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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监测仪上,齐知舟的心率出现了短暂的波动,他眸光清醒且锐利,嗓音冷如坚冰:“我不做这个手术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被他此前忽略的可能——
  如果这条牵引他情绪的交互神经真的与边策有关,那么边策不可能不确认他是否依旧在掌控之中。
  一旦边策发现他脱离了这种潜在的情感控制,边策会怎么做?
  计划被打乱,边策会愤怒,会采取更加激烈、更为不可预测的手段。
  那么,神经控制失效后,边策很有可能利用边朗来牵制他,甚至直接对边朗下手!
  齐知舟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赌上棋局,但任何牵涉到边朗安危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他都不敢赌。
  他还不能摆脱这种控制,他还需要维持现状。
  “知舟,为什么?”齐振成追问道,“你不是说这条神经链路会带给你违背个人意愿的情绪反应吗?”
  齐知舟说:“我还能抵抗。”
  齐振成皱眉:“知舟,虽然我不知道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你想要对抗神经传感而产生的情绪意志,这太天方夜谭了,这和戒毒没有区别。”
  齐知舟平静地笑了笑:“没关系,如果我做不到,我会自己去死。”
  齐振成看着儿子眼底的隐忍和决绝,心痛难当:“知舟......”
  齐知舟打断他:“我为你和小旭报了一个去非洲的旅游团,现在那边气候温暖,你们准备准备,这两天就出发吧。”
  齐振成沉默了很久,最终他摘下了口罩:“好,都听你的。”
  无影灯悬挂在头顶,齐知舟静静躺在手术床上,等待麻醉失效。
  ·
  此刻窗外阳光热烈,和手术当天那盏无影灯的光晕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将齐知舟眼球灼得生疼。
  边策因为齐知舟痛苦隐忍、脆弱不堪的模样而激动得难以自已,他单手从身后环住齐知舟单薄的肩膀,柔声问:“知舟,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听话的知舟了,对吗?”
  就在这时,寒光一闪!
  齐知舟右手倏然抓起餐桌上的银色餐叉,边策瞳孔骤然一缩,立即侧身躲开。
  “噗嗤——!”
  利器刺破皮肉的闷响亮起。
  那枚餐叉并没有刺入边策的身体,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力道,狠狠扎进了齐知舟的左手掌心。
  刹那间,皮开肉绽,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迅速染红了桌面。
  尖锐的痛楚如同高压电流蹿遍全身,齐知舟闷哼一声,双眸恢复了清明。
  他抬起头,朝着边策扯出一个轻蔑至极的冷笑:“你凭什么觉得,靠这个不知所谓的基因药剂就能够控制我?”
  短暂的错愕后,边策愉悦地放声大笑。
  “好好好!”他眼中闪烁着光芒,是一种发现猎物的鲜美程度远超预期的兴奋,“知舟啊,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如果你就这样卸掉了所有防备,立刻温顺地服从于我,我反倒要怀疑,这是不是你为了麻痹我而演的一出戏了。”
  齐知舟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右手猛地拔出叉子,“叮”一声随意甩在了地上。
  他垂眸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嗓音因为疼痛而略带沙哑,但依旧平静得可怕:“共生基因......确实有点意思。但我连这十年都捱过来了,区区基因药剂而已,你觉得对我真的有用吗?”
  边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齐知舟。
  齐知舟在短时间内已经被注射了两支高浓度共生基因药剂,换做是普通人,现在恐怕早已心智沉沦,匍匐在他脚下为他擦拭鞋底灰尘了,但齐知舟不是。
  此刻的齐知舟,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冷汗浸透了黑发,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但他的表情依旧是高傲冷漠的,仿佛从眼角余光中分出一丝一毫给予边策,都是一种莫大的施舍。
  这种眼神边策太熟悉了。
  在他们的少年时期,齐知舟的目光从来都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哪怕多一秒。直到那天,他在齐博仁的实验室里看到了昏迷的齐知舟,那么脆弱、那么无力、那么精致,好像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边策问道:“知舟,明明我和阿朗长得一模一样,我比他对你更有耐心、更懂得包容你,为什么你喜欢的是阿朗?”
  齐知舟闻言,露出了一个冰冷而讥诮的笑容:“你很想知道吗?”
  边策却又摆了摆手:“算了,不重要了,无论你以前爱过谁,那都是过去了。以后,你只会爱我了。珍惜你现在还有微弱的自我意志的时光吧,知舟。”
  齐知舟淡淡道:“我现在就报警。”
  “知舟,我告诉过你,共生基因的驱动核心,是情绪。”边策没有半分惊慌,慢条斯理地说,“所以单凭药物,确实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你。像你这样完美的容器,要彻底摧毁你的心志,当然还需要一些......别的手段。”
  他起身走到次卧,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一个厚重的笔记本,放到齐知舟面前,温声道:“看看吧。”
  笔记本里全部是照片,齐知舟翻到其中一页,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
  千里外的灸城,夜色深沉,寒意浸透骨髓。
  边朗心焦如焚,他已经一天一夜联系不上齐知舟了,同样也无法联系上边策。
  他们二人同时诡异的失联,让边朗心头笼罩着一层不安的阴云,各种糟糕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
  他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立刻把灸城这摊子事彻底了结,然后飞回新阳,飞回齐知舟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就在他给齐知舟拨出第不知道多少通电话时,手机发出震动,是方锦锦的来电。
  “说。”边朗语气因为焦虑和疲惫而显得有些生硬。
  电话那头,方锦锦的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惊惶:“边、边队......有件事李局不让我们告诉你,但我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
  边朗心脏猛地一沉,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洪吓春,”方锦锦深吸一口气,“死了。”
  “死了?”边朗眉头锁得更紧,但这个消息本身并没有让他太意外。
  洪吓春是火山福利院一案的重要证人,也是重要从犯,后脑遭受重击后一直深度昏迷,医生早就下过病危通知。
  “她伤得那么重,一直没醒过来,救不回来也是意料之中。”边朗语气冷硬,没有丝毫同情怜悯,“她害了那么多孩子,死不足惜。”
  “不是......不是自然死亡,”方锦锦艰难地纠正,“她是被杀害的。”
  “被杀害?”边朗声调陡然拔高,“操!谁他妈敢灭口关键证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方锦锦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几秒后,她带着绝望的哭腔说道:“是齐教授......”
  第112章
  监控画面带着略显失真的灰调,无声地记录下昨夜新阳市第一医院vip监护病房外发生的一切。
  两名执勤便衣坐在病房门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走廊尽头走来,两名便衣立即警惕地站起身,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姿态立即放松了下来。
  齐知舟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形清癯。他走到病房门前,礼貌地与两位便衣交谈了几句,从带来的保温袋中取出两杯热饮递上。
  寒暄几句,其中一名便衣为他打开了病房门。齐知舟微微颔首示意,随即侧身步入病房。
  大约五分钟后,病房门再度打开,齐知舟步履平稳地走了出来,神情与方才并无而致,依旧是清俊温和、无可挑剔的模样,嘴角勾起刚好的弧度,仿佛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探视。
  他与两名便衣握手告别,动作自然流畅。转身离开的瞬间,他抬眸轻瞥了一眼监控。
  这一瞥极其短暂,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大衣领口竖着,勾勒出齐知舟清晰的下颌线,也衬出他过分苍白的面孔。
  旋即,齐知舟收回目光,继续迈步,身影从容地消失在监控范围内。
  ·
  边朗将方锦锦传来的监控录像暂停在齐知舟抬眸望向摄像头的那个瞬间。
  在那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的对视里,监控捕捉到齐知舟眼底毫无波澜的平静——那并非他一贯的冷静自持、内敛沉稳,而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情绪、近乎虚无的森冷。
  边朗眉头紧锁,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沉缓地吐出,却无法将胸腔里那股滞涩感挤压出去。
  “你是说,在他离开后,洪吓春就死了?”
  “是......是这样的,”方锦锦尾音颤抖,显然还无法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齐教授离开没多久,大概......大概就十几分钟,护士就来查房了,发现洪吓春的监护仪导线被拔掉了,人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而且......而且经过初步检验,洪吓春死于心率过速引发的畸形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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