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只是没想到, 玄嵇会再次遇上左小鸣。
玄嵇回到紫云宫,坐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左小鸣。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从第一眼见到左小鸣, 就不可控地被吸引着。
左小鸣喜欢楚冥,楚冥是他的一部分。
但楚冥不是他。
左小鸣喜欢侧躺, 冷不丁一醒,迷迷糊糊中瞧见昏暗的月色中有个模糊的轮廓坐着,他含糊问:“你出去了?”
玄嵇把衣服脱了,躺上去搂着左小鸣说:“回来了。”
玄嵇身上凉冰冰的, 左小鸣闭着眼推了推他,被紧紧按着后背, 脸被迫贴在玄嵇颈窝里, 喉咙里不满地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玄嵇听不清,搂着左小鸣,像是要把人嵌在自己的胸膛里。
第二天清晨,左小鸣难得早醒,昨夜他睡得很好, 玄嵇没有折腾他,浑身都是舒坦的。
他起来去下人房里转了一遭,寻到玉贯的房间。
玉贯是和另一个灵奴一起住的,屋子整洁亮敞,家具一应俱全,在紫云宫做事,除了有个肆无忌惮的神君这点不好,其他都很好。
四下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跟随左小鸣的安静灵奴,左小鸣走到玉贯桌椅前,上面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梳妆匣,周边镌刻着精美纹路,是一套很贵重的家具。
玉贯爱美,左小鸣很早就看出来了,每次到他跟前,整个人都跟只花蝴蝶似得香扑扑。
吴管事在外头道:“主子,您怎么跑这儿来了?神君找您呢。”
左小鸣抬脚走了。
夜里,玄嵇压着左小鸣来了一回,他汗还没出,左小鸣就累得哭。
玄嵇破天荒贴心了起来,捉着左小鸣软乎乎的唇亲来亲去说:“这两天放过你,等洞房花烛夜……”
他没说完,绞着左小鸣的软舌吃了会儿。
婚期将近,玄嵇心情大好,每日都有好脸色,兴许是上头了,亲吻间,贴着左小鸣的唇说:“鸣鸣,婚后,我会对你好。”
左小鸣睁开懒倦的眼皮子,露出氲着水雾的眼睛,对上玄嵇柔软的眼神。
玄嵇有一张冷硬到几乎含着煞气的脸,常常叫人不敢抬头直视。
玄嵇自然没得到回应,左小鸣像个蜗牛蜷了蜷身子:“睡吧。”
玄嵇兴奋,睡不着,贴在左小鸣耳边一直絮絮叨叨。
“你喜欢吃紫英花饼,我吩咐厨房,在宴席上摆上这一道。”
“你父母派人通知过了,只不过按照人间习俗,他们似乎不能来。”
按照习俗,左小鸣还得在清灵山等候。
但玄嵇不愿左小鸣在他地盘上离开一炷香的时间。
左小鸣道:“不来就不来吧。”爹娘都在天南仙山,真来了,还得找人冒充,挺麻烦的。
玄嵇不在乎这些礼节,他无父无母,哪里尝过亲情滋味,左小鸣这样说了,他当然答应。
“这次,我们一同穿婚服。”
当初,没有任何仪式就被送入玄嵇寝殿的左小鸣,如许多新人一样,期待着和自己另一半的幸福,可惜现实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鸣鸣,我真开心。”
左小鸣意识朦胧间,听着玄嵇还在说,他嫌吵,不耐烦地“嗯”了声。
终于觉得寂静后,却猛被攥住肩膀,疼得他不得已睁开眼,对上玄嵇闪着狂喜的眸光。
玄嵇说:“你答应我了。”
什么答应什么了?
左小鸣满脸疑惑,还未张口问,玄嵇这厮已经凑过来吻住他,狂野热烈,那架势简直是要生吞了他。
这一夜,还是没能安稳。
天光大亮,左小鸣才从混乱的记忆里寻到一两句话。
玄嵇昨晚说:“好好留在我身边,我把所有都给你。”
左小鸣坐在床上扶额,叹气。
他下了床,收拾好,叫厨房熬了银耳粥,他没吃,让灵奴端着去给玉贯送去,嘱咐道,是神君送去的。
玉贯一听是神君送来的,喜不自胜,捧着碗就喝了。
婚夜前夕,玄嵇和吴管事在书殿商量着什么,左小鸣独自坐在窗前,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手串,忽然脑袋被砸了一下,脚边落下一个纸团。
他抬起头,庭院静谧,四下无人。
左小鸣捡起纸团拆开看,上面写着“出来”,后面画了只鸟。
左小鸣皱眉,把纸团扔到纸篓里。
他不出去,脑袋又被砸了一下,一朵孤零零的紫云花落在脚边,左小鸣不耐烦抬头,望见远处树影重重,月色如水,蓝袍子的朝云映入他的视线。
朝云在张灯结彩的树枝上招手,小声道:“出来,我有事同你说。”
他不必小声,因为附近的灵奴都被他迷晕了,在角落里四仰八叉躺着。
左小鸣走出去,在树下仰头看他,眉头紧紧拧着:“什么事?”
朝云跳下来,落到左小鸣面前,左小鸣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脸色不善地盯着朝云。
朝云看他一副防狼的模样,不由发笑:“你很怕我?”
左小鸣不客气道:“是烦。”
夜色中,庭灯的光不够亮,悠悠散着微弱光芒,朝云收敛了笑容,眼神微暗:“那我如果说,你跟我走,我可以让你离开紫云宫,离开玄嵇,你愿意吗?”
左小鸣诧异地看着朝云。
昔日朝云帮助他,哄逗他,他是真心实意把朝云当成朋友,可谁想这一切不过是凤王大人闲暇里的乐子戏。
左小鸣转过身道:“算了吧。”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可不想,刚从龙潭虎穴逃出,又落入另一个未知陷阱。
左小鸣听到身后一句咬牙切齿的话:“行,你愿意在这儿被人当玩物践踏,随你。”
“明日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
左小鸣心头起火,怼了句:“谁稀罕你来?”他快步回了屋,不愿和朝云再多言。
三更,玄嵇才回来,搂着左小鸣说明日的安排太多事。
左小鸣闭着眼,却清醒得很。
翌日天还未亮,左小鸣就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他睁开迷迷瞪瞪的眼,推开玄嵇道:“我自己来。”
玄嵇拿着湿帕子,在左小鸣脸上糊来糊去:“大喜之日,我伺候你。”
玄嵇强迫着给左小鸣抹干净脸,吴管事在外弓腰道:“神君,您该出来了。”
新人拜堂前,本不该同眠,玄嵇执意不肯,左小鸣提议,拜堂前两个时辰不见就好了。
他这话,算无意应允着这场婚事,玄嵇微笑着应了。
玄嵇离开寝殿后,左小鸣坐到梳妆镜前,旁边是安放的凤凰锦袍,有灵奴站在一旁给他梳头发,梳着梳着,眼皮子一阖,晕了。
左小鸣把这小丫鬟抱到衣柜里去,以防万一,拿绳子绑了,毛巾堵了嘴。
左小鸣抠开一个药瓶,里头是玄嵇常备的灵力丹,他一口气全吃了,闭上眼睛运转后,感受到还算丰沛的灵力在他体内存留,约莫能维持一整天的时间。
若不是长泽调理着他这身子,这点灵力丹恐怕还不够两个时辰。
左小鸣争分夺秒,幻出玉贯模样,挂上玉贯常有的浅笑后踏出房门,去到一处偏院的小房。
推开门,灰尘粉末迎面而来,左小鸣走进去,看见消失了两天的玉贯昏倒在杂物箱子上。
左小鸣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里头唯一的药丸塞进玉贯嘴里。
几乎是瞬间,玉贯醒了,只是他的眼睛毫无神采。
左小鸣使用的是傀儡术,在体内入引后,说出自己的命令,被操控的人便会根据他的命令行事。
是一个算不上高明的法术,凭玄嵇的眼,定能瞧出真假。
只是今日大婚,蒙上面纱后,也会迷惑人心,那颗药丸中,还加了他几滴血。
玉贯被变成左小鸣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走出偏院,左小鸣在后头紧步跟随,碰上两个托着喜盘的灵奴对他们行礼。
所幸左小鸣平日里行事就比较古怪,经常做没头没脑的事,没人发现什么异常。
左小鸣给自己的替身换上喜袍,蒙上遮掩的面纱,静静等着时辰到来。
外头的庭院已传来许多欢声笑语,仙界没有放礼花鞭炮的习俗,但玄嵇这么要求了。
当鞭炮噼里啪啦一连串炸起来时,屋子里静坐发愣的左小鸣瞬间惊醒了,他站起来,看见两个穿着红衣,喜气洋洋的灵奴在外恭候道:“神后大人,吉时已到,请移步吧。”
左小鸣和一个灵奴扶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神后大人一起出门。
到了半路,左小鸣松手,默默跟在后面。
出了院子,鞭炮声更大,鼻腔里满满是烟熏火药味儿,平日里清冷的琼楼玉宇搭上红绸,挂着红灯笼,让这座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阙添了几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