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量和体格都相差过多的男女生共处一室，“就住他一个人”实在算不上什么能让人放心的措辞。
但阮柠对他很放心，这可能源于她暗中观察过他很长时间。
他模样好看，生活干净健康，人缘很好，传言中和他关系很好的女生只是他的姐姐。
阮柠还站在门口，她低头看着玄关口鞋架上的两排帆布鞋和球鞋，一眼就能辨认出是沈夏衔的。
正值他接好水转过头来，对她说：“可以不用换鞋。”
说完，他就注意到了阮柠已经脱了鞋的脚，穿着棉袜站在地板上。
“或者穿我的也行。”沈夏衔淡声补充。
他往这边走，给她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双备用拖鞋，“就是码数大了点。”
“没事。”阮柠轻声说。
她换上小孩偷穿大人鞋子一样感觉的男生拖鞋，关上门，随后打量了室内一圈。
这套房子和隔壁0801一样，都是三室，只是布局朝向有些微区别，哑光通铺的地砖，客厅里摆放的家具也较简单，一张深色沙发，一套投影设备，外加岛台长桌上摆放的其他必需品。
也许是因为住进来匆匆，很多东西还没准备，也许是打算只暂住一段时间。
看着沈夏衔又踱步到厨房一侧的冰箱，拉开门，看了眼里面存放的冷饮和零食，像第一次招待女同学来家里一样，不太确定地问道：“喝汽水吗？”
阮柠摇头：“喝水就好。”
“哦。”沈夏衔迟疑地又打量一眼身后的窗帘和投影仪，“那看电视吗？”
“......也不用。”阮柠主动地说道：“没事，我们直接看题吧。”
她今天还没回家，不能在这待太久，陶绣华会疑心她放学后的这段时间去了哪。
他们不会喜欢她和沈夏衔走得过近。但她已经很习惯地瞒着他们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那我们去书房？”抓着书包转身那瞬，沈夏衔又停住脚，像是又考虑到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这个问题，他瞧她一眼：“或者就在客厅也行。”
“就在这儿吧。”阮柠说。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烫，她想起了那本书中的一个桥段，在男主家书房里要求对方必须吃出声音来的训狗文学。如果真去那的话，她就要讲不好了，会分心，反复想起书中的这一段。
沈夏衔也很聪明，总体成绩甚至比她还要高出一小截。
她今天是第一次给他当小老师，要专业一点。
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沈夏衔：【谢谢。】
讲完题，阮柠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刚好六点三十五分。
她将后背靠在门板上，反锁房门，回复道 ：【没关系。】
从他家离开时，两人其实已经互相说过了一遍。
阮思名看动画片的声效透过门板细弱蚊蝇地传过来，叮叮叮，铛铛铛，已经成了这场聊天延续的背景乐。
沈夏衔：【你物理学得很好。】
阮柠：【嗯，我爸爸以前是物理老师，他常给我讲复杂类型的题。】
沈夏衔：【哦。原来是这样，叔叔很厉害。】
阮柠并不擅长回应别人的夸奖，无论是通过她落到谁身上，这可能是源于陶绣华和阮伟很少给予她夸奖。
还没等她想好适合回复的措辞，沈夏衔又发过来：【以后有不会的还可以再请教你吗？】
阮柠：【嗯。】
她打着字，实际指尖敲在屏幕上都像是炸起了细小的叫人毛孔酥麻的烟花。
看着对面聊天框上面反复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阮柠垂着眼，睫毛细微地眨动，先一步猜到他在想什么地提道：【我有不会的英语题目也会问你。】
对面的正在输入停止了。
沈夏衔：【好。】
七点，吃晚饭，屋外阮伟系着围裙端出铺着几段香菜的红烧鱼，听着陶绣华讲起他们学校里的近期工作，阮柠这顿饭吃的格外心不在焉，耳朵也分神，可能是因为惦记着待会要做的英语卷，也可能是沈夏衔答应了给她当小老师。
“柠柠！”一直到陶绣华喊她第二声，阮柠才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又无事发生般地“嗯”了一声。
陶绣华微蹙眉地在沙发上看着她，看了好几秒，像是要里里外外把她瞧个明白，但又实在瞧不出什么的，只是吩咐道：“你等会把阳台上自己的衣服收回去，要晾衣服了。”
阮柠：“知道了。”
阳台朝南，隔壁0802户也朝南，只是阮柠家的房屋布局像是一个横着的长方形，而沈夏衔家是一个竖着的长方形，呈斜对面的，只要有人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隔壁卧室的飘窗，正如此刻能望见对面家里紧闭着的灰白色的窗帘。
阮柠收回了眼。将已经被晒得干燥微微发硬、又泛着淡淡清香味的校服抱在怀里带回房间。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以来的补习厚积薄发突显成效，偏偏天不遂人愿的，阮柠这一晚直到将作业全部做完，甚至将错题集拿过来翻了翻，也没有找到能够像沈夏衔请教的地方。说不清心情是高兴还是失落，阮柠又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深夜。
整栋居民楼也只剩两户人家还亮着灯，一户她，一户0802。
“柠柠！！”
“阮柠！”
......
一大清早，陶绣华就在她卧室门口焦躁地敲着房门，不知道喊了多少声：“柠柠！”
一夜过去，已经七点了，眼见要去班里看着早读课值班，没想到一直到她要走了也没见阮柠从房间里出来。
“要迟到了！”陶绣华连喊她好几声，才终于将卧室里的阮柠喊醒过来。
“我知道了。”阮柠在房间里闷声闷气地答她，她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反应过来后皱下眉，有些不解也有点懊恼地拿过一旁床头的闹钟，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电池已然没了电，时针还停留在昨晚的“8”上。
陶绣华在客厅忙得脚不沾地，找着自己的备课教案，隔着一道门和她吩咐着：“你抓紧起床！时间要是不够了，就骑车或者打车去，妈妈也得去学校了今早没时间送你。”
“嗯！我知道！”阮柠提高音量回着。
她叹了口气，蹙眉抬眼往窗外看了一眼，从天色和光线轻重程度也能分辨出她的确是起晚了，手机上显示现在已经七点零三分。
客厅“嘭”的一声关门声，陶绣华去学校了。阮伟带阮思名出门还没回来，阮柠起匆匆地换好衣服，匆匆地洗漱完，也“嘭”的一声关上门背上书包离开。
但仿佛电梯偏偏要在今天和她作对一般，阮柠看着它停在十五楼好一会都没下来，心里叹了口气。
她不想因为迟到而在学校门口站二十分钟。太阳很晒，也很烦。
还不待她有什么想法，就听得身后“吱呀——”一声。阮柠转过脸，就见沈夏衔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色校服，拎着垃圾袋站在门口换鞋，两人默默相视了眼。
“你也还没走？”沈夏衔关上身后的门，带一点刚睡醒的鼻音，往电梯口过来。
“嗯。”阮柠点下头，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水味：“我起得有些晚了，闹钟没响。”
“没事。”沈夏衔倒是气定神闲得很多，他低头瞄眼手腕上的那块电子表，说：“来得及，我每天都是这个点出门。”
“......”
阮柠大概知道了自己很少在上学路上偶遇过他的原因。
电梯终于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
沈夏衔又看她一眼：“不过走去的话应该来不及。”
阮柠点头，因为多了个人作伴心里的慌张也减少了很多：“我今天也骑车。”
说话间就到了一楼，沈夏衔两步迈下单元楼前的阶梯，将手里的垃圾袋扔向一旁的分类回收站里。
车棚有挺长一片，附近几栋都停在这里，阮柠看着沈夏衔轻车熟路地朝自己停车的那一片过去，她也往记忆中的停车点走。
“呲！咔——”隔壁传来低低两声车子解锁的声音，阮柠这才发现今早的麻烦比她想的还要多一些。
车棚横七竖八的扎着许多车，有的崭新，有的落着层灰，平时并无专人管理，全靠大家自觉停放，而阮柠直到走到自己的那辆电动车前，才发现因为过久没骑，车已经不知道怎么被堵到了最角落的地方，墙面灰扑扑的结着半面蛛网，车外层还围了七八辆车。
阮柠急得额头已经有些沁出汗来。
挪是挪不开了，她被迫放弃这辆车地转身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见一辆小电驴忽地停到了自己面前来——
“上来吧。”沈夏衔停车在那，被太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偏头用手挡着点阳光：“我带你。”
“再不上来要迟到了。”
第8章
她好像不太爱和我说话。
***
三模结束，学校放假一天。
刚结束的考场桌子板凳歪斜、地面散落着草稿纸张，沈夏衔站在桌前收拾着自己的书包，边分心拎起板凳，给旁边拿拖把的值日生让出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