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掏出手机,给秘书发消息:“把餐厅订在楚颂家附近的那家私房菜,记得提前消毒,订靠窗位置。”
【万宁:收到,boss。】
段怀英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他的私人相册,里面存满了楚颂的照片。
从高中时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侧脸,到现在画稿上的签名,每张照片下面都标着日期,密密麻麻记了四年还多。
“快了。”
他不知道是对着照片还是对着自己,轻声说,“再等等,就快能让你回我身边了。”
楚颂在车上等了半天没看人上来——“不走吗?”
段怀英:“走,马上。”
他从后备厢拿了瓶常温的水出来,细心地拧开,又递给楚颂,水从手上被抽走的瞬间,他摸到了楚颂手指有些凉。
夏天还这个温度,可怎么好呢。
自己不在的日子,果然没有人能把他养得好好的,他自己也不上心。
是自己的问题,段怀英盖棺论定。
他重复了给楚颂绑安全带的动作:“坐好,送你回家。”
两人一路上没说话,一直用余光看着段怀英,他的车开得很稳,能让如今的段老板开车,自己也算是殊荣了?
楚颂:“到了,你去忙吧。”
楚颂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被段怀英攥住了手腕。
“嗯?”
段怀英:“记得吃午饭,等下要忙,不能陪你了。”
“……哦。”怎么怪怪的,自己没有要他陪的意思啊!
“天气热,要多喝水。”
楚颂:“……哦。”
怎么管他这么多呢。
“还有——”
楚颂:“你到底还要说什么呀。”
段怀英松开他,手指趁机捏了捏他的手腕:“记得看消息。”
楚颂:“好,知道了。”
段怀英从前没这么多话的,这会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去了四年回来跟让人夺舍了似的,他不是一两次这样觉得了。
但你要说怪吧,倒也没有多怪,他对自己一直很礼貌。
甚至和从前比起来有点……放纵了?
楚颂摸出手机,看着段怀英发来的餐厅地址,心跳变快了些。
他念叨句“又搞什么啊,这不是我家附近吗”,手指却在屏幕上,犹豫着迟迟没按下去,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回了个“好”。
算了,去就去嘛,工作餐而已。
他这样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怎么样无所谓,只要自己不多想,只要自己不出格,现在的状态……就挺好的。
一直这样,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
睡不醒:你还想一直这样你在想屁吃我的崽[化了]
第7章
段怀英把车停在机场地下车库时,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捏楚颂手腕的触感。
微凉的,带着点细汗,像颗没焐热的软糖。
他盯着方向盘上的纹路看了很久,捻了捻手指。
“哎,段总。”
车窗被轻轻敲响,金禹倚在车门边,穿着花衬衫,领口开得很低,手腕上挂着串银链,“恭候您老人家大驾多时了。”
段怀英推开车门:“刚回国就不安分。”穿这么骚包。
金禹:“那不然呢?还跟在m国似的陪你当苦行僧啊?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过得多舒坦。看你这脸臭的,知道的你是来接我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来送我走的。”
他回国是有项目要谈,加上家里人也要挨个儿见见,估计得待个一年半载的。
金禹笑着勾住他的肩膀,被段怀英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早就习惯了这家伙的洁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说真的,你这回国这回速度比火箭还快,我还以为你要在m国守着你那空画室过一辈子。”
咖啡馆里飘着咖啡的醇香,段怀英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前先用消毒湿巾擦了三遍桌面。
金禹看着他的动作,啧啧两声:“你洁癖还没好?在m国的时候医生怎么跟你说的?‘you need to learn to accept imperfections(你要学会接纳不完美)’。”
段怀英没接话,只是点了两杯黑咖啡,特意嘱咐服务生:“麻烦用新开封的杯子,谢谢。”
金禹:“行吧,洁癖晚期,没救了。”
金禹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不过说真的,你气色好多了啊,在m国那阵子,你跟个活死人似的,那眼底的青黑比熊猫儿还重,现在至少看着像个活人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是因为楚颂?”
段怀英搅动咖啡的手猛地顿住,黑咖啡在杯子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抬眼看向金禹,眼神里带着警告:“没那么夸张。”
“夸张!?”金禹挑眉,您是在国外太久了不知道什么叫夸张吧?
“嘿!是谁在m国大半夜打跨国电话问我‘他喜欢的糖停产了怎么办’?是谁对着一张破……一张都放黄了画稿看了好几宿?段老板,您那点心思瞒得过谁啊。”
段怀英的喉结滚动了下,没再反驳。
咖啡馆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他想起刚才楚颂坐在副驾上吃三明治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我们目前在合作项目。”
而且上午的时候他借机让楚颂把微信加回来了。
“合作项目?”
金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段大少爷什么时候纡尊降贵,跟个小画家合作项目?还是在你最不待见的文旅板块?”
他看就是司马昭之心罢了。
金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m国的心理医生怎么说的?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喏,现在铃在你面前了,打算怎么解?”
段怀英的指尖捏紧咖啡杯,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
他想起m国的那四年,失眠成了常态,床头永远放着助眠药,却在看到楚颂发表的新画和文字时,能盯着屏幕看到天亮。
医生说他是心理应激障碍,根源是“未完成的告别”,可他知道,他只是太想那个人了。
“慢慢来吧。”他声音很轻,“他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能不生气吗?”金禹翻了个白眼,“当年你跟人说的什么话?啧,换作是我,早把你拉黑八百回了。”
那楚颂就拉黑了他一回,是不是还算仁慈?
金禹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不过说真的,我这两天看过楚颂这几年的情况。”
段怀英的眼神瞬间绷紧,看向金禹,握着咖啡杯的指节用力:“你查他?”
金禹:“哎,你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啊,我不是也为了你吗?你说你一走四年,对人的好些情况也不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段怀英示意他继续。
“我看了,身家清白,业内口碑不错。”金禹慢悠悠地说。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能不清白吗。
他观察着段怀英的脸色,继续道,“就是身边……有两个走得近的朋友。”
“一个叫沈虞,服装设计师,比他大一届的学长,两人朋友圈互动频繁,上个月还一起去看了画展,照片儿里靠得挺近,沈虞看他的眼神……我感觉有点儿不一样。”
段怀英的下颌线绷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咖啡杯在桌面上划出轻微的声响,溅了两滴在桌面上。
可他此刻根本没空在意,满脑子都是金禹说的“靠得挺近”“眼神不一样”。
“还有一个肖清和,你别说,那个长得更好看的,大美人儿类型的。”
段怀英:“说重点。”
“哦,重点是这个肖清和是他大学室友,现在是个男频编辑,家里什么背景不知道,但看着应该也不缺钱……”金禹见他脸色难看,赶紧补充,“这个看着就是正常朋友,互动大多是讲讲圈儿里的事和吐槽工作,没什么暧昧的。”
段怀英沉默了很久,反复摩挲着咖啡杯沿,眼底的情绪被阴郁取代。
他想起楚颂工作间歇打电话时他听到的那句“阿鱼”,当时还没过于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个沈虞。
“他们……是情侣关系?”他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金禹耸耸肩:“不好说。没看到明确的关系,但沈虞对他确实很上心,楚颂搬家都是沈虞帮忙操办的。”
他拍了拍段怀英的肩膀,“不过你也别太紧张,楚颂这几年没公开过恋情,说不定只是关系好的朋友。”
段怀英没说话,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下。
他想起自己在m国的四年,楚颂生病时是谁照顾?难过时是谁安慰?这些本该由他参与的时光,全都被那个叫沈虞的人占据了。
“他今天,吃了我做的三明治。”他突然说,像是在给自己找底气,语气里带着点固执的骄傲。
金禹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你?做饭?连泡面您都嫌麻烦,您老人家做饭啊?”他上下打量段怀英,“你在m国不是连厨房都不碰吗?怎么,为了追人连洁癖都治好了?”