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晌,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抓住扔在旁边的手机拉回来,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悄悄地检查起照片。觉得满意后,全部发送给了备注为“老公哥哥”的账号。
程起云没回家,开车赶回公司。
他晚上其实没空,有个不得不开的跨国会议,涉及到与海外公司合作的价值3亿项目的订单。
数额不大,关键在于这是在日益严苛的贸易壁垒下浙兴寻求到的一个突破口,代表着之后一系列的合作机会与可能。项目已经进入尾声,这将是最后一次交流,程起云的出席不可或缺。
程序东正是打听到他晚上有这么个会议,才敢给他递邀请。既全了邀请兄长的礼仪,又满足了不让他真的来的心愿。
“真是一帮蠢货。”
程起云将会议推迟一个小时,来见了何芷安一面,等人走后回到商务车开完线上会议,合上电脑后忍不住发出低嗤
他随手发信息给程序东和齐诚两家的长辈,说自己有意在苏北开拓业务正需人手,问他们有没有意向让家里子侄来他这里历练,接着抛下手机,亲自开车返回公司。
私人事务,他没让林铭安排司机,驾驶着纯黑的商务车跑在夜间宽阔的马路上。会议开了三个小时,时间已过零点,高架桥上车辆稀少,路灯和两旁大楼的灯光将整条大道照得敞亮。
手机联通车载屏幕,区别于其他联系人的特殊消息提示音响起,智能助手询问。
“主人,小公主来信啦!需要我为您点开吗?”
程起云单手掌着方向盘,说:“点开。”
放大的自拍照片骤然出现在车载屏幕上,路灯的光线被车窗切割,横掠过的灯光照亮屏幕中艳红的舌尖和胸膛的乳白。极富冲击感的照片映进程起云视野,那截舌头化成他眼底的一抹猩红。
梅赛德斯v级车硕大的车头猛然一偏,短暂的失控中朝着护栏冲去。护栏之外是与地面高达15米的落差,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掌猛地收紧,青筋如焊蟒般立时隆起,另一只手也扶上方向盘,踩下刹车的同时发力朝另一侧快速打死。
车辆强行改道驶入减速带,重重撞上路边坚硬的石墩,车头凹陷,安全气囊弹出,迅速撑起的气囊压向身体,挤断了程起云的左侧小臂。
庞大的车身终于静止,程起云熄火,关闭智能助手的一键报警和呼叫120功能,漆黑的眼珠定定注视着仍然显示着何芷安照片的屏幕。
改装过的梅赛德斯只是车头受损,车辆功能尚能正常使用。程起云后滑座椅,离开安全气囊的保护范围,任由骨折的左臂搭在大腿上,脊背靠入宽大的座椅,指挥智能助手替他滑动照片。
吐舌头的,没吐舌头的。伸手揉的,没伸手揉的。乳液往下滴的……
程起云喉结滚动,太阳穴跳了跳,一口气含在口腔哑声骂了句脏话。他单手松了西裤皮带,金属搭扣打开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半个小时后,他让林铭安排了拖车、保险和私人医院的救护。
林铭跟着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整条高架桥上寂寥无人。程起云咬着香烟斜靠在凹陷的前车盖上,衬衫衣扣松到胸膛,口中的烟雾和烟头燃烧的雾霭一齐散开,橘红色的火星在深秋的夜中明明灭灭。
路灯打在他的头顶,他的脸隐没在深浅起伏的阴影中,眼皮下垂,正用右手拿着手机发消息。
何芷安在卧室里紧张地等待着程起云的反应。
从十二点等到凌晨两点,他激动的心情冷却,有点困了。恒温空调将室温保持在适宜的26度,他陷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昏昏欲睡。
手机提示音唤回他的意识,何芷安摸到手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花了两秒钟看清屏幕后猛地坐了起来,接着又捧着手机躺了回去。
他心如擂鼓,耳根发红,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程起云的消息。
老公哥哥:现在是秋天吧?
老公哥哥:你是狗吗?不懂事的小狗,有多骚才会不分季节冲人发情?
何芷安被羞耻感淹没,颤悠悠打字:我不是小狗……
过了几分钟对方才回复。
老公哥哥:发语音。
何芷安按着语音键说:“哥哥,我不是小狗。”
老公哥哥:听不懂吗?发语音,像小狗一样叫给我听。
作者有话说:
----------------------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的xp是有点变态了…
第4章
程起云受伤了,车祸,左臂创伤性骨折。
他在私人医院待了一周,打着石膏回到公司,这个消息同步传到了何芷安耳朵里,叫他心碎不已。
程起云发生车祸次日,终于回国的何芷安被父母带着前往北方拜访外公外婆。何芷安父母的双亲具在,母亲林芸是北方阜城传统造钢工业龙头企业家的女儿,和父亲何晟恋爱后嫁到了南方,逢年过节都要回去看一看。
爷爷奶奶就在本地,打算等拜会完外公外婆再去见他们。
他知道程起云出车祸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开始飘雪的阜城,当下一时冲动就要赶飞机回去,结果林芸还没说话,先让何晟严肃批评了。
何芷安被骂得眼眶发红,到了外公外婆家让两位老人家一看,大家长主义极深的外公立马将何晟痛骂一顿,外婆想像小时候一样把何芷安抱紧怀里搓搓他被冻红的小脸蛋,一抬胳膊发现已经抱不住他了。
外婆想了想,让他蹲下,坐在沙发上又将他上身搂进了怀里。小宝贝似的摸摸碰碰。慢条斯理地说。
“小孩子嘛,是要慢慢教的,要讲道理。”
何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扶额,林芸含笑给他沏了杯茶。
何芷安吸了吸鼻子,干脆坐到了通着地暖的热乎乎的地板上,认错道:“不怪爸爸,是我的错。听说哥哥出车祸,我太着急了想马上回去,他才骂我的。对不起外公,对不起外婆。”
他嘴里的“哥哥”从小到大只会指向一个人——外公和何父对视一眼,像是无声中递来送往了什么消息。片刻,外公低哼了声,沉声问。
“他怎么样?”
何芷安低沉地说:“左臂骨折了。”
“你担心他,难道就要自己飞回去看他?”
“不然要怎么办?”
“反正只是手臂断了,让他飞过来让你看,不就行了。”
何芷安欲言又止,感觉很有些不对,林芸打圆场。
“好了好了,我也问过了,你程伯伯说不大要紧。宝贝安心在这待一周,回去有多的时间陪他呢。”
外婆手掌轻轻拍他的后颈,也说:“是啦,现在好好陪一陪我们两个老人家,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何芷安忽然眼前一亮:“外婆!你教我炖排骨汤吧!我回去炖给哥哥喝!”
外婆手掌顿住,无奈地说:“你啊。”
就这样在阜城住了一周,落地南都后何芷安顾不上休息,在家里换了身衣服,提起排骨汤就坐车往程起云的公司跑。
家里司机熟门熟路地开进浙兴的地下停车场,何芷安坐上程起云专用的私人电梯直达顶楼。脚下生风地和秘书处的余瑾打了招呼,确认程起云独自在办公室后推门而入。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在何芷安出国这几年新招进来的秘书之一忍不住问。
“组长,他是哪位啊?好像没有预约吧。而且现在是程总的午休时间,不是除了紧急工作不能贸然让人打搅他的吗?”
余瑾把手上的咖啡放下:“以后他来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拦。他是......”
“哥哥!”
何芷安扑进程起云怀里,跨坐在他大腿上,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单薄的眼皮轻易红了,睫毛颤抖着如同黑色的蝶翅,一迭声问:好了没、痛不痛。
程起云的左臂缠着纱布固定在胸前,何芷安为了不压到他,支着腰背隔出段距离。这是个很费力的姿势,但他仍旧顽固地挂在程起云脖子上,像个找不好落脚点的生疏爬山虎。
头顶传来隐约的叹声,程起云用右臂揽住他费劲弓起的腰,宽大的手掌结结实实握住他的腰身,用力往怀里一带。何芷安擦着他的大腿前移,整个人端端正正地落进了他怀里。
何芷安感受到石膏的硬度,慌张起来:“哥哥,我会压到你的!”
程起云嗤笑:“你能压到谁啊?”
他按住挣扎着想要起来的何芷安,总算解释:“有石膏,不会让你这么靠一靠骨头就错位的。”
何芷安停下动作,总算安分地窝在他大腿上,忧伤地说:“太危险了,你怎么会出车祸呢?”
程起云没说话。
何芷安抱着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程起云身上那股混合着烟味的微苦古龙水的气味填满鼻腔肺腑,他的不安和焦虑终于平复下来。微凉的脸颊贴着程起云的颈窝,说。
“哥哥,你要注意安全才行,不然我会很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