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周医生!周医生!”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躲在门扉后,见齐博仁走了,才抱着一本脏兮兮的书小跑过来,怯怯地说,“周医生......”
小姑娘只有七岁,左脸上生来就挂了个血瘤,模样丑陋,遭村里人嫌弃,都不肯正眼瞧她。
就连她的父母也不愿意再养这么个赔钱货,八百块钱把她配给了隔壁村的一个老瞎子,只等她来了月经,就把她送到瞎子床上去。
男人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拍拍她油乎乎的头发:“小琴,怎么了?”
“我捡了一本书,里面有很多图案,但是也有字,”小琴怕弄脏了体面干净的男人,往外挪了挪,“我不认字,你能读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男人接过绘本,第一个故事是丑小鸭与白天鹅。
他只说了个开头,小琴好奇地问:“周医生,为什么丑小鸭和白天鹅是亲兄弟,但是他们那么不一样?就像我和我妹妹,我长得难看,我妹妹长得好看。”
男人温声道:“因为白天鹅太自私了,太贪婪了,他私自窃取了优秀的基因,把恶劣的留给了丑小鸭。”
小琴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话:“什么意思?白天鹅是小偷吗?”
男人合上绘本:“如果没有白天鹅,丑小鸭就不是丑小鸭。”
“如果所有白天鹅都死了,丑小鸭就是最漂亮的。”小琴似懂非懂地说,“但是就算没有我妹妹,我也长得很难看。”
男人笑而不语,抬手把天鹅茶宠抛向远处。
小琴这时注意到了男人耳朵里塞着个白白的小玩意:“周医生,你耳朵上那个是什么?”
“耳机,”男人笑着摘下耳麦,“要试一试吗?”
耳机好白,小琴不敢碰:“不了,等下脏掉了。”
“没关系。”男人将耳麦轻轻塞进小琴耳中,小琴被嘈杂的声音吓了一跳。
耳麦那头闹哄哄的,隐约能听见一个很凶的声音,说着什么“再乱动老子杀了你”“老子贱命一条,拉五个人给老子陪葬,不亏”之类的话。
小琴害怕极了,惊恐地看向男人:“周医生......”
原来周医生一直都在听这么恐怖的东西吗,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男人笑着取下耳麦,重新戴回自己耳朵上。
耳麦那头传来一个暴躁的质问:“拖够了没!再拖下去老子真要被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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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波已经濒临崩溃,便利店外不知道多少黑洞洞的枪口在暗中瞄准他的脑袋,他随时都可能脑浆四溅。
边朗沉声问:“有把握吗?”
“边队,嫌犯在店内的位置太隐蔽,有天然掩体,加上他离人质太近,不好狙击。”
便利店外,边朗观察着徐波的异样,双眼微眯,小声道:“有人正在对徐波远程指挥,让技术组尝试定位。”
林森点头:“是。”
接着,边朗扬声道:“徐波,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是受人指使的。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你已经被包围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放了人质,现在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林森立即配合地喊道:“对啊徐波,你别再被人当枪使了,否则只会一错再错!”
徐波刚有所松动,耳麦里传来男人的轻笑:“你的拳击场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对你坦白从宽?”
徐波怒目圆瞪:“那些人是打了人鱼药剂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手里没沾过人命,我罪不至死!”
“徐波,你知道现在想要一个肾有多难吗?合法渠道的肾源是永远等不到的,高官、权贵、资本家......有权有势的人太多了,他们都排在你女儿前面。”男人忽然换了个话题,柔声道,“但是我有办法。”
徐波想到了他的女儿,他的前妻是个贱人,嫌弃他坐过牢,和他掰了。
但那个贱人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给他生了一个女儿,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再不换肾就活不了了。
“你帮帮我!”徐波布满血丝的眼中忽然留下浑浊的眼泪,“你答应我要救她的!”
男人柔和的嗓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要救你的女儿,就要拿走另一个人的肾脏,和杀人没什么区别。徐波,只有杀掉一个人,你的女儿才能得救,怎么办?”
徐波粗喘着气,看向柜台角落绻缩的几名人质。
那个七八岁的孩子和他女儿年纪相仿,死一个换一个,刚好。
他手持匕首,一刀割向孩子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边朗单手持枪向天——
“砰!”
徐波被枪声震慑,手中匕首一歪,在孩子胸前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霎时血流如注!
孩子躺倒在地,鲜血很快将他身下的瓷砖染红。
徐波立刻换了一名人质挡在自己身前,看这孩子估计是活不了了,于是嘶吼道:“谁敢动!谁动我就再杀一个!”
耳麦里,男人笑着赞赏道:“徐波,现在你手上沾血了。”
徐波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心中的暴戾一瞬间膨胀到了极点。
边朗眸光登时冷如坚冰:“徐波,你放了人质,换我进去。”
指挥中心,李局拍案而起:“边朗,你胡闹!”
那孩子失血严重,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边朗缓缓屈膝,将手中的枪放在地上,而后举起双手:“徐波,你就是要把我拖在这里吧?让我进去,你不就能控制住我了吗?你的目的能达到,你不亏。”
“操|你|爹!”徐波破口大骂,“一个换五个,老子怎么不亏!”
但耳机那头的男人却说:“换。”
男人的嗓音不同于方才的温和,而是挟着几分凛然的寒意:“白天鹅生下来就是要做英雄的,成全他。”
徐波身形一僵,按照男人的指令,吼道:“你把两只手拷上,再准备一辆车,把高速给老子通了!”
林森说:“边队,不行,太危险了......”
边朗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孩子,沉着道:“照他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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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雾避暑山庄在半山腰,绿树掩映,花丛环绕,环境十分清幽。
山庄的行政经理急出了一脑门汗:“不可能啊!警察同志,我们运营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安全事故!昨晚上没人进过大门啊,好端端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会不见了呢!那孩子肯定是自己走的,说不定就是贪玩,这个年纪的小男生都这样!”
“呸!”方睿君大声反驳,“齐明旭不是这样的人!”
行政经理回嘴:“你怎么知道?”
方睿君说:“昨晚烧烤的时候我和他聊天了,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他哥哥能开心,他怎么会做让他哥操心的事!”
“我不和你这小屁孩争,”行政经理扒着方锦锦的胳膊,“警察同志,这事儿和我们真没关系......”
“行了,”方锦锦扒拉开他的手,“小徐,带他去做笔录。”
胡玫满脸泪痕:“警察同志,明旭......明旭他怎么会不见了呢?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方锦锦问:“还有其他人不见了吗?”
“有,有的,”胡玫点头,“还有一个我们学校的保洁,我们都叫她春姨,她昨天就到山庄做准备了。难道她和小旭一起被坏人带走了......”
“是她吗?”一道冷冽的嗓音自一旁响起。
齐知舟站在监控大屏前,指着屏幕角落的一个佝偻身影。
胡玫说:“是她,她就是春姨。”
大屏里正在回放的一段录像是昨晚露天烧烤的场景,齐明旭兴致缺缺地坐在长桌角落,春姨在一边默默收拾烤炉,时不时便扭头朝齐明旭看一眼。
“去调她的详细资料。”方锦锦对一名警察说道,接着问胡玫,“你们和她很熟吗?”
“嗯,”胡玫说,“她是我们学校的老员工了,已经来了五年,学生们也都对她很熟悉。”
“五年,”齐知舟面容苍白如雪,“恰好是小旭初中入学那一年。”
“......”胡玫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齐教授,你是说......是她带走了明旭?”
齐知舟没有说话,拉动视频回放的进度条。
凌晨十二点左右,学生们结束了活动,各自回了房间,齐明旭住在一楼的103号房。
凌晨两点十分,齐明旭出了房间,走到花坛边摘了两朵花。
方睿君此时对齐知舟说:“啊......齐明旭说你喜欢紫色,他想摘几朵花带回去送给你。我把他骂了一顿,不让他摘花,没想到他夜里出来偷偷摘。”
监控画面中,齐明旭蹑手蹑脚的模样显得有些笨拙。他只摘了两朵,想要带回去给哥哥看,让哥哥开心是他最大的心愿。
摘完花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很不文明,齐明旭双手合十,抱歉的对着花坛拜了拜,模样既幼稚又可笑。
齐知舟看着弟弟的一举一动,眼底闪过一丝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