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砚无语,但是他爹确实是看上娘之后,更加上进了。
萧瑶本来没想嫁人,满脑子都是带着弟弟干出一番事业来,奈何碰到了白无岚。
白家原本只是做单纯的布匹生意,在提亲被拒后,白无岚死皮赖脸地询问理由,得知一句,天下未平,无意儿女情长。
白无岚颓废两日,随后倾尽大半家财,硬是成了萧家姐弟的战备供应商。
花大价钱找人搜寻铁矿,雇无数工人铁匠,锻造武器,盔甲。
彼时世道乱的不成样子,没人顾得上挖矿挣钱,还真让白无岚做成了。
原本白家人气得要把他逐出族谱,现在却恨不得把白无岚三个大字写在第一页最显眼的地方。
白砚动摇了。
娘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萧瑶一看儿子皱眉思考,就知道他被说动了,接下来口头答应只是时间问题。
儿子和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
先前明泽身体不好,她舍不得,生怕儿子没几日好活。
现下儿子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弟弟那边看起来却好像要不行了。
萧瑶今日陪着白无岚进宫,汇报左淮的一应事宜。
眼睁睁看着自己俊朗的弟弟,眼下青紫一片,眉头就没有松过,人都瘦了好几圈,脸上都要有凹陷了。
萧瑶才又考虑起弟弟先前的提议。
在正厅看不见的地方,江玉织惴惴不安地等着,算算时间也不知道殿下他们说完没她也不好在外面呆太久,终归有些失礼。
放缓脚步,龟速地朝着正厅挪动。
好在,里面没有再传出些她不能听的话来。
“怎么去这么久,快来,菜快凉了。”萧瑶一眼就捉住江玉织。
江玉织随口说了句,花圃里的菜看起来很好吃,多看了一会儿,就埋头重又坐下。
萧瑶就爱听人夸她种得菜好,连声说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摘点带上。
饭毕,时候也不早了,江玉织给谛听套上绳就要回。
要不是吴管家提醒,她都忘了凡间的狗是要栓起来的,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委屈下谛听吧。
白砚把江玉织送到门口,犹豫着道:“明日晚间去鬼市前,玉织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
“白日里我得进宫一趟,你……我们一起去好吗?”
“我?一起?”去左淮要一起,马车要坐一起,家宴吃饭要一起,现在连进宫都要一起。
白砚,是不是太粘人了一些?
江玉织没有应付这种人的经验,她跟官家又不认识,无亲无故地去了要干嘛。
更何况,对于做皇帝的人,她向来是没有好感度的,谁让上一个官家,杀她全家。
“我不喜欢宫里的氛围,每次去都会突然心悸,玉织在我身边应该会好很多。”心悸是真,但是跟多的还是想和娘子一起,想让舅舅,他亲近的人都见一见自己中意的女子。
江玉织肃然,“我可以去,只是合适吗?”
“当然!玉织在左淮的时候也为百姓们坐了不少事,舅舅说不定还会赏赐点东西下来。”
“那好吧。”进一趟宫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江玉织最终还是应下。
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周家母子不在,他们住在后门附近的宅子里。
织衣看着铺面。
离开一阵子,铺子里面变了个样,江玉织还没好好打量过。
多出几个货架,摆着纸扎,线香还有香烛,冥币黄纸一些丧葬品。
近来营收是没有的,只靠卖寿衣铺子怕是要倒闭,阿昭想方设法地在铺子里再搭配些别的售卖,顺便教教周勇怎么看账。
营收算是有点了,聊胜于无。
谛听一到家,就撒欢似地挣脱绳子,抱怨着让江玉织下次把绳子松松,勒太紧它快喘不过气了。
江玉织敷衍地嗯嗯两声,将绳子扔给织衣,示意她收到柜台下面,方便下次取用。
许久未见的小金,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蹲坐在柜台上,尽职尽责地汇报周家母子的动态。
“喵呜,喵喵喵喵呜。”态度很好,但是江玉织听不懂猫叫,小金也说不出人话。
麻烦谛听不情不愿地翻译。
“它说,周勇坏周娘子好。”
“喵喵喵喵喵喵喵呜,喵喵喵喵喵!”喵到后面,小金情绪激动起来。
“周娘子做的饭好吃,周勇总要给它洗澡。”
江玉织汗颜,不知道小金到底有没有观察出有用的东西来。
“喵喵喵喵呜喵喵喵。”
“你说什么?”
这句还没来得及翻译,谛听先坐不住了。
“织织,它说周勇不爱晒太阳,会被晒伤,但是又不流血。”
看来他的身体出问题了,也不奇怪,魂魄和肉身本就不贴合。
周勇没上过学,却能认得字,初见他时,口齿清晰,礼仪周全。
还是不要往后再拖,江玉织想,若是周勇真的出意外,周娘子该如何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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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彩虹屁][彩虹屁]
第29章 活死人 好风凭借力
循着夜色, 江玉织叮嘱四织看好院子,带上谛听从后门走,找到周家母子如今居住的宅子。
很近, 门对着门。
月色高悬。
白砚把备用钥匙给了江玉织一把, 确实方便很多。
小小的院落,寂静无声, 屋里没点灯,周娘子应该已经睡了。
“嘘, 织织, 还有人醒着。”
谛听气音低声道, 目光警惕地在院中环顾一圈。
偏房的屋门露出一条缝隙。
木门隔绝了大半月光,缝隙里漆黑一片,幽静的夜,将微弱的,不易察觉的呼吸声传到江玉织耳中
随着他们的靠近, 呼吸的节奏乱了, 屋内的明显紧张起来。
“砰!”
一道人影破门而出, 朝江玉织袭来。
谛听前肢压低, 呲牙威胁,保持着警惕状态,一旦发现不对就会即刻扑上去。
她反应极快, 侧身闪开, 定睛一看,是周勇。
……
双方面上都有些尴尬。
“小姐, 夜安,铺子上出问题了吗?”言下之意就是不然这么晚来是要干什么?
白日见到还不觉,不到十岁的孩子在莹白的月光下, 脸色隐隐发青。
普通人看见只怕要背后发凉。
“没什么,倒是你怎么还不睡。”江玉织随口问,目光若无其事地扫过周勇露出的一小截手腕。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袖子短了也正常,只是衣袖遮盖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是阴影,还是紫红斑痕的边缘。
周勇敏感地觉察到对面人的视线,下意识地扯了扯袖子。
不扯还好,一动手就好像是在遮掩什么。
江玉织不动声色地揪了把谛听靠近她手背的毛,无形的结界以狗为圆心,扩散开来。
去左淮前就布下的结界,更牢固了。
准备妥当,江玉织后退一步,让谛听挡在她前面,“你不是周勇。”
男孩沉默片刻,“小姐,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您要接我和娘来城里,找了只奇怪的猫来看着我们,还有这条能说话的狗。”
江玉织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骂谛听,让它平日里没个正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说话被周勇目睹了。
生死簿上记着周勇八岁就饿死了,魂魄被鬼差带走,面前这个不知名鬼魂身上也没带黑气,没有恶债。
“既如此,你是谁?”
生死簿有个缺陷,没被鬼差收走但脱离肉身的魂魄,查找起来非常麻烦。
鬼差必须在人死亡后的固定期限内来将魂魄勾走,迟了就会形成仅记上死亡的黑户。
地府这种烂账还不少,加上人手不充裕,文判官没人选,根本腾不出人来改进。
周勇死亡到现在少说有一年过去了,这鬼在周勇之前就死了,时间更久,肯定是个地府黑户。
“……我名赵凭风,本无意占据这具身体。”
赵一出口,江玉织的脑仁就针扎一下疼,谛听湿润的舌头,舔过她的手背,勉强保持清醒。
在记忆中搜寻一圈,没找到赵家皇室中叫这个名字的,或许只是同姓。
赵凭风没注意到江玉织的异常,接着往下说。
他的记忆其实有点模糊了,只记得他有个发誓要效忠一辈子人。
公子说,等我来找你。
显而易见,赵凭风没有等到。
但是公子从未骗过他。
直到他藏身的槐树下,有个小孩倒下,鬼差来的快,赵凭风不敢出去。
小孩的魂魄被带走,他才出来,一靠近那具尸身,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能操纵着身体活动了。
此时,身体的母亲找来,赵凭风就被强行带了回去。
起风了。
云散开,天边的弯月愈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