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世删了那封邮件,把手机丢了出去。
第12章
远处有人在哭泣。是女孩的声音。
真世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那是铺著木板的旧走廊,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
她沿著走廊往裡面走,那裡有一间和室。和室内铺著被子,妈妈和美坐在被子上。和美穿著日式睡衣,手上抱著婴儿。
和美抬起头,一脸为难的表情垂著眉毛说:“我想睡觉,这孩子就哭了。”但嘴角露出微笑。
“对不起。”真世道歉,虽然她并不是想让妈妈为难。
婴儿明明在哭,却闭著眼睛。但是不知道哪裡传来哭声。嘤嘤哭声渐渐变成了哔哔哔的电子声。
真世睁开了眼睛,在昏暗中看到了壁龛。从窗帘缝隙鑽进来的阳光照在挂画上。挂画上画著梅树。这裡有很多赏梅的名胜,原本这个季节正是观光旺季。
她茫然地想著这些事,伸手按掉了闹钟的开关。人脑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竟然把闹钟的声音听成了婴儿的哭声。
她坐了起来,转动著脖子。昨晚睡得不太舒服。因为刚才那个梦的关係。不,应该说,她隐约知道为什麽会做那样的梦。无论如何,她希望赶快忘记。这只是梦而已。
她洗完脸,去了食堂,食堂内还是没有其他客人,连武史也没有看到。
“早安。”老闆娘向她打招呼。
“我叔叔还没来吃早餐吗?”
真世问,老闆娘有点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他刚才已经吃完早餐出门了,妳不知道吗?”
“喔,这样啊,我们并没有约好要一起吃早餐。”
在等待早餐送上来时,她打电话给武史。铃声响了几次之后,电话接通了。
“干嘛?”电话中突然传来声音。
“你在哪裡?”
“在外面。”
“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地点。”
“很多地方,一言难尽。”
“比方说什麽地方?”
“妳还真爱问东问西,我有我要做的事。对了,妳打电话来刚好,我有事要拜託妳。妳打电话给柿谷,问他什麽时候可以归还哥哥的手机。我猜想他会说,这是重要证据,暂时无法归还。”
“所以是不抱希望地问一下吗?”
“没错,但关键是在之后。如果他这麽说,妳就说至少让妳看一下社群网站的讯息和通话纪录,妳是家属,有权利知道这些。”
“我去说当然没问题,但我觉得很难。”真世抓著头,“而且由你去谈判不是比较好吗?”
“我不行,因为我没有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
“他们一定会说,有关侦查的线索,不能向有可能是嫌犯的人透露。这是他们惯用的说词,因为我知道他们会这麽说,所以昨天晚上才没有提出这个要求。”
“我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没有问题吗?”
“至少他们无法对妳用我刚才说的藉口,他们可能会说,如果妳给别人看,会很伤脑筋,到时候妳就坚持,绝对不会给别人看。”
“我知道了,那我来试试。”
“拜託了,有没有这些资讯差很多,那就上午十点在家门口集合。妳可别迟到了。”武史一口气说完后,就挂上了电话。
唉,真麻烦——真世看著手机嘀咕时,早餐送了上来。
吃完早餐,回到房间化妆时,收到了桃子传来的讯息。她说已经通知了所有能够想到的人。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毕业生会参加,但许多同学都会参加今晚的守灵夜。
化完妆之后,她传了讯息感谢桃子。然后又深呼吸了一次,拨打了柿谷的电话。电话马上就接通了,柿谷紧张地问:“怎麽了吗?”
真世问了手机的事,柿谷说话的声调立刻变低了,“原来是这件事。”
“很抱歉,原本打算案情有眉目之后再和妳讨论。”柿谷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但武史没有猜错,他果然拒绝了。
“好吧,但我希望可以看一下电子邮件和讯息,还有电话的通话纪录。”
“喔,这样啊……”
“拜託了。”
“嗯……”柿谷发出低吟,“这个嘛……妳稍微等我一下。”
他可能在和别人——八成是木暮讨论。虽然可以隐约听到柿谷的声音,但听不到谈话的内容。
“让妳久等了。”电话中传来柿谷的声音,“对不起,现在还是不行。”
“为什麽?我有不在场证明啊,我不可能是凶手,而且我是家属,应该有权利可以看。我绝对不会给别人看,也不会给我叔叔看。”她用武史教她的说词表达了自己的主张。
“我瞭解,我非常瞭解妳的心情,但即使妳不给别人看,也可能会在聊天时不小心提到。”
“我不会说,请你相信我。”
“不,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在侦查时,我们必须避免这样的风险,希望妳能够谅解。不好意思,我要去开侦查会议了,那就先这样。对不起,再联络。”
“啊,但是……”真世还来不及把“我是家属”几个字说出口,电话就挂断了。
她叹了一口气,打电话给武史,把和柿谷的对话告诉了他。
“果然不行吗?柿谷看起来很和善,原本还期待他会通融。”
“他请示了别人的意见。”
“应该是木暮,”电话中传来咂嘴的声音,“那也没办法,那条线就先放弃吧。”
“那条线是指?”
“等一下再向妳说明,那就先这样。”
真世挂上电话确认时间,发现已经上午九点多了。她站了起来,从衣柜裡拿出丧服。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从行李箱裡拿了出来,挂在衣架上。这套丧服是在妈妈和美去世时买的,之后就没再穿过。
手机响起收到讯息的通知。这次是健太。“丧主,早安,加油,我们晚上见”,她回了讯息“谢谢,我现在正要出门”。
她拿出塞在行李箱裡的大托特包,把黑色手提包放进去后揹在肩上,走出了房间。她根据和美去世时的经验知道,守灵夜和丧礼时会有奠仪袋、唁电和合约等很多零碎的东西,所以这次特地带了托特包过来。
她请老闆娘帮忙叫了计程车,在等计程车时,确认了网路新闻,看到东京的疫情扩大徵兆降低的新闻,鬆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健太离开东京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计程车到了之后,她搭车去了老家。坐在车上看著沿途风景,发现路上的行人似乎比昨天稍微增加了。东京的疫情状况这麽快就对这裡产生了影响吗?管制措施随著疫情的变化时鬆时紧,民众也有了随机应变的应对能力。
她在离十点还有五分钟时抵达老家,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她走过去向他说明了情况。
“我听说了,妳可以进去。”
“啊,但是我和叔叔约在这裡见面。”
“他已经进去了。”
“呃,是这样吗?”
“他在十分钟前进去。”
“呃?”
真世急忙走进大门,打开了玄关的门,看到戴著口罩的警察站在书房前,一看到她,立刻挺直了身体。
真世看著脱鞋处,发现有两双鞋子。其中那双旧鞋子应该是警察的,另一双男用皮鞋比较新。
真世向警察点头打招呼后,向书房内张望,但没有看到武史的身影。
“被害人的弟弟去了二楼。”那名警察委婉地说。
“喔,原来是这样。”
真世沿著走廊走向楼梯,武史刚好走下楼。没想到他竟然穿著丧服。
“叔叔,不是说好要在门口集合吗?”
“我太早过来了,等在门口也是浪费时间,我先进来也没问题吧。”
“是没问题啦……你这身丧服是怎麽回事?”
“很奇怪吗?因为我是家属,守灵夜当然要穿丧服。”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问你这身衣服哪裡来的。租来的吗?”
“是我自己的,我当然会有丧服。”
“你原本放在哪裡?”
武史不耐烦地撇著嘴角说:“这种事不重要吧?”
“我很好奇,原本放在哪裡嘛?”
“车站的投币式置物柜,因为带在身上很累赘,所以放在那裡。”
“那这个呢?”真世指著武史的右手。他手上拿了一个手拿包。
“妳这个人问题还真多,妳未来的老公会讨厌妳。”
武史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打开了手拿包的拉鍊。真世看到他从包裡拿出来的东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那是奠仪袋。
“现在给妳比较好吗?我原本想等妳在整理弔唁者的奠仪时再交给妳。”
“现在给我就好,谢谢。”
真世把武史给她的奠仪袋放进皮包,缓缓深呼吸。想到现在由自己收奠仪,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们回到书房前,站岗的警察把手套递给他们。目前似乎仍然要避免留下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