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强烈的酸味涌了上来,真世蹲了下来,捂住了嘴,但仍然无法阻止呕吐。才刚吃下去的食物吐了一地。
一名女店员不知道从哪裡跑了过来。
“妳还好吗?”
真世拚命点头,但无法发出声音说“我没事”。
第9章
“你不是说,没有把照片转传到自己的手机吗?”真世用客房内的毛巾捂著嘴问。
“不轻易亮底牌是表演者的常识。”武史操作著手机回答,“现在感觉怎麽样?”
“已经没事了,对不起。”
武史办理入住手续后进了房间,这裡和真世房间的格局一样。
“那我再说一次。妳会尽全力查明真相,会随时以此为优先,绝不犹豫,也绝不逃避——妳可以发誓,对不对?”武史看著真世的眼神锐利强烈,真世觉得自己稍微鬆懈,灵魂好像会被他吸走。
“我发誓。”真世举起右手,“我不会再逃避。”
“好!”武史用力点头,“妳说昨天已经去见过警察了,妳把和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他们问了哪方面的问题?问了妳什麽?动员妳所有的脑细胞,不要有丝毫的隐瞒,把妳记得的内容全都告诉我。”
“不要有丝毫的隐瞒……从哪裡开始说起?”
“警察什麽时候和妳接触?”
“昨天下午,我在公司的时候接到电话……”
“那就从那裡开始说。”武史抱著双臂,靠在椅背上。
武史全身散发出莫名的气魄,真世不由得被他震慑,然后开始向他说明昨天以来的情况,直到今天武史出现为止。
武史听真世说完后,仍然抱著双臂,缓缓睁开为了让思考集中而微微闭起的双眼。
“状况我已经充分瞭解了,那我们来分析研究一下目前掌握的这些状况。在此之前,妳要向我提供必要的线索。妳刚才说,现在已经没问题了,那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吧?”武史又开始操作放在一旁的手机,向真世出示了新的照片。
真世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因为又是一张尸体的照片,但这次拍的是全身。
她激励自己,绝对不能移开视线。否则叔叔之后就不会再理会自己。她努力让心情平静,注视著萤幕。
正如武史刚才所说,英一身穿西装。那是真世以前也曾经看过的深棕色西装,尸体旁堆著拆开的纸箱。应该就是用这些纸箱盖住了尸体。
“妳有没有发现什麽?”武史问。
“嗯。”真世再度低头看著萤幕。
“的确看得出双手曾经扭打,衣服很乱,而且很髒。”
“还有呢?”
“还有……”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父亲尸体。奇怪的是,她内心已经不再感到恐惧,然后她发现了一件事。“啊……”
“怎麽了?”
“没有穿鞋子,只穿了袜子。”
“没错!”武史打了一个响指,“而且妳仔细看,袜子底是不是也很髒?也就是说,鞋子并不是在扭打时掉的,而是没有穿鞋子就和凶手扭打了起来。”
“这是怎麽回事?”
“哥哥平时去后院时,都穿什麽鞋子?”
“他都会穿拖鞋,拖鞋应该就放在落地窗前。”
“这是不是代表他来不及穿鞋子?但是和可疑人物扭打时,穿拖鞋可能也很不方便。”
“可疑人物是……?”
“根据我的猜测,情况应该是这样。”武史竖起了食指,“我刚才也说了,哥哥在星期六,穿著西装外出,然后吃完拉麵回到家裡。他从玄关进屋,脱了鞋子后走进了书房,但在打开书房的灯之前,发现后院有可疑人物。于是他就打开落地窗质问对方,可疑人物担心哥哥报警,于是就扑向哥哥。两人扭打起来,结果哥哥就被杀了。”
虽然武史说的内容很简洁,但有强烈的说服力。真世好像也看到了他所描述的景象。
“爸爸不擅长和别人打架。”
“这不是重点。”武史摇了摇头,“关键在于多拚命,哥哥在和对方扭打的时候,也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但对方就不一样了,既然被人发现,就认为不能留下活口。”
“凶手的目的是什麽?”
“这就是关键。既然想要闯空门,通常目的是想要偷东西……”
“是不是偷了什麽东西?我完全不知道,现场被凶手弄得那麽乱,搞不好连爸爸也不知道被偷了什麽。”
“现场凌乱的状况的确很异常,甚至可以说完全没必要。如果只是想要找什麽东西,根本不会乱成那样。很可能就像妳说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分不清到底偷了什麽东西。只不过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试图伪装成小偷所为。”
真世偏著头问:“什麽意思?”
“凶手的目的就是想要哥哥的命,但如果只是杀了哥哥,警方会从私人恩怨和利害关係等方面调查动机,所以凶手想要伪装成小偷随机犯案。因为凶手并没有真的翻箱倒柜找值钱的东西,凌乱的方式才会那麽不自然。”
“如果是这样,凶手闯空门的目的,也是想要杀爸爸吗?”
“就是这样。凶手可能打算闯空门后埋伏在家裡,在哥哥回家后袭击,所以最后在后院行凶杀人并不是凶手原本的计画,于是想到可以伪装成小偷犯案,就把房间故意弄乱。”
“这样啊……”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行凶方式就说不通了。”
“行凶方式?不是绞杀吗?为什麽说不通?”
“如果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杀人,可以使用刀子,用刀子可以更确实要哥哥的命。”
武史说得没错。
“有道理。”真世也表示同意。
“凶手会不会觉得可以在现场张罗凶器?他觉得只要去厨房,应该可以找到鱼刀或是尖刀,也就不必担心警方藉由调查凶器来源被查到身分。”
“在现场张罗吗?”武史的嘴角露出笑容,“准备行凶杀人,会这麽毫无计画,听天由命吗?万一没有找到适合的鱼刀或是尖刀怎麽办?因为哥哥是一个大男人独居,完全有这种可能。如果我是凶手,为了以防万一,一定会自己带凶器。只要去大型量贩店购买,不必担心会轻易被查到身分。”
“也许有什麽原因,来不及张罗刀子……”
“即使这样,也不可能事先准备毛巾当凶器吧?”
“嗯,你刚才也这麽说。”
“鑑识人员认为——哥哥是被人从背后用像是毛巾的东西勒住脖子。这也是最大的疑点。既然无法张罗到刀子,想到绞杀做为次善之策并没有问题,但如果这样,不是应该准备绳子或是电线等更细、更牢固的绳子吗?为什麽会用毛巾?毛巾不像是手帕或是擦汗的小毛巾,不可能刚好带在身上。”
武史凝望远方,露出努力思考的表情,然后重重吐了一口气,看著真世说:
“目前只能根据现场和尸体的状况分析出这些情况,如果要继续推理,还需要其他线索,妳有没有什麽线索?”
“你突然这麽问,我也……”
真世慌张起来。她完全想不到任何线索。
“听说发现尸体的人是妳的同学。”
“对,一个姓原口的同学,因为星期天要举办同学会,所以可能为了讨论同学会的事去找爸爸。”
“原口的职业是什麽?”
“我记得是经营酒舖。”
“果然是自己做生意啊,所以才能够在星期一上午去找哥哥。好!”武史打了个响指,“那我们就去向原口瞭解情况,妳马上安排这件事,我相信他也很想和妳联络。”
“啊?会吗?”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不是这样就太奇怪了。妳赶快和他联络。”
“好。”真世拿起手机。她不知道原口的电话,于是想到可以问桃子。这才想起忘了打电话给她。
她正想打电话,手机收到了讯息。是健太。
‘对不起,一次又一次打扰妳。之后的状况如何?我在想,妳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难?’
简短的内容中,可以感受到健太的不安和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未婚妻的父亲遭到杀害,他会有这种感觉也很正常,但他又不是警察,根本帮不上忙,他自己应该最清楚这件事。
真世想了一下之后回覆了他。
“家裡被翻得很乱,完全没有真实感。我叔叔已经来这裡,为我壮了不少胆。谢谢你,不用为我担心。”
把讯息送出去之后抬起头,和武史对上了眼。
“我听哥哥说了,妳快结婚了。虽然也许不该在这种时候说……”武史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但还是说一下好了,恭喜妳。”
“谢谢。”真世在回答时努力挤出笑容,但是脸颊肌肉还是很僵硬,“所以你知道刚才的讯息是我未婚夫传来的吗?”
“不知道才奇怪。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如果是其他传来的讯息,妳不可能马上回覆,甚至根本不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