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塌扁的鼻子歪歪扭扭，时不时有墨绿色的黏液从鼻孔中缓缓流出，他的嘴巴咧到耳根，参差不齐的獠牙交错生长，嘴唇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圈外翻的、溃烂的皮肉。
“哦……是实习生啊，坐下吧。”怪物说话时，嘴上挂着的皮肉抽搐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脱落。
面对这副难以直视的尊容，谢亦安转移视线，目光一下子落在怪物主任正在看的图册上。
图册上面记录着整形科接待过的病人，所有的成功案例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外形，整容模板就是眼前这位颜值不敢恭维的主任……
“你们来的正好，跟我一起去查房吧。”
主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四肢长短不一，手臂上的肌肉萎缩干瘪，一层皮挂在骨头上，大腿上的肌肉松松垮垮，里面像是塞满了棉絮，小腿向前扭曲，脚掌宽大扁平，七根脚趾粘连在一起，形成了丑陋的蹼状物，他每挪动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道黏糊糊的印记。
谢亦安眼疾手快，拿起办公桌上所有的查房记录本，分给封肆几本，这个主任什么都不说，只能靠他们自己来判断应该做什么，玩家们的所作所为都被npc们看在眼里，每个举动都关系到评分结果。
走进诊室隔壁的第一间病房，里面有两位头部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患者。
“两位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主任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被纱布包住的两位患者只露出一双充血的红眼，他们眼神痴迷地望着主任，其中一位兴奋地说道：“医生，我感觉好极了，看着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我仿佛看到了我即将迎来的新生！”
另一位患者也十分赞同：“医生，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摘下纱布，欣赏我的新面孔了。”
“整形手术就像雕琢美玉，需要时间和耐心，你现在正处于面部恢复的关键时期，不要太过心急。”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站在侧边的谢亦安看得清清楚楚，主任的口水喷到患者的面部，腐蚀出了几个小洞，甚至散发出了几缕黑烟，都这样了，两人还能相谈甚欢，可见这家医院有多么不正常了。
谢亦安手里的查房本有这两人的记录，他对照着病床前挂着的牌子核对信息，并在今日的查房记录中写下他们的恢复状况和生命体征，既然主任和患者都说没问题，那他肯定就装作什么异常也没看见。
走出病房后，主任对着谢亦安点了点头，“嗯，不错，你这个实习生表现不错，业务能力很熟练。”
谢亦安笑着说道：“主任，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您能给我个优秀的评级。”
主任看着他叹了口气：“唉，可惜啊，你很有潜力，可就是长得太难看了，如果你也来找我做个手术，我会把你当成亲传弟子培养的。”
“……”谢亦安的额头青筋跳动，他对自己的容貌满意的不能再满意，要他整容简直是痴人说梦。
“还有你也是，长得太没有特点了，你在我们整容科做医生，肯定会砸了我们的招牌，赶紧换张脸。”主任转身对着封肆点评了一番。
“……”即便封肆再怎么不注重外表，他也无法忍受别人对他的长相指手画脚，更何况还是个奇丑无比的诡异。
封肆刚想对着主任畸形的脑袋来上一拳，手背却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他的身体顿住，低头看去，一只白皙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谢亦安的掌心包住男人坚硬的拳头，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温柔的枷锁，将他那股即将爆发出来的力量牢牢锁住。
封肆的视线落在谢亦安的脸上，见他微微摇头，明白他另有打算，便缓缓放松下来，肌肉也不再紧绷。
“主任，我的整容技术高超，肯定能把他改造成和您一样英俊，您稍等片刻！”谢亦安说完，就把封肆拉进了诊疗室，关上门隔绝了npc探究的视线。
“干嘛拦着我，等我锤爆他的脑袋，他还敢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吗？”封肆双手插在裤兜里，面色冷峻，宛如一座遗世独立的雕像。
瞧着他这副土匪做派，谢亦安内心翻白眼，面上带笑，好声好气地劝道：“哥哥，我们通过武力镇压获得了医师的好评，要是影响到最终评级怎么办？所以你不要太冲动了。”
温声软语很能安抚人心，封肆的表情稍缓，矜持地点了点头，“也是，支线任务对你很重要吧，毕竟你才通关四个副本，积分不多。”
谢亦安假笑着说道：“呵呵，是呀，我积分少，要是哥哥你的积分能给我用，那这支线任务不做也罢！”
“想得挺美，好好努力吧。”封肆的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轻轻拍了拍谢亦安毛茸茸的脑袋，手感不错，他又用力揉了两下。
“啪！”谢亦安一把将他不老实的爪子拍开，瞪着他说道：“摸一下一千积分。”
封肆搓了搓指尖，回忆着方才绵软的触感，就像摸在一团柔软的绒毛上一样，“咳，你头顶上粘上了脏东西，我只是想帮你弄掉。”
“哼，别想蒙我，你的手法分明就是在搓狗头！”谢亦安双颊微红，抬手重新整理发型，他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出声抱怨：“都怪你！破坏了我精心设计的形象！”
他的模样不像先前维持的那般温柔儒雅，可在封肆看来，男生如今气恼的样子格外鲜活。
“你不是百变达人吗？我帮你换个更接地气的形象怎么了？”封肆故意说道。
谢亦安嘟了嘟嘴：“我从来不会扮丑的好吗！简直是暴殄天物！”说完，他眼神戏谑地看向封肆，幸灾乐祸道：“我不会扮丑，但你会呀。”
“你想干嘛？”封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嘿嘿嘿，哥哥，你可不要反抗。”谢亦安一边拿出卡牌，一边不怀好意地走向封肆，活脱脱就是个准备欺负良家妇女的坏蛋。
【s级道具牌】小丑的面具：使用时，可以随意改变玩家的外观，且抵挡所有探查类技能。
“……”
墙上的镜子照映出封肆现在的模样，比起门外的主任，有过之而无不及，眼歪嘴斜，奇形怪状的五官拼凑在一起，脊背佝偻，四肢粗壮而扭曲，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就是你的好主意？把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略感烦躁的封肆甩了甩尾巴，扫过谢亦安的小腿。
谢亦安忍笑道：“怎么了嘛，哥哥你就当是穿了个皮套而已啦，你本人还是很英俊的。”
他参考整形科主任的审美，为封肆打造了一个全新的造型，多出来的尾巴算是他小小的私心，谁叫这个男人刚才像是撸狗一样摸他，他这人记仇得很，当然要讨回来！
谢亦安一把揪住在空中乱晃的毛尾巴，手感出奇的好，蓬松顺滑，像是握着一团温暖的云朵。他轻轻揉捏抚摸，能感觉到尾巴在掌心之下微微颤抖。
封肆控制着新冒出来的尾巴，从谢亦安手里抽了出来，“小丑的面具”的技能效果并不是套了层壳，他是切身实地感觉自己变成了怪物，尾巴自然也不是摆设，这么敏感的地方被人一碰就麻酥酥的。
“咳，我们赶紧出去吧，再拖下去，npc该不耐烦了。”封肆拖着沉重的躯体向外走去，漆黑怪异的外表让人瞧不出他在脸红。
“哇哦，这真是上帝的杰作！这个手法当真是鬼斧神工啊！”主任激动地围着封肆转了一圈，上手摸着他可怖的皮囊。
确定这个实习生整形后的样子是货真价实的，主任立马凑到谢亦安的面前，说道：“小子，只要你能把我整成这副模样，我一定给你评级优秀。”
谢亦安故作为难道：“主任，你的外貌已经足够完美了，真的要换吗？”
第75章 三号医院（四）
主任面露迟疑, 他为自己打造的这副皮囊可谓是费尽心思，用上了他珍藏多年的各种器官和组织，要是就这么舍弃了确实可惜。
谢亦安见他犹豫不决，连忙说道：“主任, 等我通过考核, 留在咱们医院在您手底下做事, 我可以日日为您换新造型。”
“嗬嗬嗬！”主任非常激动, 那对凸起的眼珠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咧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粗哑的笑声, 好似破旧的风箱在呼啸。
从npc的反馈来看，他显然对谢亦安的提议十分心动。
“主任，我的技术您是亲自认证过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万一我明日到别的科室实习被看中了，那您可就失去一个得力干将了！”
谢亦安极力推销着自己：“我一旦留在整形科，以后所有的手术都可以由我来做，您只需要躺着享受就行。”
“好好好！”主任被谢亦安的花言巧语说服了, 他较长的左手臂向身后扭去，刺入脊骨不停摸索，黑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里面还蠕动着虫子。
主任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张湿漉漉的卡片, 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隐约能辨别出是“优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