是那副将和顾峪近随同时出手,竟也渐有不敌之势。
  “姓萧的,我兄弟处处让着你,你却当真要取我兄弟性命,兄弟们,拿下他!”
  另一个副将见状,起身嚷道,见顾峪没有再阻,知他是默许了,遂领着几个副将一起上阵,夺了燕回的刀,刀架在他脖子上把人带到了顾峪跟前。
  燕回站着,顾峪坐着,微微抬着下巴,眉目平淡亦威严,仍是道:“萧参军,坐。”
  燕回望他片刻,忽而身子往前倾来,去就架在脖子上的刀。
  其他副将顶多不会伤他,但也没有想到要阻止,幸而顾峪眼疾手快,握住刀刃阻开了他就来的脖子,没叫人死成。
  “大将军!”
  鲜血自顾峪握着刀刃的指间溢出,那副将忙撤了刀,只押紧燕回不得动弹。
  “看来萧参军还没有想清楚,那便再好生想想。”
  顾峪没再逼着燕回落座,命人还将他押下去。
  ······
  宴毕,顾峪回了居处,看着自己掌心包扎的细布,叫人去请姜姮来。
  “主君,属下给您上点药吧。”周武去拿金创药来。
  方才宴上,顾峪的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下,并未用药。
  顾峪没有说话,只是并不伸手,周武便以为顾峪是觉得小伤不需上药的意思,遂又把金创药放了回去。
  “主君,您对那萧参军真是太过惜才了,他如此冥顽不灵,宴席之上就敢拔刀伤人,您都不追究。”周武气不过说道。
  顾峪沉默,听到外头侍婢唤了声夫人,知是姜姮走近了,才说道:“萧参军当是无意伤我,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
  这话听得周武云里雾里,他家主君什么时候这般仁慈了?仁慈到自欺欺人,那萧参军都持刀要杀主君了,怎么主君嘴里还说他是无意伤人?
  “你去吧。”
  姜姮进门,顾峪便屏退周武。
  男人坐在桌案旁,一只手臂放在桌案上,他手上包扎着的细布格外显眼,布上还残留着半干的血渍。
  姜姮也听说了宴席上的事,知道顾峪手上的伤是为了救燕回。
  永州城都快传遍了,萧参军要杀顾峪,失败后欲要自杀,被顾峪以德报怨,挺身相救。
  “还没上药么?”姜姮没有多问宴席上的事,一面说着,一面去拿金创药。
  顾峪无所谓道:“小伤,无需上药。”
  虽是这般说,却没有拒绝女郎为他解开包扎的细布,配合地把手臂平摊在桌案上,由着她为自己擦洗伤口,涂上金创药,再轻轻地包扎好。
  “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为免让女郎觉得,他叫她过来就是故意给她看自己伤口的,顾峪默然片刻,压下因为女郎细致的动作而不觉扬起的眉梢,一本正经地开口,好像叫她来是为了说正事。
  “我毁了他的气节,他而今一心求死。”
  顾峪遂将扣押燕回在狱,假传他背信弃义归顺大齐的事说了,末了,长长叹了口气,好似在为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而愧疚自责。
  “我不想伤他性命,但若是阵前对峙,我不可能赔上将士性命对他手软,是以,我才扣押了他。”
  姜姮眼睫闪了闪,怔怔望着顾峪,当初他抓了燕回,扣押这么久,原是这般思虑的,想保下燕回性命?
  “我只能说,是他自己背逆归顺,战前归顺和兵败归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只有这样,我才能为他记个军功,将来回朝,论功行赏,他应当能谋个不错的官职。”男人淡淡说着,好像所谋所虑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不值得感恩戴德。
  姜姮的目光却动了动,望他片刻,低下眼眸抿唇不语。
  “但是,燕回是个有骨气的,大约宁死都不愿背上降臣的名声,我也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
  顾峪亦沉下眼眸,面上少见的露出彷徨不定之色,好像果真对自己所为生了犹疑动摇。
  成功惹得女郎起了怜悯恻隐之心。
  姜姮头一回主动抓住他手腕,望着他的目光亦是温和坚定,柔声说道:“你没有错。”
  顾峪唇角微乎其微地扯动了下,克制住得逞的愉悦,仍作愧疚状,“你不怪我么?”
  姜姮讶异,怪他?他怎么会有这样的顾虑?她为何要怪他?
  “我明知道燕回不可能归降,却自作主张,让他成了一个不忠不义的失节之人,我自认是想保他性命,可在他看来,性命或许并不重要。”
  “阿姮,你可怪我没有两全的法子,既保全他的名声,又保住他的性命?”
  他反手叩过来,将她小手完全握于掌中,好像对没能保全燕回名声一事尤为抱憾,生怕女郎会因此责怪她。
  “我知道,他对你恩重,我也有意报偿他……”
  姜姮目光浮动,怔怔望着男人。
  都是为了她么,若不是因为她,他完全不须对燕回费这些心思。
  他诸般谋虑费心,竟还担忧她会因为没能保全燕回的气节而责怪于他?
  “我怎么会怪你……”她低低呢喃。
  顾峪的眉头终于作云开雨霁般舒展,捏了捏她掌心,知足道:“那就好。”
  “还有一事。”
  他将将舒展的眉心复又紧了些,似很不情愿的样子,说罢话,又薄唇紧闭,放开她手,独自踱步至窗前,良久不语。
  “怎么了?”姜姮亦走过去,站在他身旁,想要为他排忧解难地柔声问道。
  顾峪转头看她,仍是闭口不言,好像对心里忖度着的事,其实极为难不愿的。
  姜姮不再追问,只迎着他的目光,耐心而温和地等着。
  他伸臂按在她腰上,迫她离他近了些,快要伏进他胸膛。
  这才徐徐开口,“你……改日去劝劝他,别再做傻事。”
  他的神色是极为不愿的,不愿说这话,可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了出口。
  姜姮亦是愕然,根本不曾想到他要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难怪他方才如此为难,欲言又止,迟迟不肯开口。
  依他的脾性,怎么会主动让她去见燕回呢?他当然是不愿的。
  可为了燕回的性命,他还是做了妥协,竟然允她去见燕回,不止允了,还是主动想到的,主动说出口的。
  姜姮的眼眸又闪了闪,不自觉伸臂环住他腰,低下眼眸,脑袋贴在了他胸膛。
  顾峪的唇角终是压不住了,却仍做不情不愿的忧心状。
  “但是,你不可再想着,和他一处。”
  他察觉,怀中的女郎轻轻点了点头。
  顾峪差点哼笑出声,及时压下心中舒畅,只抱紧女郎将她按在怀中。
  他当然不能由着燕回求死,燕回现在死了,就盖棺定论,死者为大,姜姮心中会永远记着燕回曾经有多好,他会永远低燕回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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