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小琴”不安地抓着手里的石头,嗫嚅着说:“这都是有人教我的......”
“不管是谁教你的,你都选择了这么做。”边朗鬓角不断渗出冷汗,他竭力保持着平稳清晰的语调,斩钉截铁地说,“‘小琴’,你是好孩子,比泉村外面还有很大的世界,我带你走出去看看,好吗?我是警察,你可以相信我。”
“警察?”女孩眼中闪烁出微弱的光芒,她只在妹妹丢掉的画册里面见过警察,开着高大的车,好威风呐!
杀手见状,暴怒着吼道:“妈的小婊/\子!”
他双臂撑地站了起来,拖着被子弹击穿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朝悬崖边挪过来:“小丫头片子,丑得要死,你他妈也早该死了!你也是你们那个狗屁山神的祭品!真不知道他留你有什么用,废物!”
“小琴”看着步步逼近的杀手,吓得魂飞魄散,单薄的身体在风雨中剧烈颤抖。
边朗眸光一凝,吼道:“快跑!”
“小琴”崩溃地放声大哭:“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把你的腿打断就好了......我的腿也被阿爸打断过,后来自己就好了......我不知道你要死掉......我不知道......”
边朗再次怒吼道:“跑啊!”
“小琴”怔了两秒,充满泪水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杀手拖着残腿朝她过来的模样。
她最后深深看了边朗一眼,发出一声愧疚的呜咽,转身拔腿就跑,瘦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狂暴的雨幕中。
·
杀手拖着几乎被废的右脚,终于挪到了悬崖边。
他弯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边朗,五官因为剧痛而狰狞扭曲:“我收到的命令其实是废掉你一条腿,没说要杀了你。”
边朗轻笑一声:“哥们儿,那你早说啊!你把我拉上去,我给你一条腿,实在不行两腿都给你 ,我这人很好说话,只要不死,都能商量。”
“要你的命,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杀手眼中刻满恨意,抬手揭下脸上的面罩,脸颊几乎要贴到边朗脸上,“还记得我吗,边队?”
暴雨冲刷下,边朗半眯着眼看向杀手。
国字脸,单眼皮,高颧骨,厚嘴唇,鹰钩鼻,平平无奇的长相。
唯独只有一处特别,在他右脸贴耳的位置有个刺青,纹着一个鱼头蛇身的诡异图腾。
边朗瞳孔骤缩:“你是图特的人?”
他几年前在边境出过一次缉私任务,捣毁了一个军火窝点,头目是缅国人,叫图特,他手底下那些人个个都不怕死,脸上都有这样一个刺青!
“我妈生了四个,其他三个都死在你手里了。”杀手嘴角勾起一丝轻蔑而残忍的笑意,“今天,你要死在我手里!”
他狞笑着掰住边朗的右手小指——
“咔!”
一声清晰脆响,指骨被硬生生掰折,剧痛海啸般淹没了边朗的神经,他急促地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
杀手没有停顿,接着掰住边朗的食指,嘶声大吼道:“死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边朗爆发出强悍的力量,他浑身肌肉紧绷如钢铁,右脚蹬着一处突出的岩壁,硬生生顶着剧痛,将沉重的身体猛然向上翻起!
他的脑袋狠狠撞向杀手垂下的头颅,发出“嘭”一声闷响。
杀手眼前天旋地转,重重向后仰倒。
边朗奋力爬上悬崖,瘫倒在冰冷的泥水中,胸膛剧烈起伏。
杀手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小瞧你了......边队。”
边朗被泥水糊了满脸,用带着铁锈气的声音说:“你的三个兄弟死在我手里,你也不例外。”
杀手暴喝一声,拾起长刀趴在地上向边朗砍来,他的刀法彻底乱了,只想要边朗的命。
刀锋劈开呼啸的风雨,刀尖闪过的寒光几乎要晃伤边朗的眼球。
边朗十指鲜血淋漓,根本无法格挡还击,只能凭着腰腹发力,在泥泞中狼狈地翻滚躲闪。
“锵!”
长刀猛地劈来,贴着边朗耳畔深深扎入泥地,刀身细微震颤。
边朗眼中利芒一闪,趁杀手拔刀的空隙,双腿犹如两条钢鞭猛地弹起,爆发出千钧之力,狠辣地绞住了杀手的脖颈!
“呃啊——!”杀手脸色青紫,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粗哑的嗬嗬声。
“说!”边朗嗓音冰冷,额角青筋暴起,“指使你的人是谁?现在藏在哪?!”
杀手被勒得几乎断气,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不是……他的对手……”
边朗双腿再次加力:“说!”
杀手死死盯着边朗:“他说的没错,还真该......先废了你的腿......”
边朗面容冷如坚冰:“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
杀手眼中透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诡异笑意,用尽最后的气息嘶哑道:“你……会死……死在他手里……你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话音刚落,他不再挣扎,而是用尽残存的一丝力量,身体猛然朝悬崖外一翻!
边朗为了不被拖下深渊,只能松开双腿。
刹那间,杀手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坠入了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雨雾中。
·
边朗仰躺在泥泞中,每一次呼吸都挟着鞭打神经的剧痛。
耳边呼啸着狂暴的风雨声,边朗的视线渐渐被黑暗蚕食,他的身体已经支撑到了极限,沉重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拢......
不行!现在还不能倒下!
一股蛮横的意志力战胜了生理上的痛楚,边朗骤然睁开被血水和雨水糊住的眼睛,眼球爬满血丝。
知舟有危险,他绝不能倒下!
边朗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试图用手肘撑起身体。
然而,失血带来的晕眩感让他每一次移动都像是被钝器重击,他刚站起双腿,便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只能徒劳地喘息。
“边朗!”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叫喊由远及近而来,一个身影踉跄着冲到他面前:“你怎么 ......怎么成这样的!”
边朗涣散的瞳孔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猛然聚焦,愕然道:“茜茜?你怎么在这?知舟和一宁呢!”
面前这个人罗茜茜,她惊惶道:“我、我不知道......我晚上本来想偷偷看一眼我爸妈,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小琴——不对,不是那个小琴,反正......反正就是另一个‘小琴’!是她让我来救你的......到底出什么事了?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罗茜茜语无伦次,显然被边朗的惨状吓得不轻。
“知舟出事了,”边朗呼吸急促,“扶我起来,快!”
罗茜茜迅速扫视一眼边朗,他浑身是血,尤其是右手小指已经明显变形。
“这样不行......”罗茜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这样怎么起来啊......”
“我要救他!”边朗爆发出一声嘶吼,而后急促地喘息着,“我不能......不能让他出事......”
罗茜茜咬了咬牙,飞快地解开雨披扣,从裤子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两样东西——一管玻璃药瓶,和一支一次性注射器。
边朗:“这是什么?”
“你现在这样怎么救知舟哥!”罗茜茜深吸一口气:“缓释剂,知舟哥的方子,止痛和镇定效果非常好。你敢用吗?”
边朗布满血污和泥浆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他的东西,我有什么不敢。”
第77章
屋内,湿冷的潮气和血腥味纠缠在一起。
齐知舟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满是泥污的衣襟,平静地说:“走吧。”
“哥!”方才和瞿一宁缠斗的中长发男人满脸不甘,“就让那小条子这么跑了?!他肯定去搬救兵了!”
“我们要的是齐知舟,别浪费时间!”寸头男不耐烦地呵斥,“那小崽子受了内伤,这里没人会救他,他翻不出天来,别没事找事!”
中长发男人瞪着齐知舟,低声咒骂了一句。
寸头男粗糙的手指猛地捏住齐知舟下巴,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强迫齐知舟仰起头,眼中满是挑衅:“小少爷,请吧?”
齐知舟苍白而秀美的脸颊完全暴露在他充满恶意的目光之下,但出乎寸头男意料的是,那张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或是慌乱,齐知舟极其缓慢地勾起唇角,堪称轻柔地笑了一声。
寸头男阴鸷道:“你笑什么?”
齐知舟一根根掰开寸头男的手指,动作从容而优雅。
“没什么,”他的嗓音温和无波,轻轻活动了一下被捏得生疼的下颌,“好久没当少爷了,有些不习惯。”
寸头男因为他这种反常的沉静而心头莫名一凛,半眯起眼打量着齐知舟:“我现在有点明白了,那个姓边的条子为什么爱你爱得死去活来。长得够漂亮,骨头够硬。”
齐知舟轻笑着说:“抱歉,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以貌取人。你这样的......”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一下,目光在寸头男脸上轻描淡写地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