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就在这时,庄子里来人了, 搬来两筐装满的瓜“殿下, 青玉圃后山的一个洞中,发现大量寒瓜和甜瓜。”
  “这又怎么说?嗯?罗庄头?”白砚将账簿递给阿昭。
  阿昭拿着小册子给罗庄头展示。
  罗庄头暗道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把上次的货转移到各地售卖。
  佃户们终于明白过来,罗家两头糊弄,主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纷纷跪下。
  “少东家!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是啊,罗庄头租子越收越多,俺们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少东家,我家闺女为了家里,自己卖身为奴,若不是主家是个好人,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不仅多收租子,还克扣口粮,要打点钱,稍又有不从就威胁要收回田地!”
  人证物证俱在,罗庄头瘫坐在地,再也无法狡辩。
  罗芸豆猛得发力,尖叫着突破下人们的看守,扑向罗庄头,“爹!”她转向白砚,想要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还好阿昭及时拦住。
  江玉织当然不肯放任罗芸豆靠近,飞速起身站到白砚身前,红眸凝住,仿佛她再上前一步,就要采取地府的手段了。
  罗芸豆前进不得,跪爬在地上,脸上的精致妆容彻底不能看了,“萧王殿下!求您看在我的份上饶了我爹吧!我愿意……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白砚还没反应,江玉织先嗤笑一声,“你的面子?”她回头,红眸定定地锁在白砚脸上,“你觉得她的面子有用吗?”
  白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江玉织才满意地挪开视线。
  阿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罗芸豆拉远,袖子差点被扯破。
  江玉织在一旁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故意问道:“萧王殿下,罗小娘子如此情深意重,真不考虑收了她?”
  白砚瞪她一眼:“江玉织!”
  江玉织:“嘁。”招蜂引蝶。
  最后,罗家人移交府衙处置,昧下的银两按账归还佃户,瓜果则按照市价换算成银两分发给佃户。
  在公主府新的管理人来之前,由阿昭教黄山暂时负责青玉圃的善后。
  佃户们的妻子聚到青玉圃里,用着白砚提供的食材,几家人一块在庄子里吃了两三年来最好的一顿。
  傍晚,江玉织和白砚坐在水渠边,分享着一个刚从田里摘来的寒瓜。
  “甜吗?”江玉织问。
  白砚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下巴流下,“甜。”
  “不要用银签子插着吃吗?”
  “……”
  白砚用水渠里清亮的水洗去嘴边的汁水,又用袖子随意地抹了把嘴,忽然正色道:“玉织,其实我……”
  “殿下!江小姐!”阿昭气喘吁吁地跑来,“官家派人来催了,说是王府就差您验收。”
  白砚的脸顿时垮下来,“不要叫我殿下。”
  阿昭茫然,“可是,是官家吩咐这么称呼的。”
  白砚还想说什么。
  江玉织:“走吧,再休息一夜,明日回。”
  夕阳西下,两道影子在瓜田里拉得很长很长,渐渐融合在一起,一根细细金线顺着夕阳偷溜进江玉织的袖口,缠绕在手腕上,融入皮肤。
  ……
  清晨的庄子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江玉织站在青玉圃门口,看着佃户们忙碌地往马车上装行李。黄山穿着一身崭新的褐色短打,正在指挥几个年轻人小心搬运。
  “江小姐,这些是今年最早熟的一批甜瓜,还有新摘的蔬菜,都给您装好了。”黄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憨厚地笑道,“您和少东家路上吃。”
  江玉织刚要道谢,身后传来白砚的声音:“这么多?我们哪吃得完。”他今日换了一身平时穿的靛青色长衫,衬得整个人越发挺拔。
  “少东家早。”黄山连忙行了个蹩脚的礼,“这都是大伙儿的心意。要不是您和江小姐,俺们还被罗庄头磋磨着呢。”
  白砚在娘子身后站定,“过两日会有人来接管庄子,若还有不妥,只管传信去京都公主府。”
  “是!”黄山挺直腰板,眼睛亮晶晶的。
  行路打点妥当,江玉织和白砚并肩坐在了同一辆马车里。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乘一辆马车。
  车厢宽敞,铺着柔软的锦垫,中间还有张小几,上面摆着水果和茶点。但不知为何,江玉织觉得这空间比之前的要狭小得多,尤其是当马车开始行进,白砚的臂膀隔着衣袖偶尔擦过她的手臂时。
  白砚喝了口茶,“王府就在公主府对面,还缺人帮我装点一二,玉织……要不要去看看?”
  江玉织偏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睛,“我?为什么?”
  马车突然颠簸一下,江玉织失去平衡,整个人往白砚那边倒去。
  白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两人瞬间近在咫尺。江玉织能清晰地看见他愈加清浅的眸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影,还有已经淡了很多的药味儿。
  江玉织慌忙坐直,久无动静的心脏好像又跳动起来。
  白砚却没有立刻松开手,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声音忽低沉:“玉织,其实我……”
  马车停下了,“江小娘子?我可以上来吗?”
  是穗姑在车下问。
  江玉织很快回答,“可以。”
  白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收回扶在娘子身上的手。
  穗姑:“谛听大人使唤我来照看你,正巧我也不想和木头呆一车,没打扰你们吧。”
  江玉织露出个浅笑,“仙子多虑了。”
  穗姑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的不对劲,但她也是迫于谛听的淫威。
  马车重又走动起来。
  衣袖没盖住的半截皓腕上,金芒一闪而过。
  江小娘子有戴镯子之类的首饰吗?
  穗姑:“小娘子可有戴镯子的习惯?”
  江玉织:“并无。”
  白砚听在耳里,暗自点头。
  穗姑:“那能给我看看手腕吗?”
  江玉织不解,还是依言将手递过去。
  手腕上有一根极细极浅的金线。
  江玉织眉头皱起,她完全不记得金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穗姑捏着她的手腕,端详。
  “应该无碍,气息很像功德,具体的或许还是要请谛听大人看看。”
  白砚先是松了口气,又紧跟着问,“现在先停车,让阿听看看?”
  江玉织本身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比平常更加神清气爽,“别担心,回去再说吧。”
  捏在穗姑手中的腕子被不着痕迹地转移到白砚手中,拇指轻轻摩挲那道金线。
  “没有感觉不舒服?”他低声问,眼底满是担忧。
  “没有。”
  “若有异常,定要告知于我。”
  “好。”
  穗姑嘴角抽搐,还不如和木头坐一车。
  京都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已是第二日傍晚。江玉织从车窗望出去,夕阳给城楼镀上一层金边,熟悉的街市喧闹声隐约可闻。
  车队径直回到江宅。
  谛听率先跳下马车,在车边等江玉织下来。
  它凑上前去,鼻子在江玉织手腕处轻嗅。
  “进去再说。”江玉织低声道,手指轻轻挠了挠谛听的下巴。
  白砚紧跟在后面,眉头紧锁:“阿听,你看出什么了?”
  谛听甩了甩尾巴,一言不发地朝院内走去。穗姑掩嘴轻笑:“白公子别急,谛听大人这不就要检查了吗?”
  织珥迎出来,见到自家小姐带着白公子、回府,面上丝毫不显惊讶,只是恭敬行礼:“小姐回来了,家里和铺子里都很好。”
  “多麻烦你们了。”江玉织点头,“准备些茶点送到书房吧。”
  宅子里几日不见,花坛里种满了地府才有的花草,鬼气森森,显然是谢必安他们来过了。
  书房。
  谛听跳上木椅,前爪搭在桌上,口吐人言:“手伸出来我看看。”
  江玉织坦然将手腕递过去。
  鼻尖轻轻触碰那道金线,泛起淡淡的光芒。
  刹那间,金线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
  “看不出坏处,也听不出天地预兆。”谛听的毛毛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要找黄道婆,织女,她们或许知道。”
  织女是天庭的人,自然不好接触,而黄道婆,谛听和她并无交集,但是天道似乎在指引它,黄道婆和织女能给他们解惑。
  江玉织精神大震,她家的祠堂中供奉过黄道婆的神位,她听着黄道婆的故事长大,难不成这次可能见到本尊了?
  织珥端着茶点进来。
  江玉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进门时,我看到院子里多了好些花草,是不是谢爷范爷来过了?”
  织珥点点头,放下托盘,“嗯嗯,无常大人们等了有一会儿,见小姐没回来又急急地走了,走前还去后边看了下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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