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在他的眼中,世界是一个座扭曲的迷宫,充满了不可逾越的障碍和无法逃避的苦难,他从社会的底层拾级而上,亲眼目睹人们为了生存而挣扎,为了尊严而抗争,最终被现实击垮,他只是幸运地暂时没有被击垮而已。
  宿棠月从小吃尽了苦头,每一块蛋糕在他的眼里都是慢性自杀的毒药,他不敢信,更不敢拿。
  他唯一相信的,只有江晏清。
  他愿意追随江晏清的脚步,即便在他的内心深处,永远不会有乌托邦的存在。
  在宿棠月看来,乌托邦永远都是一个幻影,但为了那个理想而努力,至少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比现在好上那么一点点,能让江晏清高兴那么一点点,那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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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1]原话来自王朔老师。
  [2]原话来自作家梁晓声。原话是“教养是根植于内心的,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第130章 等你(5)
  在他沉思之时, 忽然听到记者提到他的名字。
  “直播弹幕上,很多网友都在问,江同学和宿先生是什么关系, 江同学方便说说吗?”
  宿棠月紧张得心跳加快, 手心都渗出了汗,整个人无意识地绷紧。
  他下意识地望向江晏清, 正正撞入对方的视线。
  江晏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又温柔地说:“宿棠月是我的偶像。从山腰爬到山顶是很厉害, 但那些从山谷一步一步爬到地面上的人, 也很厉害不是吗?”
  宿棠月的心, 在这一瞬间,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 顿时心跳剧烈,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他的脸上漫起红晕, 眼睛微微湿润。
  江晏清总是这么云淡风轻地,触及他的灵魂。
  这个男人了解他的过去, 明白他所有的努力和挣扎,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这不是一块甜腻的蛋糕,而是一颗清甜的糖。
  宿棠月想要。
  即使是陷阱,即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都想得到江晏清。
  江晏清慢慢收回视线,在镜头前浅笑着点了点头, 退出了采访区。
  离开镜头的一刹间,江晏清骤然收敛了笑意, 眼神深邃。
  宿棠月身上的恶魂怎么会突然蠢蠢欲动?
  真奇怪。
  秦世勋呼吸微紧,在宿棠月靠近江晏清之前,先一步走上前, “小姑在集市等我们。”
  “嗯。”江晏清回头,朝宿棠月看了一眼,然后跟着秦世勋走了。
  宿棠月明白他的意思,听话地留下来。
  几个官员都在后面,秦世勋或许不用注重人脉,但他不行。
  在诸华的人情社会,年轻人出了社会免不了借助人脉办事,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都需要打点人脉关系,呕心沥血的奋斗不足以让一个人快速地从竞争中脱颖而出。
  在宿棠月的眼里,情商高,见识广,在人际交往方面能上能下,顺势而为,又能终生学习,不耻下问的人,比那些埋头苦干,只看眼前这半亩三分地,忽视沟通与合作,不注重人脉又不懂资源共享的人,更容易在竞争中占据有利位置。
  他的人脉,同样的是江晏清的人脉,自然是多多益善。
  宿棠月在“加班”的时候,江晏清和秦世勋在陶艺集市散步。
  两人并肩漫步在小摊之间,空气中隐约飘着泥土与釉彩的气味,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集市上,为那些精美的陶瓷制品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两人的不远处,是正在“进货”的秦玲。
  秦玲最喜欢这些小物件,一买就停不下来。
  江晏清加快脚步,秦世勋拉住了他的手,朝助理使了个眼神,后者赶忙过去帮秦玲提东西。
  “让小姑慢慢逛,我们去那边走走。”
  秦世勋的声音清润细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确幸。
  “好。”
  江晏清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既然秦世勋安排了人照顾母亲,他便去寻个清静。
  两人拐了个弯,往集市的一角走去,游客明显少了很多。
  这边摊位卖的小摆件也不是寻常那些大众喜欢的器物,想淘到称心如意的商品,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江晏清的目光被一件件形态各异的陶瓷作品吸引,因为十世的经历,稀奇古怪的物件更容易引起他的好奇心。
  好奇,但没有购买的欲望,季铭洲平时给他买的东西,多到需要转移到仓库。
  江晏清长期被过度满足,以至于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收藏的兴趣,只觉得占位置,不愿为某个东西放在哪里劳心费力,好在他的府邸有宋时序帮打理,各种奇珍异宝都摆放得恰到好处,完全不需要他操心。
  秦世勋更偏爱造型简约、线条流畅的作品,在他的眼中,陶瓷的魅力更在于简约又不失雅致的形态,无须繁复的装饰,流畅的线条自会勾勒出舒畅的美感。
  然而,当他穿梭于陶瓷摊位时,指尖轻触的总是那些风格迥异的摆件——那是杨晏所喜欢的类型。
  就这样,他精准地挑走了江晏清心仪的摆件。
  江晏清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轻声问:“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秦世勋在他的眼里是单调的白纸与黑线,永远循规蹈矩,绝不出格,仿佛把自己束缚在一个个标准的框架里,他永远不会想到,秦世勋唯一的“疯狂”和“出格”都是因为他。
  “小晏喜欢。”
  秦世勋没有隐瞒,或许是担心江晏清想不起那个人是谁,甚至补充了一句。
  “就是,你那间房的原主人。”
  这句话,如同一滴水落在平静的湖面,震荡出一圈涟漪。
  江晏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他开始怀疑秦世勋那看似简单直接的外表下,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情感与故事。
  秦世勋依旧保持着那份真诚和坦然,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熟悉到再平常不过的事。
  “墙上的啄木鸟时钟、书桌上的树枝书架、床头柜上的小企鹅夜灯,都是你买的?”江晏清微怔。
  秦世勋闻言,惊讶之色跃然脸上。
  “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仿佛被揭开了心底的秘密。
  江晏清却只是淡淡一笑,敷衍地回答:“猜的。”
  秦世勋望着青年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江晏清转移视线,看向女老板,“阿姨,那边的抽纸盒,能帮我拿一下吗?”
  女老板动作轻柔,慢慢托起那个陶瓷的抽纸盒,递给江晏清,眼中带着一种感慨的温柔。
  “你看看。”她的声音温和而亲切,仿佛在邀请江晏清分享一个珍贵的秘密。
  江晏清的目光落在抽纸盒上,眼中泛起些许惊喜。
  这个抽纸盒的造型确实别致,是病房风格的设计,最上面摆放着几个人偶。一个医生在病床上熟睡,他的面容在陶瓷的光泽下显得格外安详。一群被他医好的病人围在床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感激的笑容。
  当你抽出纸巾的时候,纸巾往上一盖,就能给疲惫的医生盖上洁白的毯子。
  “我当时在方舱医院住院,最后几天,医生都累倒了,几个患者搭把手,把医生抬到了病床上,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就跟我的儿子一般大……我啊既心疼又感动,这才有了创作它的灵感。”
  女老板娓娓道来,言语中带着深沉的情感。
  江晏清听着女老板的故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作品不仅是一件日用品,它承载着人与人之间最诚挚最动人的情感,也致敬了那些在疫情中无私奉献的医护人员。
  它的寓意触动了江晏清的心。
  秦世勋的心脏不断震颤。
  (小心脏:主人感动了,心心也很感动!)
  “麻烦帮我包起来。”
  江晏清把抽纸盒递给女老板。
  他没有问价格,因为他知道,这个作品的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您稍等。”
  女老板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抽纸盒包裹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作品的尊重和爱惜。
  “还有这些。”秦世勋把自己选的小东西摆放在一起,一个接着一个,莫名有种幼稚园小朋友在摆放积木的既视感。
  摆着摆着,他忽然问了一句,“那个,是送给季铭洲的吗?”
  心脏蔓延出无人问津的酸涩感,如同一颗仙人掌球,内里柔软脆弱,外表却布满了虚有其表的尖刺,这些刺被人一根根拔掉,再反插进肉里,这种疼痛,不是突如其来的锐利,而是一次次深入骨髓的刺痛。
  “嗯,”江晏清点头,“疫情那时,他是第一批支援的医生。”
  对外,季铭洲是青年领袖,危难关头总是冲在最前线,以保卫人民群众的安全。
  江晏清想起那些被放在角落的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季铭洲冷漠、自私,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和资本家,他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却在危难时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牺牲的精神,他毫不犹豫地赶往抗疫的战场,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只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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