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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温兆谦应当是没有听到,问他怎么了。
  叶忱笑笑说没什么:“他也会广东话,我空了让他教我怎么说。”
  温兆谦许是说他不用费心,但叶忱声音低了些,用一些类似不明显的撒娇的语气,说:“我想的,因为有让我想学的人。”
  文萧离开卫生间的背影稍稍顿了一下。
  实际上,如果有人浏览文萧生前的媒体访谈,会在五六年前一条在冬季发出,时长14分38秒的采访视频中,第11分24秒时听到主持人额外问了文萧一个有关语言天赋的问题。
  主持人目光温和包容地看着文萧,说总有许多影迷说他是十分聪颖的,他为了一部港台电影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了一门截然陌生的方言,即便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很难去学的。
  文萧想了一段时间,没有给出主持人想听到有关他为了电影做出多少牺牲或努力的回答。他如实地给出答案,说只是因为有想让他想学的人,所以才会废了一些力气去学。
  他讲话的语气很淡,好像吃饭与喝水一样寻常的口吻,说出在外界耳中会被传出似是而非流言蜚语的回答。
  所以那条访谈放出后,有部分人猜测文萧或许正陷入一段恋爱。女方应当来自大陆外的海上岛屿。
  作者有话说:
  萌萌说的那句粤语下一章会有解释的,下章一会儿就更
  第24章
  没有再等温兆谦的回答,文萧走了出去,留下叶忱在卫生间里继续打着电话。
  他们乘车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当日上午。
  到临市的车程不算远,只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便抵达片场。
  叶忱接拍的新电视剧故事很通俗,是一个身患绝症的男主和女主角彼此深爱却天人永隔的故事。但导演没打算用惯常的方式拍摄,他设计了轻喜剧的剧本,将观众带入情绪陷阱。
  这部剧在业内很被看好,资方实力雄厚,给了非常充裕的预算。
  文萧先跟叶忱去了酒店的顶层套房把行李收好,才下楼去大厅与导演组的人会面。
  女主角还在国外录制真人秀,要明早才会到,所以叶忱便先与导演制片相约聚餐。
  文萧被他带在身边,席间叶忱也不忘与他们介绍自己的助理,不吝夸赞,多次提起文萧辍学的经历,又说现在的孩子实在很不容易。
  导演与制片说他实在是很好心,在业内演员都对助理过多苛求的情况下还肯以相同的工资要这样没有经验的助理。
  他们没有订包房聚餐,而是坐在大厅内。
  不是旅游旺季,酒店入住率不算高,但仍旧有少数住客在餐厅用餐。
  有两个年轻的女孩相约走过来,红着脸颊小声问,是否可以请叶忱与她们合照。
  其中一个制片想拒绝她们,并说这是私人聚餐。
  但叶忱却温柔地制止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从女孩手上接过手机递给文萧,让他来拍照。
  送两个女孩走时,叶忱还让文萧去问服务生要了笔,在女孩递来的东西上留下十分潇洒的签名。
  叶忱重新落座,导演和制片夸他实在好脾气,是圈里少有真诚对待粉丝的明星。
  “哎呀,说到这个我就想起以前遇到的一个演员,唉……文萧真是可惜了……”有个制片也不知为何忽地语气变得有些感伤。
  文萧坐在角落,抬头恰好能看到叶忱变得有一瞬间僵硬的面孔。不过叶忱很好地掩饰过去,也跟着一同惋惜起来:“我入行晚,但也对文前辈有所耳闻。说起来也很巧,不少媒体还总故意将我与他相提并论,这实在是荒谬,不尊重逝者。”
  他说这有些气愤,仿佛在真情实感地为文萧打抱不平。
  饭桌上几个人大约也看过这样的八卦标题,纷纷应和叶忱几声,此后桌上再也没人提起过文萧的名讳。
  酒足饭饱,一行人并肩走着准备散场。
  快要走出餐厅时,导演突然瞥到餐厅里摆着的三角钢琴,想了下,问了叶忱一个不算重要的问题:“小叶会弹钢琴吗?剧里要拍一幕男主弹琴的侧影,需要弹对。啊,不会也不打紧,我们找替身就是。”
  闻言,叶忱脸上笑容顿了下,他应当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找替身演戏的,很快用有些严肃的表情说:“看您这话说得,我回去看了剧本知道有这场后就找老师学了剧里的这首曲子,到时候肯定不让您失望。”
  导演对他敬业的态度高看一眼:“小叶真是年轻演员里的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
  叶忱笑了笑,说他太捧自己,这是应该的。
  叶忱带着文萧把一行人送走,又回到餐厅,他抱臂看着餐厅中央的钢琴,想了下,对文萧说:“搜下附近的琴行,预约一下今天的老师。”
  文萧说好,打开软件操作了几下便约到了一小时后的课程。
  叶忱回去戴了口罩和帽子,这次倒是一点被人认出来的打算都没有,遮得很严实,也没让司机送他,让文萧叫了个车就去了。
  叶忱与老师约在房间内一对一练习,文萧在外面等得很无聊,睡了一觉才熬过去几十分钟,叶忱还在里面练琴。
  他临时抱佛脚的态度倒确实用功,文萧与林婉萍打电话互通有无后抬头发现叶忱竟然还没出来。
  文萧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在身体里发出嘎嘎吧把的响声。
  他无聊地在乐器行里慢慢地逛过去。
  角落有一架开着琴盖的木制钢琴,上面贴有【请温柔弹我】的贴纸,还有一只橘黄色的动画小猫。
  文萧脚步顿了下,眼角微微翘起来,目光很温柔地在小猫上扫过去,脚步不自觉靠近。
  琴键的触感很凉,上面被人擦得干净,摸起来光滑。
  他用食指轻轻按下去,出声孔很快发出沉重的音调,声音比他想象中要大,文萧心脏吓得跳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圆。
  他下意识看了下叶忱练琴的房间,发现他们好像没有听到,又想到琴房的练习室是有隔音装置的,稍稍放心。
  文萧有些费力地把实木座椅从钢琴下拖出来,绕过去坐在上面。
  他稍稍攒了一口气在喉头,没有立刻呼出来,有些紧张地把手指放上去,沉重地抬起,灵巧地落下。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碰过琴键了,文萧学艺也不算精通,不过是小时父母报给姐姐的兴趣班,姐姐忍受不了枯燥重复的练习,哭闹着要退课,文萧被迫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谈不上多喜欢,只是他不抗拒长时间的机械练习,这反倒让他放空大脑,所以就学了一段时间。
  而文萧唯一一次提名柏林影帝的角色,便是一个患病失聪的钢琴师。
  但他没能等到结果,提名就被人撤销。
  文萧觉得他其实不是很在意的,但手臂落下去的时候,指尖轻触琴键,熟悉的曲子稍有钝涩地磕磕绊绊地流出来。没过很久,曲子就在他手指下变得流畅、清晰。
  文萧在连绵起伏的乐曲中弹跳琴键,他的眼睛有点酸,浓软而长的睫毛慢慢地合到一起,闭起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角落摆着的陈旧钢琴前,穿着过度洗晒而发白的格子衫的文萧没有过多的技巧,简单地弹奏,简单地回忆,简单地伤心,也简单地呼吸。
  好像他的情感全都变得很简单。
  只是在这样的简单中,文萧慢慢地产生心脏的钝痛,产生一种早些时隔着旁人的电话,明知温兆谦听不到但还是要说“我觉得我是有点吃亏”时,那样的难以捕捉的难过。温兆谦,温兆谦,总是温兆谦。
  曲子结束的很快,大脑还没有跟上来。
  文萧闭着的睫毛颤颤,张开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
  他回过头,对上叶忱刚刚关掉录像的镜头。
  叶忱走过来,笑着问:“你会弹琴?”
  文萧愣了愣,站起身,低声说:“只有一点点。”
  叶忱亲昵地揽住他肩膀,夸赞文萧:“可以了,够了。”
  文萧没明白他说的“够了”是什么意思,只是扫到叶忱把一段只拍摄下他侧影的没有露脸的视频发送给了温兆谦。
  温兆谦的电话很快打来。
  叶忱笑着接通,温声回答他几个问题。
  而后在温兆谦的下一句话后,目光放到文萧脸上来,说:“对呀,角色需要我就临时找了个琴房来练,怎么样,好听吗?”
  他注视着文萧,忽地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我刚弹的,即兴发挥。”
  叶忱显然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出处。
  文萧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他。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好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不想说明白什么,也不想要拆穿什么。他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易如反掌让温兆谦识破叶忱的伪装,只是他不想,所以无论复杂还是简单,都是无所谓的。
  只是他没想到,原先说好不确定是否能来探班叶忱的温兆谦,在第二天上午结束拍摄的时候出现在了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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