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孟厌修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点开她常听的歌单,沉声问:“阿雾,你还记不记得……”
  “嗯?”雾见微捧着温热的柠檬水,咬着吸管慢慢喝。即便喝热饮,她也习惯用吸管。
  孟厌修的指节微微收紧:“我去美国之前说过,要和你好好谈一次。你当时答应了。”
  距离那一天,一晃竟快四个月了。
  见她沉默,孟厌修又说:“这两千公里,够不够我们把问题说清楚?”
  “你想谈什么?”雾见微蹬掉短靴,蜷起腿,抱着膝盖。
  “我重组了境外资产,除了对外投资项目,这几个月我已经把核心业务都转移到了海外。国内公司的架构保持不变,作为分公司运营,我会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孟厌修侧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前方,“以后外公再插手我的事业,也影响有限。而我即便不继承家业,现有的资产也足够了。”
  车内暖风宜人,雾见微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枯枝与积雪,却觉得指尖发凉,她停顿片刻:“然后呢?”
  “你跟我去美国。”孟厌修右手抓着她的掌心,“等你爸爸身体再好些,把他们都接过去。如果他们不愿意去,你想家的时候,我就陪你回苏舟看他们。”
  雾见微抽回手,别过脸:“好好开车。”
  “阿雾。”孟厌修将车驶入服务区停稳,转身凝视她,“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雾见微沉默片刻,目光锐利而清醒:“你的家人呢?不要了?我很清楚,你外公在你心里有多重要。”
  “保持距离才能避免更尖锐的矛盾。”孟厌修解开安全带,整个身体转向她,捕捉着她的情绪变化。
  雾见微却只是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有才华,口语好,我有人脉有资本。我给你铺路,托举你,在美国你一样可以继续你的事业。”孟厌修试图解释,语气放缓,“不用急着做决定,再考虑一下,好吗?”
  “我不去。”她言辞笃定,不留丝毫转圜的余地。
  孟厌修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你是不想去美国,还是……不愿意再和我在一起?”
  “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和你在一起,那我不愿意。”她说完,看向窗外,只留下一个决绝的侧影。
  孟厌修没有再逼问,他拉开车门,一条腿踩在地上:“我去买点吃的,你在车上等我。”
  雾见微回过头,套上短靴:“一起去。”
  “外面冷,山里温度更低。”他用身体掩着门,不让冷风涌进来。
  “一起去。”雾见微重复道,随即推门下了车。
  山间雾气氤氲,空气清冽,连呼吸都带着白雾。
  孟厌修怔了一瞬,而后绕到车另一侧,将她的手攥住,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朝着服务站走去。
  雾见微忽然停下脚步,扯了扯他的胳膊,指向相反方向:“去那边买。”
  孟厌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服务站外圈的背风处,支着几个简陋的摊子,一些当地村民守在后面,售卖着山货与热食。
  他们循着烟火气走过去,第一个摊子蒸汽腾腾,青翠的竹筒垒成小山。满头银发的婆婆利落地敲开一截竹筒,腊肉混着糯米的咸香和竹子的清香,扑面而来。
  “小姑娘,腊肉豌豆糯米竹筒饭,三块钱一条。”婆婆扯下塑料袋,笑盈盈地望向雾见微,仿佛一眼就看出谁才是拍板的人。
  “好呀,要两条。”雾见微搭了把手,拎起塑料袋的另一只耳朵。
  婆婆笑着,迅速将竹筒饭装好。
  然而,孟厌修却在身上摸不出六块钱现金。他给的百元钞票,婆婆看着直摆手找不开。
  雾见微忍不住笑出声,她头一回见孟厌修掏不出钱。
  “我有。”她的手还揣在孟厌修的大衣口袋里,正要抽出来掏钱,又被孟厌修按住。
  孟厌修就着这个姿势,自然地将手探进她的牛仔裤兜里取出零钱,递了过去。
  “趁机摸我是吧?”雾见微压低声音,侧脸瞪了他一眼。
  “嗯,是。”孟厌修喉间滚出低沉笑意,接过竹筒饭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一圈逛下来,他们还买了烤玉米、烤红薯、糖炒栗子,一时间提了满手的塑料口袋。
  “全是碳水。”孟厌修带她回车上,无奈地摇头。
  “看,我们果然不是一类人。”雾见微倚着车门不肯上去,小心撕开烤红薯焦脆的外皮,“你嫌弃就别吃。”
  孟厌修也随她倚靠着车门,手里已经开始剥栗子,圆润的果仁一颗接一颗喂进她嘴里:“我是怕你营养不均衡。”
  “我不穷讲究,我就要这么吃。”她被塞得腮帮子鼓鼓的,摇着头让他别剥了,随即将手里冒着热气的香甜红薯递到他唇边。
  孟厌修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瞬间被烫得蹙眉。
  “烫到舌头了?”她慌忙凑近,眼睛睁得圆圆的,“对不起啊……”
  “幸好你先给我吃了。”孟厌修笑了笑,把烤玉米掰成两半,递给她容易下口的那段。
  两人背靠着车身,在群山环抱中闲谈。身后是层峦叠嶂,身前是山涧清溪,他们捧着热腾腾的小吃,将无法达成共识的纷扰抛在脑后,只专注于眼前的温情脉脉。
  夜幕降临时,孟厌修将车停在了途中一座城市的酒店门前。
  第54章 栽你手里
  泊车员迎上前接过车钥匙,另两名酒店职员从后备箱卸下他们的行李。孟厌修的手掌温热地贴在雾见微腰间,穿过旋转门,步入灯火通明的大堂。
  雾见微身体僵硬了瞬间,却没有躲开。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也太过理所当然。她抬眼看向孟厌修,他正目视前方,侧脸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显得格外从容,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前台工作人员微笑着询问:“请问需要什么房型?”
  孟厌修侧身看着雾见微,将选择权交到她手中:“我们订一间还是两间?”
  “一间。”雾见微几乎没有犹豫,又对前台说,“但要双床房。”
  她选一间,是不想浪费钱。坚持双床,是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这实在很矛盾,她与孟厌修从未和好,却早已逾越了所有界限,她们会争吵、会决裂,但也会牵手、会拥抱、会接吻、会共枕,甚至……她的感性总在某个瞬间压倒理性,即便她欺骗自己也欺骗孟厌修那只是一夜情,可清醒之后,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能继续沉沦。
  前台查看系统空房情况后向他们介绍:“现在还有双卧室的行政套房、家庭式联通房,以及最基础的双床标间。”
  雾见微正想着孟厌修一定会订最贵的套房,孟厌修却已开口:“要标间。”
  “好的,一间标间。”前台熟练地办妥入住,双手递上两张房卡和他们的身份证,“请从右边电梯上十六楼,二位的行李已经送上去了。”
  “你要住标间?”雾见微忍不住打量他。虽然这酒店的标间一晚也要上千,却完全不符合孟厌修一贯的作风,“不打算继承家业了,开始学着省钱了?”
  “那倒不是。”孟厌修抬手为她挡着电梯门,声音低沉,“是因为标间比较小。”
  雾见微先是一怔,随即冷笑一声:“你又算计我,你果然从不做没有目的的决定。”
  “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孟厌修刷开房门,侧身让她进。
  在这间三十平的双床标间里,他们一人一床,看似泾渭分明,但两张床却挨得极近。
  简单整理行李后,雾见微先进了浴室。她直愣愣地站在透明玻璃前,盯着外面孟厌修的身影,接着双手抱臂走出来:“还是订两间房吧。”
  “为什么?”孟厌修朝她走来。
  “这怎么洗澡?”她抬手指向浴室玻璃。
  那面玻璃隔在浴室与卧室之间,正对着床。虽说不是完全透明,但在灯光下几乎是99%透明,人影轮廓清晰可见,连条遮帘都没有。
  孟厌修看后却低声笑了,安抚她:“如果你实在介意,我转过去,我不看。”
  “不行。”她满眼荒唐地扫了孟厌修一眼,“你自己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像什么话。”
  孟厌修挑起眉头:“哦?”
  “不行!”她立刻反应过来,耳根微热,“你不准想象!”
  孟厌修这下是真的笑了,走到床边坐下,垂眼按下座机电话,点了几样餐食。等他挂断电话,抬眸看到雾见微还定在原地。
  雾见微环视一圈,狐疑地审视着他:“孟厌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选这家酒店的?”
  “这次不是。”孟厌修坦诚回答,“不过,以后我倒真会优先考虑这个酒店品牌。”
  眼看雾见微要生气了,他立即起身进了浴室,笑着说:“你等一下。”
  片刻后,他挽着衬衫袖口走出来,示意她去看。
  雾见微回过头,看见他把几条厚实的浴巾悬挂在玻璃内侧,基本遮挡住了关键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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