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没有,绝对没有。”
“我在这里七天了,没看到你说的这种人。”
他说着,问旁边的四个人,“你们见过吗?”
四人连连摇头,“没见到过……”
肖靳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宿珩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他现在会在哪儿?
就在这时——
“当——”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悠远而沉闷的钟声。
一下,两下……一共响了五声。
那钟声像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牵引力,回荡在死寂的街道上。
原本还因为肖靳言的威慑,而不敢动弹的袁广和其他几个“孩子”,听到钟声的刹那,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脸上立刻露出了焦急万分的神色。
“吃的!吃的来了!”
“快快快!去晚了就没了!”
那几个“孩子”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着钟声响起的方向疯跑过去,生怕慢了一步。
袁广也急得满头大汗,拔腿就要跟上。
肖靳言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让他无法挣脱。
“急着去投胎?”
“哎呀!放手啊大哥!祖宗!”
袁广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飞快说道:“每天晚上五点钟,那边有个废弃的老教堂,会有人免费给我们发吃的喝的!”
“虽然不多,但好歹能让我们不至于饿死!去晚了可就真的一点渣都捞不着了!”
提到食物,袁广力气突然大了很多,奋力想甩开肖靳言的手,生怕其他人抢光。
肖靳言松开了手。
袁广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堂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梧桐树浓密的暗影之中。
肖靳言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钟声传来的方向,又抬头望了望这条贴满了寻人启事,处处透着诡异气息的街道。
闫知许失踪。
宿珩下落不明。
这不是什么好开局……
肖靳言沉吟了片刻。
随即抬腿,不紧不慢地朝着老教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先要找到宿珩再说。
第63章
肖靳言跟在那群衣衫褴褛的“孩子”身后, 七拐八绕,穿过两条同样肮脏破败的街道。
终于,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他看到了一栋孤零零的尖顶建筑。
那是一座样式古旧的教堂。
墙体斑驳,尖顶上挂着的木质十字架早已残破不堪,只剩下一半斜斜地挂着, 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教堂门旁立着一个生满了铁锈的巨大铁钟,想来刚才那五声钟响,便是从这里传出的。
袁广几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教堂。
肖靳言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
教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残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简陋的长木桌。
上面放着一个铁皮桶, 桶里是些清汤寡水的白粥, 旁边还有一筐看起来就不怎么新鲜,边缘发硬的面包。
两个面容憔悴, 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正站在桌后,给那些蜂拥而至的“孩子”分发食物。
一个女人身形略高一些,另一个则稍矮一些, 她们的动作有些机械, 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袁广他们已经领到了各自那份少得可怜的食物, 一小碗稀粥, 一小块面包。
他们像饿了很久,正急不可耐地蹲在教堂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吃相难看,却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真实。
那个叫韩牧川的小卷毛男孩也领到了一份, 只不过他躲得远远的,安安静静地小口吃着,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肖靳言微微蹙了下眉, 走到长桌前。
那个高一些的女人抬起头,目光落在肖靳言沾着些许污渍的小脸上。
这孩子虽然衣衫破旧,脸上也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五官轮廓隐约透着一股硬朗,不难看出长大后定是个英俊的胚子。
与那些眼神麻木或充满贪婪的“孩子”不同,他显得过于平静了。
女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知为何,心中竟泛起一丝莫名的触动,多给了他一块面包。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女人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肖靳言接过那两块冷硬的面包,迅速代入孩童的角色,回答:“我叫小言,七岁了。”
“七岁?”
女人闻言,眼神微微一亮,立刻扭头对旁边那个矮一些的女人说道:“刘芳,你看,这孩子跟我家小远年纪一样大呢,不过瞧着,倒是比我们家小远要高一些,也壮实些。”
被称作刘芳的女人闻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既惆怅又带着几分羡慕的苦笑。
“是啊,玉芝,你好歹是把你家小远找回来了。我家小宝……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呢。”
“能找到的,你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陶玉芝连忙安慰道,只是那话语中的底气,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足。
肖靳言垂眸,安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中已然明了。
这扇心门,大概与那些被拐孩童的父母有关,她们遍寻不得的绝望与思念,构成了这里的基石。
而那个名叫“小远”的孩子,引起了他格外的注意。
他抬起头,用一种孩童的天真语气,试探着对陶玉芝说:“阿姨,你长得真好看,小远肯定也长得很漂亮吧?”
他这话半真半假,眼前的女人虽然憔悴,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秀丽。
陶玉芝听到这句带着稚气的恭维,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掩嘴轻轻笑了起来,眼角的疲惫似乎都因此消散了几分。
“你这孩子,嘴巴还挺甜。”
旁边的刘芳也附和道:“小远那孩子,确实长得漂亮,白白净净的,像个瓷娃娃似的,谁见了都喜欢。”
陶玉芝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带着母亲特有的骄傲:“那是自然。”
肖靳言心中顿时有了七八分把握。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警觉。
说了声“谢谢”后,他拿着那份食物,走到角落里快要吃完的袁广身边,将自己手中多出来的那块面包递了过去。
袁广正舔着碗底最后一点粥渍,看到肖靳言递过来的面包,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却又有些迟疑,不敢伸手去接。
周围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停下了动作,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肖靳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拿着。
袁广不是傻子,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块面包,紧紧捂在怀里,像是生怕被人抢走,同时警惕地瞪了周围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伙一眼。
“你……你还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已经全告诉你了!”
袁广压低声音问道,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肖靳言用眼神示意他出去说。
袁广不敢违逆,连忙将最后一口粥喝完,跟着肖靳言走出了破旧的教堂。
教堂外,夜色更浓,梧桐树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得老长。
“教堂里那个高个子女人,你知道她家住在哪儿吗?”
肖靳言开门见山地问道。
袁广毕竟在这里待了七天,对周围的环境还算熟悉。
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指向不远处街道拐角的一栋建筑。
“喏,就那儿。”
肖靳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栋被院墙围起来的两层小楼,院墙的颜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沉。
墙体很高,几乎有三米,比周围的民房都要高出一大截。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高高的院墙顶上,密密麻麻地倒插着无数敲碎的啤酒瓶底。
锋利的玻璃碎片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森然的冷光,如同一排排狰狞的獠牙。
而那栋被高墙和玻璃碎片层层包裹的小楼,在寂静的夜色中,更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囚笼,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绝望。
二楼的一个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却被木条封死,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丝光亮。
肖靳言呼吸微顿。
他几乎可以肯定,宿珩,就在那里。
……
房间内,那份半小时前端进来的晚饭,宿珩几乎没怎么动。
他安静地站在窗前,透过木条封死的缝隙,凝视着院墙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昏暗。
同时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自己当下这具孩童的身体处处受限,要如何才能先从这间卧室逃出去。
这间儿童房里并没有独立的卫生间。
先前,在那对夫妻送晚饭进来的时候,他曾用孩童特有的委婉语气,表示自己想上厕所。
那个自称“妈妈”的女人陶玉芝,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和警惕。
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拉着他的小手,带着他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