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就算从附近过来住宿也不奇怪。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蜜月旅行吧。我猜他们今晚住在这里,明天早上就去成田机场。”
新田没有回应,而是陷入了沉思。“皇家套房大概多少钱?”
“住宿费用吗?根据季节和条件会有所差别,但是大致在三十五万日元左右。”
“三十五万啊。如果有空房间,她打算付那么多钱吗?”
“看她的样子或许会的。她拿的是金卡,额度应该不小。”
“金卡啊……”新田似乎放心不下,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是本宫吗?……住宿客人名单上应该有泽崎弓江这个名字。如果能确认她的驾照,麻烦你把照片发给我。年龄应该是二十多岁……是的,都发给我……不,我就是有点在意……拜托了。”
看新田打完电话,尚美开口道:“如果你觉得那么年轻就有金卡很奇怪,那我劝你最好改变一下认知。她的父母或许是企业家。”
“她肯定很有钱,看着装就能明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牌,但肯定不是便宜货。”
“那是芬迪。”尚美立即回答,关注女客人的搭配是她一直以来的癖好,“包是普拉达的,而且是新款。”
“是吗?看来全都是正牌货。不过同伙就不是了。”
“同伙?”
“那个男的,全都是假货。”新田毫不遮掩地说。
“假货?”
“他穿的夹克——”新田捏了捏袖子,“是假皮的,再贵也贵不过两万日元。”
尚美眨了眨眼。“新田先生,真皮还是假皮,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我爸对皮制品很挑剔,穿假货在他看来是有辱家门。”
“追求正品啊。”
“只是好面子而已。总而言之,那两个人很可疑,怎么看都不像是蜜月旅行。我想至少先确认一下那个女人的身份。刚才你说有行李送到,在哪里?”
“应该在行李服务台。”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们去看看吧。”
看到新田走出前台,尚美也跟了上去。
来到行李服务台,一个大纸箱立刻跃入眼帘。新田蹲下身查看小票,旁边的行李员是侦查员关根装扮的。
“寄件人是她本人啊,地址是神奈川县三浦市,这样吗……物品类别是衣服。都带了那么大的行李箱,还需要衣服吗?”
“如果他们是去国外旅行,那么只拿那个行李箱不如说有点少了。这个纸箱里或许装着别的旅行包。”
新田的手机传来电子音,似乎收到了什么信息。他飞快地打开,手指不停划过屏幕。尚美从旁边一瞧,画面上是女人的照片。
“那是什么照片?”尚美问。
“国内有不少叫泽崎弓江且持有驾照的女性,我让同事把她们的照片都发过来了……”新田摇了摇头,把手机收进内侧口袋,“都不是刚才那个女人。”
“也就是说那位女士没有驾照?”
“或是使用了假名。就算持有该姓名下的信用卡,也不见得是本人。”新田已经恢复了刑警的目光。“关根,”他指挥部下,“你把这件行李送到1610号房间去。行李这么大,应该会让你搬进屋。你要趁机观察他们,可别让他们起疑心。”
第14章
下午四点刚过,稻垣让新田去一趟办公楼,说是掌握了重要信息。“我马上来。”新田回答。办理入住的客人接连到来,可是情况紧急,新田只能向山岸尚美说明情况,随即离开了前台。
截至目前,还没有出现特别可疑的客人。泽崎弓江和同行的男人勉强算是,可是据搬运行李的关根说,“他们只是在正常地放松享受”。这倒也是,新田想,就算有所企图,也不会在饭店员工面前明目张胆地采取行动。
来到会议室,梓和能势并排坐在稻垣旁边,本宫则坐在他们对面。“让你们久等了。”新田在本宫身边坐下。
“七组捕捉到了非常宝贵的信息。”稻垣说着看向一旁,“能势警部补,你跟新田说明一下。”
“是。”能势挺直背脊,从旁边的书包里拿出一沓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的资料递给新田,“请先看第一张。”
打印在纸上的似乎是某个博客的内容,标题为“无解的天平”。
“你读一下开头。”
听到稻垣的要求,新田开始浏览。这一页上写着开设博客的动机,首先提出的观点是日本的刑法判决太轻。
在这个国家,杀了人也不判死刑或无期徒刑,只需要坐不到二十年牢就能出狱,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杀人之外的犯罪当然判得更轻,例如在工作中因疏失造成他人伤亡,有期徒刑不会超过五年。而盗窃罪的刑期上限是十年。因此,即便高空抛物把人砸死,只要强调是一时失手,判决就会比偷窃钱包还来得轻。这怎么能让遗属们接受?我想通过这个博客来控诉这个国家刑罚制度的不合理,以及由此给被害人家属造成的伤害。
真是一针见血的意见啊。新田一边默默赞同,一边看向博客开设者的个人信息。这是一位处女座的男士,兴趣是登山和欣赏古典音乐,博客开设日期是十年前。开设者没有写明真名,而是使用了昵称。
“开设者的昵称是‘多元平衡’吗?原来如此。”
新田的喃喃自语引来了稻垣的追问。“为什么说原来如此?”
“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无解的天平》。这里的‘天平’应该是指希腊神话中女神忒弥斯手持的天平,象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天平的英文是‘balance’。这名开设者认为,在日本,法律的天平并不存在一以贯之的标准,而是就事而论,不同的天平应用在不同的案件中,所以他才以‘多元平衡’自称。”
“不愧是新田先生,真是博学多才。”能势恭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新田并不在意,“那么,这个博客怎么了?”
“请看第二页。”
新田按照能势的话翻动资料。第二页上也排满了文字,小标题为《犯人的年龄能用天平衡量吗?》。
正如少年法所代表的,在这个国家,凶手的年龄极大地左右着判罚结果。只因为年轻,无论犯下多么严重的罪行,法律都认为他们很有可能改过自新。但是,故意行凶的人是不可能只凭轻度惩罚就真正悔过的。刑期一过,再次获得自由身时,他们自然会继续任意妄为,老实的只有被关押的那段时间。表面的变化是不可信的。所谓悔过,或是源于他们的表演,或是源于相关人员的自以为是。
开设者在文章中灌注了极大的热情。接下来,他以“例如过去就发生过这样的案件”为引子,详细说明了案子的经过。
案件发生在东京都内某住宅区的独栋住宅里。初中三年级的长子回到家,发现母亲被勒死在厨房中。家里一片混乱,钱包和现金都不见了踪影。
凶手很快就被逮捕,是一名刚满二十岁的男子。他原本打算潜入无人在家的住宅,却发现屋内有人。惊慌失措中,为了不让这位母亲吵闹,他勒死了对方。
被害人的遗属们希望处以极刑,然而男子得到的判决却是有期徒刑十八年。他们听说强盗杀人罪的罪犯一般都会被判处死刑或无期徒刑,因此对判决结果感到无比震惊。但是法院认为,凶手并未受到足够的教育,精神层面尚不成熟,因此导致犯罪,最好还是给他悔过自新的机会。
遗属们当然无法接受。凶手行凶时刚满二十岁,十八年有期徒刑意味着他出狱时三十八岁,人生完全可以重来——不,他完全可以继续享受人生。怎么能允许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遗属们提起上诉,却未能改变判决结果。
“这是真实发生的案件。”“多元平衡”继续提出问题,“什么是悔过自新?就算凶手悔过,死者也不会复活。我们应该更加尊重谁的人生?是服刑人员的,还是被害人的?”
新田抬起头,看向本宫。“这起案子是……”
本宫连连点头。“是我负责的案件里被杀的高坂义广干的。正是他二十年前犯下的案子。绝对没错,状况和行凶手法完全一致。而且,像他这样犯了强盗杀人罪却没判死刑或无期徒刑的案例,原本就很少。”
“新田先生,请看第三张。”能势说道。
第三张的小标题为《妥善与失控》,文章从“前不久,公司附近发生了火灾”开始。
消防局和警方正在调查火灾原因,但是目前还没有结论。就算是纵火,只要当事人自称是失火,也可以蒙混过关。同理,故意开车撞人的肇事者只要自称是疲劳驾驶或弄混了油门和刹车,便无法被追究杀人罪。
这篇文章附有俯拍的照片,似乎是透过高层建筑的窗户向外拍摄的。拍摄地点一目了然,因为拍到了东京都政府的总部大楼。
“是新宿啊。”
“是的。通过政府大楼的角度和大小基本可以确定拍摄位置,第四张资料上有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